第82章 靈感爆炸繃帶精
少年太宰治擁有很高的靈感,正如江戶川亂步推測如果自己遇到怪物一瞬間就會瘋掉的那樣,少年身為土生土長的永夜人,遇事比起永夜人都知道的常識:不去看、不去聽、不去想,他的大腦往往已經下意識地接收了外界的信息分析出了一二三四事項。
加上無意識且無法自主抑制地處於散發的狀態的靈感,少年人就像一盞點亮在黑夜裡的長明燈,引得黑暗裡的怪物矚目追蹤。
越是靠近瘋狂光環理智就越是岌岌可危,越是解析越是距離那條不能踩踏的線越來越近,越是了解便越是被這些不屬於人類的知識充盈了大腦,就越容易陷入無法自控的瘋狂,最終的歸宿便是在瘋狂的影響下從心理到生理地產生異變,然後淪為怪物的一份子。
所以只要靈感尚存,少年太宰治就會額外依賴可以修復理智的各種途徑和材料。
不然為什麼他們要費心費力在居住地移植那麼多的「蝴蝶」,除了恢復少年太宰治被黑暗侵蝕的精神以外也有靠「蝴蝶」身上的氣息遮掩靈感的用途。
少年太宰治對瘋狂光環是這樣的敏感,與怪物的接觸就如同沒有安全鎖套地在鋼絲上行走,他的夥伴只能儘可能地在鋼絲下墊上柔軟的輔助材料,就為了當少年太宰治不慎跌倒時可以摔的不那麼難堪。
在他能想起的與夥伴相關的最後記憶為止,少年太宰治一直都未能做到自主地收斂靈感。
靈感是什麼,它是氣味,是生物無意識散發著的信息。
浮於表面的信息,諸如外貌年齡性別都是可以被隱藏被改變的,但潛伏在內在里的信息,卻無法簡單粗暴地說:我得收斂起來變成其他模樣,就能簡單隱藏的東西。
至少人類無法辦到。
那麼,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無視瘋狂光環的影響呢?
少年太宰治擼順了思路,又在下一秒陷入另一個思緒的愁結。
半是骸骨半是肉/身的【遠古織影者】腳踏大理石殿堂,只是一個動作就召喚出了無間斷的骨刺。
骨刺穿透地板,構建成牢籠試圖捕捉與它對比起來十分渺小的二人。
眼前移動的【遠古織影者】和腦海里的記憶重疊在了一起。
那人如同火焰一樣的赭發也和記憶里的身影重疊在了一起。
繃帶下的傷口傳來了撕裂的劇痛,同時肉/體生長的酥麻和被擠壓的疼痛也從傷患處傳達了出來。
是不屬於人體的異物重新生長了出來,伴隨著復甦的記憶一起。
竟讓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覺得噁心還是覺得慶幸。
當時的天正介於夕陽與夜晚之間,黑暗還有一段時間才會降臨,紅霞染紅了觸目可以看見的一切。
野獸吼叫狂吠的聲音由遠至近。
那是一群聞著腥味就咬緊不放的瘋狗。
誰也說不清,狗群到底生活在什麼地方,又是怎麼劃分地盤的,總之它們似乎對生者的氣味十分執著,就算殺了一批,不過幾日又會再來一批。
永夜的生者稱其為【獵犬】,便是因為其充滿目的性的襲擊宛如背後擁有一個與生者為敵的主人在發布施令一般。
「會呼喚同伴,是座狼......」少年太宰治咳嗽著,為同伴報出來者的名字。
獵犬借用了「犬」這個字,但比起狗,它們更像是得了狂犬病的狼群,狼王名為【座狼】,率領獵犬,並且會通過嚎叫呼喚更多的獵犬。
「座狼嗎?嘖,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赭發的同伴背著少年,在林間疾步狂奔。
單獨的獵犬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會對某個目標死咬不放的狼群,它們形如永夜的蜘蛛,為達成族群亦或者是頭狼的目的,會不顧
