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審訊人的繃帶精
人類在進化的過程中學會並且發明了無數種驅逐黑暗抵制黑暗的辦法,歸根到頭皆是因為人類從古至今從未改變過的對黑暗的恐懼。
人類無法用肉眼看見黑暗裡發生的事情,也就無法推測出未來會遭遇些什麼,於是為了合理化自己的恐懼為黑暗冠名了數不勝數的傳說和形容詞。
無月夜、絕望、詭誕、怪物之母......
與其說人類恐懼的是黑暗,不如說人類恐懼的是不在自己掌控之內的未知,似乎只要給黑暗冠名了一個可以摸得著看得見的稱謂,就能戰勝對它的恐懼。
實際上只是對自己身處境遇的不信任導致的警惕與恐懼。
就像三更半夜起床喝口水懶得開燈然後被屋頂上傳來的腳步聲嚇得躲回被窩一樣,如果百分之一百對自己身處的境遇感到信任,擁有足夠的安全感,或許就能理智看待問題,從落在屋頂的腳步聲上判斷出對方只是一隻夜行的貓而已。
但如果深陷恐懼,人類的本能只會催促著身體逃離現場,失去了理智判斷現場的機會。
而過度恐懼更是一件能夠對精神造成傷害的武器,甚至反而會對「逃跑」這一保命行為造成干擾。
審訊室里昏黃的燈光一點一點地黯淡了下去,少年人腳下的虛影化作黑泥裹覆著石磚牆,攀附而上,將觸目可及的一切都混沌成了整片化不開的黑暗。
被少年太宰治半敞開的鐵門,本該有著些許的光亮順著這個空隙投射進這個房間,但是在觸碰到黑泥牆壁時,所有能被折射的光亮都消失的一乾二淨,就好像是將【光】的概念從這個房間抹去了一般。
吞沒了【光】的影子里緩緩睜開了一隻又一隻血紅色的眼睛。
直到將這間審訊室化為了自己的領域,少年太宰治這才邁著他不緊不慢的步伐踏入門后的黑暗房間。
偌大的審訊室外圍是走廊,門後有一間交流室,再往裡是擺放著刑具的隔間,真正用作審訊俘虜的地方再隔間的裡面,也是審訊室最深處的地方。
少年太宰治先是觀察了一下總體的環境。
人類的軀殼在黑暗裡無法視物,但少年太宰治並不只有臉上的這一隻眼睛可以視物,黑暗不會對怪物的視線造成阻礙。
審訊室的天花板角落掛著一個旋轉的攝像頭,因為監控拍攝時閃爍著微弱的燈光,被少年太宰治的影子一同吞沒了。
被少年太宰治發現后,影子退開了一個小口,留下一個足夠令攝像頭拍攝審訊室的空隙。
這裡有一個通風口,但也只有一個通風口。
空氣的流速無法將內部的血腥味通通驅散,長年累月的血痕和腥臭深入牆壁與地面,如果撬下這裡的一塊轉頭放在外界,估計得洗上個幾十遍不斷放在太陽底下暴晒才能將其內部源源不斷往外散發出的作嘔血腥味兒驅散。
審訊室牆邊的桌上放了幾根老虎鉗。
旁邊還落了幾片粘著片段甲床的指甲。
鎖鏈將男人的雙手高高束縛,這個高度他必須用腳尖才能站在地上,站久了兩腳都麻痹了失去了知覺。
加上受了刑,更是腿軟地沒有了站立的力氣,之後的全身重量全都壓在捆縛著雙手的鎖鏈上。
血液的不流通另兩隻手掌都僵硬地發紫,被拔掉了指甲的十指更是充血到發黑。
俘虜聽到了鐵門打開的聲音,被血浸透的眼睛模模糊糊地只看見進來了一個身量不太高的人。
隨之審訊室唯一的燈光熄滅了。
既然眼睛無法在黑暗裡視物,那就乾脆閉目全當養精蓄銳了。
能從港口黑手度的審訊中堅持下來,很明顯不是什麼軟柿子。
「對我還真是信任啊森先生,這一
看就是意志堅定的類型嘛。」見了俘虜一副被折磨摧殘過的模樣,少年太宰治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嘀嘀咕咕隨口埋怨了一句森鷗外的抓壯丁行為。
「難辦啊,我並不討厭意志堅定的人哎。」
那俘虜聽到了少年太宰治的聲音,少年人的聲音清亮,一聽就知道年紀不是很大,於是俘虜聲音沙啞地嘲諷道:「小孩子?」
「難怪要關上燈。港口黑手黨這是沒有人了嗎?」雖然狼狽,但男人在口上還是不願示弱。
少年太宰治輕輕撫摸他胸膛的鞭傷。
除了鞭傷以外,被燙紅的烙鐵激烈地焦灼后留下的傷口也很明顯,但果然還是鞭傷留下的傷口更適合少年太宰治的動作。
他將手指插/進了男人胸膛的鞭傷,冰涼的手指被包裹進了一具溫熱的軀體內,微微攪動,就順著深刻的鞭傷摸到了皮膚肌肉底下的肋骨。
少年太宰治擁有單手承受住左/輪/手/槍后坐力的實力,只是用指尖硬生生剝開胸膛的血肉又不是掀開鐵皮,對他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男人悶哼出聲。
扣著他傷口的手指冰涼地如同極寒之地的冰塊,又如同吊著魚兒嘴的勾爪,撕開了最外層的肌理,露出低下的肋骨與內臟。
