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別離恨

人走遠了，腳步聲消失了，段旭用力繼續踢著門，毫無反應。

他轉身進入房間裡面，這才注意到這是兩個房間，一個卧室一個客廳，暫且稱為客廳。

這是第一次，人生第一次被人關在牢房，心裡可不是滋味。

但段旭很清楚，拖利和納帕爾並不是真心要囚禁他，只是希望他能留下，或者消磨他的意志。

在這裡，倒也沒有感到絕望或者是害怕，只有生氣。

吃飯的時間，食物從門下方的小孔遞過來，一雙白皙的手把食物遞了進來。

段旭走到門口，對著侍者大喊，放我出去，侍者毫無反應，就像一個機器人，他們只聽主人的話，大概也只能聽懂主人的話。

屋子裡，空氣很沉悶，光線比較昏暗。換誰都沒有心情吃飯。

時間久了，心裡有些堵，唯一希望的就是出去走走。

他一會起來走動，一會又想坐下來靜一靜，就像一隻被困在籠子里的野獸，縱有千般本事，也無可奈何。

除了吃飯就只剩睡覺了。

早已不記得是吃了三次，還是五次飯了，門外又有動靜。

食物沒有從孔里遞進來，門打開了。

段旭依然保持背對門口，每次有人送飯，他都這樣，因為他已經不想和這裡的任何人接觸，哪怕隔著門。

腳步聲在慢慢靠近，來到身後，腳步停了下來。

一個人來到了身後，他感覺到了，因為身後的人在呼吸。

熟悉的感覺，熟悉的頻率，沒有任何的惡意。

長時間的一個人面對著冰冷的石牆，孤獨讓人產生了抑鬱。

這讓他對裡面一切動靜特別敏感。

現在這裡多了一股氣息，活的氣息，讓人愉悅的氣息。

段旭被它吸引著，不由自主的扭過頭來。

納帕爾高高的站在他的面前，帶著微笑，俯視著他。

他站了起來，他很開心，他笑了，第一次在這個房間露出笑容。

他想和她擁抱。

剛舉起手，又收回了，他記起來，她沒有這個習俗。

她先開口：「非常抱歉，讓你受委屈了。」

本來見到她，他很開心，可是這麼一說，又勾起了憤怒的情緒。

他收住笑容，帶著輕蔑的語氣說道：

「你又想怎樣？」

「沒什麼，只是……只是來看看你。」

「那站門外也能看得到。」

「對不起，哥哥也是為你好，你現在回去，很危險。」

「道不同不相為謀，不管多危險，我都要回去。」

「那好吧，你現在就走吧。」

「現在？為什麼？你哥哥同意讓我走？他為什麼沒來？」

「他很忙，他讓我帶你離開的。」

段旭看著她的眼睛，有點紅，直覺告訴他，她沒有騙他。

兩人出了房間，納帕爾輕輕的關上門。

走廊的盡頭有人，納帕爾拉著段旭的手，兩人藏在了一個陰暗的角落裡，他感覺到她的手有點濕。

那些人走遠了，兩人才出來，繼續往前。

穿過大廳，段旭剛來時到過這個大廳，這裡的印象很深。

進入了一個幽暗的隧道。隧道兩側很多的通道。

納帕爾：「你要回哪裡？」

段旭：「香巴拉，上次來的那個山洞。」

納帕爾：「這裡有很多出口，我不知道你說的「香巴那個拉山洞」是什麼意思，你們的地名？」

段旭：「拖利帶我從香巴拉那個山洞進來的，我要回到那裡。」

納帕爾：「好的讓我想想。」

段旭感覺到情況有些異常。

段旭：「等等，我不能走？」

納帕爾：「為什麼？」

段旭：「你哥哥根本沒有放我走，是你偷偷的放我走，是不是？」

納帕爾：「不是，真的是他放你走的。」

段旭：「你連我要去哪兒都不知道，剛才看到有人，為什麼要藏起來，不光明正大的走？」

納帕爾：「我……我……只是不想對不起你。」

這裡的光線雖然很弱，她的臉卻看得很清楚，不知道是她的光芒照亮了這裡，還是這裡本來就有光。

段旭看的很清楚，她的臉漲的有些紅，白裡透紅。

段旭：「我不走，我不能連累你。」

納帕爾：「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傻瓜，他是我親哥哥，我是大祭司，怎麼會連累我呢。」

當她說出傻瓜時，他明白了她的心意，所以他更不能連累她。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話剛說出口，他就知道自己說錯了，接著補充道：

「我要去找拖利。」

納帕爾：「我知道，你不想連累我，你也不願留下來。我也知道，你討厭這裡，這裡沒有陽光，沒有廣闊的天空，生活在這裡就像地獄。你討厭這裡的人，每個人都像行屍走肉，沒有自己的靈魂，每天只是重複著固定的生活模式……」

段旭：「你很喜歡這樣的生活？」

納帕爾：「不，我沒有喜歡或不喜歡，這是我的宿命，我出生就註定是這樣的生活。我只是羨慕你可以自由的選擇生活，羨慕你對生活的自由態度。羨慕你對家人和同胞的感情。」

段旭：「那我可以帶你離開這裡，到外面呼吸自由的空氣。」

納帕爾：「不，這不可能，現在絕對不可能了。謝謝你，讓我知道世界上還有和我們不一樣的思想，不一樣的生活方式。我非常享受和你相處的時光，簡單快樂，沒有一點的功利。這對我已經足夠了。」

段旭：「我們現在就離開這裡，到一個別人永遠找不到的地方。」

納帕爾：「你對家人，同胞有你的感情。我也一樣，對我的族人有我的責任。任何人在我這個位置都會這麼做的。你快走吧。一會他們就來了。真的感謝你，讓我知道，人可以那樣的活著。」

說著拉著段旭的手來到一個通道入口。

段旭轉過身緊緊的把她擁抱住，她沒有拒絕，同樣擁抱著段旭。

淚水流過她的臉頰，滴在他的肩膀上。兩人同時鬆開了手，她擦了擦眼睛。

納帕爾拿出一個小瓶，裡面裝滿了透明液體，遞給段旭。

「也許你會需要它。」

段旭點點頭，接過瓶子，放入袋中。轉身進入了通道。

他沒敢再回頭看一眼。他的鼻子很酸，他強忍著走進了通道。

光線變暗，四面牆壁把他包圍了起來，嗡嗡聲響起，他感覺到身體飄了起來。

納帕爾看著段旭的背影變得模糊，直到消失，淚水又一次決堤。

她更咽了兩下，轉身離開。

一轉身，她被嚇到了，一個人影矗立在前面，她完全沒有意識到，恰巧一頭撞在他的肩上。

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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