自己與同伴的性命,踩踏或任由同伴踩踏自己的屍體去繼續追殺目標。
比起獵犬,少年太宰治更願意稱之為:瘋狗。
時運不濟,有時運氣背到極致了,就會巧合地什麼倒霉事都碰到一起。
真真宛如是世界對生者惡意一般,一旦有生者生活的稍微滋潤一些,就會頻頻發生難以避免的災厄。
扛過了也不得安逸,抗不過就只能死。
【遠古織影者】細細的呢喃猶如迫不及待穩固地位的敵國之王,侵佔了少年太宰治的精神領域,肆意地下達著破壞與改造的指令。
為抵禦這份入侵,少年人只能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擊中在精神的領域,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身體溫度灼熱逼人,雙手雙腳卻冰涼地發紫。
淪為戰場的身體在發燒,試圖通過高溫,逼退不存在的病毒,卻不知,這只是加速了自焚。
發燒會讓意識變得難以清醒,邏輯與理智退於二線,這就導致幻覺與幻聽地猖狂,並不存在實體的病毒又會惡性循環地引起身體進一步的應激反應。
「咳咳......中也,放我下來。」少年太宰治抵在夥伴的耳畔,聲細如蚊。
「放你下來?請你想自殺也要看看情況,這種時候不要添亂。」永夜中也不做理會,就當自己沒有聽見,避開了路上遍布的蛛網,躍上枝頭:「到處都是蛛網......得找個蟲洞才行。」
這裡是蜘蛛女皇的森林,本意是為了躲避獵犬而將其引導至這個森林。
蜘蛛們會與踏上蜘蛛絲的任何生物廝殺,並不僅限於生者。
森林從來沒有出現過【遠古織影者】,會出現在森林裡的【復活骸骨】性情溫和,很少主動攻擊生者,甚至能被馴養。
而意外就是這樣意想不到的。
這下可好,森林成了瓮中捉鱉的的那個「瓮」,兩個人都十分榮幸的成為了「鱉」。
如果能找到蟲洞的話,一瞬間就能擺脫現在的處境了。
只不過,蟲洞的另一邊是什麼模樣,在首次跳下蟲洞之前從來都是一個驚喜或驚嚇。
前提是,有這個幸運值找到蟲洞的話。
世界顯然不想給予二人這樣的幸運。
少年太宰治在永夜中也的耳邊虛虛實實地笑了兩聲。
「你還有心情笑,還不快用你的怪物雷達看看哪條路的性價比比較高,我可不想一邊顧著你一邊還要和怪物戰鬥。」要不是少年太宰治在他的背後,永夜中也真想瞪他一眼。
笑笑笑,就知道笑,開心也笑不開心也笑,死到臨頭了還笑的興高采烈。
哦對,這條魚的訴願就是去死,即將達成訴願了,他不高興才怪。
「......」少年太宰治不笑了,正費心與瘋狂光環爭奪意識的他,能分出心理解永夜中也的對話已經是竭盡全力了。
永夜中也嘴上不留情,手上卻將夥伴背的很緊,絲毫沒有要將少年太宰治留在原地的意思。
「這是......咳咳,最優解。中也。」
少年太宰治的計劃總是不會出錯的,但永夜中也不是傻子,就看少年太宰治現在話都說不利索,四肢僵硬離了人就只能躺著,連咳嗽都費勁兒的模樣,他很難不往壞的方向思考。
這傢伙,這條魚,怕不是抱著自殺的念頭來斷後吧。
永夜中也因為身體體質的特殊,不會被瘋狂光環影響,按理說永夜中也應該是最無法理解少年太宰治的人,但少年擅長比喻和描述,永夜中也又擅長與人共情,一來一往,不知不覺竟然成了最了解少年太宰治情況的人。
「最優解?大不了直接打唄。」永夜中也大大咧咧地說:「失敗了實在不行再一起死唄!」
試
都沒有試過,怎麼可以直接放棄呢?放棄了的話就是百分之一百的失敗。
死亡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那絕對不是將夥伴拋棄的理由。