少年太宰治撫摸著男人的肋骨,輕聲又有些羨慕地笑道:「真是強壯的身體。」
「我會先將你的肋骨折斷,然後將你的肺葉取出來,不用擔心會無法呼吸,我會很小心地保證你的支氣管仍然與肺葉處於相連接的狀態......我現在大概知道森先生的意思了,所以我不能讓你處於說不出話的地步對吧?」
「讓我想想,沒有了肺泡的填充,心臟大概會再往左邊偏移那麼幾分吧,還好血管很有彈性,只是這樣的話應該還是可以容忍的程度,不會大出血的,請放心,我在如何解刨人體上很有研究不會讓先生輕易死去的......」少年太宰治用著雕琢藝術品一般的輕快語氣說道:「離開身體的肺葉會在先生呼吸的時候如同翅膀撲扇一樣一收一縮......」
「很好看的,可惜先生是人類,在黑暗裡看不見呢。」他嘻嘻笑著,手指離開了男人的身體。這不代表少年太宰治打算收手,而是因為他有了新的打算:「看不見就少了很多樂趣呢,所以我決定了,還是讓先生看得見吧。」
明明房間里只有男人和少年兩個人的呼吸聲,但是不知為何,男人沒來由地產生了被無數雙眼睛盯梢的錯覺。
俘虜下意識地睜開了眼,頃刻間,牆壁上掛滿的猩紅豎瞳映入他的眼底。
明明男人的眼睛應該無法在黑暗裡視物,可是眼前的一切又彷彿是越過了視網膜的限制,直勾勾地如同刀割一般地刻入了大腦里。
太陽穴在發脹,心臟也因為猝不及防的情況加速了跳動,更因為少年太宰治的話語而顫慄。
少年人冰涼的雙手摺斷了距離鞭痕最近的第一根肋骨。
「我是第一次審訊,請先生多多包涵。」他清亮的響起,卻因為周遭的黑暗和猩紅的瞳孔混淆在了一起,猶如是牆壁上無數雙眼睛假借著一具可供操縱的軀殼說出了這句話一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又是一根肋骨被折斷,審訊室內這才姍姍來遲地響起了男人的慘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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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太宰治只花了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就從審訊室里出來了。
繼尾崎紅葉離開審訊室后,中原中也也回到了他的辦公室給這次的哥布倫在日據點剿滅任務總結一個報告,只留下與少年太宰治相識的直屬部下原木與少年交接後續事項。
「啊是原木啊?」少年太宰治雙手布滿鮮血,雪白的襯衫卻只有袖口被染紅,其餘部位整潔依
舊。
他依著門,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給原木和其他尾崎紅葉的部下讓出一條通道。
少年人的身後,審訊室的燈光依舊昏黃,覆蓋了牆壁的黑泥早已回到他的腳下,單從少年腳下的這道虛影,完全看不出黑影原本的模樣。
「太宰先生,一切進展的還順利嗎?」少年太宰治花費的時間低於原木的預期,比起少年人是否有什麼需要確認的事項,原木更傾向於是少年人不小心把俘虜給玩死了。
如果是太宰先生的話,就算俘虜死了也一定能在那人死前逼他說出了所有需要的情報吧。
少年太宰治沒有回答,原木也習慣了少年人沉默寡言的性格,無腦地吹道:「太宰先生的手藝一如既往的強,嘴巴再硬的人落在您的手上那也只有開口一條路可以走。」
原木不知道的是沒有人交代少年太宰治需要從俘虜的口中套出什麼情報,還好少年太宰治成功靠著自己的悟性領悟了森先生的意思。
審訊很簡單嘛。
他心說。
心理與生理上的雙重壓迫,足以在不傷害記憶的情況下,讓審訊室里的俘虜最終失去了自我意識。
曾是人類的少年人很清楚如何才能用怪物的方式去擊潰一個人的意志力。
現在無論是誰起問裡面的俘虜任何問題,都能得到答覆。
甚至一些本人已經記憶不清的地方,都能因為本我的意識消失而浮於表面。
少年太宰治帶上玻璃瓶里的夢魘燃料,一言不發離開審訊室,直奔中原中也的辦公室。
他打算回一趟永夜,一是處理一下昨晚通宵和今天下午與【遠古織影者】作戰得到的戰利品,二則是他對黑暗祭壇有了點想法想要嘗試一遍。
如果我的猜測是正確的話,或許永夜可以不用等到夢魘燃料收集完全后就可以結束了。
少年太宰治想。
於是少年人風風火火刷地一下打開中原中也辦公室的門。
「幹部先生——我們去拯救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