「獨活什麼的......想一想就寂寞極了。」永夜中也說著,避開自地面刺穿高木試圖捕捉二人的骨刺。
那是【遠古織影者】的骨頭。
還未成為永夜永無白晝的這個世界,那條不知由何人建立的鵝卵石小道下,埋葬了無數生者的屍骸。
這些骸骨都能成為【遠古織影者】攻擊手段,被利用,被融合,被扭變,被褻瀆。
永夜森鷗外建立亡者陵墓園的初衷就是為了給予亡者一個長眠的去處,一個安靜地可以不被打擾的地方。
削弱亡靈類怪物的勢力的同時增加了生者的生存率。
少年太宰治的身上還有著先前未癒合的傷口,此番大動作下,不可避免地牽扯到了傷口,永夜中也甚至感受到了脊背的濕潤,那代表著血液已經滲透出繃帶,黏濕了接觸著少年人胸腹的脊背。
太宰治擅長忍耐,但不至於連一點聲音都不發出。
永夜中也試探了一聲:「太宰?」
少年太宰治還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明明二人的距離是如此貼近,永夜中也卻連少年人的呼吸都聽不清。
得不到回答的永夜中也的聲音不免帶了些焦急:「喂喂,青花魚。」
他的耳力比普通人高出了不知道多少倍,仔細聆聽下,居然連少年的心跳都微不可聞。
不過......微乎其微比全然消失總要好過很多,也算鬆了一口氣。
「太宰太宰?」
「你可別睡啊!」
永夜中也恨不得正面搖晃少年太宰治,就是這麼一遲疑的步伐,被骨刺接連穿透掀翻的地皮出現在了眼前。
那是【遠古織影者】追上二人的證明。
不僅是追上,甚至已經繞到了不遠處的前方,靜候被獵犬追逐的二人進入它的狩獵場。
這即將是一場不可避免的戰鬥。
「等一下等一下,太宰?青花魚?繃帶精?你這個時候失去意識的話誰給我制定作戰方案啊!他遠古織影者它繞到正前方了啊!」
身後是緊追不捨的獵犬與隨時都在呼喚新的夥伴的座狼,身處著不能踩踏蜘蛛網否則就會被無窮無盡的蜘蛛打壓的蜘蛛森林,而唯一的出口,也就是身前,是全副武裝整裝待發等待獵物送貨上門的【遠古織影者】。
天啊,這群怪物它們可以先打一架嗎?
「嘖......蛞蝓好吵。」少年太宰治虛弱的聲音貼著永夜中也的脖頸響起,呼出的熱氣令永夜中一個稍稍地有些不適。
「很遺憾,我還活著。」他的口吻很飄忽,好似隨時都能重新陷入昏迷那樣。
「遺憾?你還真打算去死一遍啊?」永夜中也的聲音突然變高了一個調。
說的就好像如果少年太宰治想的話,連死亡都無法難倒他一樣。
「中也......太高看我了吧?」少年太宰治想要緊一緊手腕,卻只是艱難地挪動了手指,好在身體掌控權的逐漸回歸,另他總算有了正常語氣說話的力氣:「但是中也,我不能保證我可以一直保持理智,這是特殊情況,所以你應該放我下來,你一個人的話,就算是不使用『那個』也可以逃出去的。」
永夜中也還想說點什麼,他張了張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去反駁。
少年太宰治是正確的。
他從來都是正確的。
但是人類之所以是人類就是因為人類擁有著理智和情感。
理智管轄著情感,情感制衡了理智。
沒有情感只有理智的是機械,沒有
理智只有情感的是怪物。
只有人類,兩者皆有,兩者都無法割捨。
永夜中也咬了咬牙,宛如被說服那般,將少年太宰治輕輕地放在遠離白色蛛網的樹下。
「咳咳......中......」
得償所願的少年太宰治卻絲毫不覺得欣慰,他睜大了眼,抓住了夥伴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