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時來運轉
離京城最遠的西山一隅,有一座不大的莊子。
庄內,靠南邊是一排簡陋的屋舍,其餘都是被整治出來的耕田和耕地,卻因長滿了雜草而顯得荒蕪。
這裡算是永安侯府的產業,卻因著莊上種啥啥不行,反而人工上的用度更高,於是被永安侯府棄之,空曠數年。
而就在半月前,莊子上住進來了人。
來的是三房母女,因為「善妒」攪的永安候家宅不寧,老夫人一怒之下罰她們到莊子上思過!
主屋內,兩道身影挨在不大的窗檐下,透過用小木棍支楞開的窗縫往外瞅著。
春日無風,但還是很冷,一道身披青色大襖的人兒正往叉在棍上烤著的野雞上頭邊撒調料邊轉動烤架。
烤架翻轉間,烤肉的香氣頓時瀰漫了整個院落。
瘦削的虞氏不禁咽了口口水,嘆道:「墨娘經歷了磨難,終得轉性了啊!」
守在她身邊的溫媽媽嘆道:「老奴倒希望二娘子如以往鬧騰,眼下這般安穩,我這心……它懸著都不敢放下啊。」
二娘子醒來后突然變孝順,讓溫媽媽感覺很不真切。
保不齊這是二娘子的新計謀,為的就是讓夫人去和老夫人認個錯,好讓老夫人原諒她們,好回永安侯府,
這樣,二娘子就能夠回去把大房和吳家嫡子的婚事攪黃了,自己補上。
呵,還真是天真的想法啊。
想到這,溫媽媽又看了一眼自家夫人那都已瘦脫相了的下巴尖。
唉,她可憐的夫人啊!
院中,兜帽下,因大病一場后甩掉了嬰兒肥,此時臉色雖蒼白,但透著甜俏的女孩一手抓在了心前。
她的心臟猛地揪在了一起。
痛的額頭直冒冷汗。
她耳力極佳,虞氏與溫媽媽的對話是聽得一清二楚。
其實也不能怪溫媽媽如此擔憂。.
實在是她這具身體的原主季羽墨,也就是永安侯府的三老爺的嫡女,太過自私。
而如今她們被趕到這莊子里的原因如下:
季羽墨聽信她外放的爹的妾室李姨娘的話,認為自家娘親懦弱無能。
還盲目相信大夫人的話是虞氏沒能將她生成兒郎,遭到祖母厭惡,連累她一起被趕到了府邸最偏的一處破院落苟活。
原主本就是個爭強好勝之人,哪裡肯就這般跟著懦弱的阿娘苟活至及笈之時,再由老夫人隨意指派一門不出眾的家族嫁出去。
因著還差三月就要及笈,急的她湊到大房大伯母李氏跟前,再一次送出她從虞氏那忽悠來的一套首飾,腆著臉討好。
就是希望李氏能替自己在老祖母跟前美言,讓自己能嫁給心儀之人,吳侍郎家中的嫡子。
可原主終究還是太嫩了。
李氏表面上溫和慈愛應下,卻轉頭替自己女兒季芷文說了這門親事。
原主發現真相時已晚矣,這門婚事已定下。
來年春,她這位堂姐就要嫁入吳家了。
心儀之人被橫刀奪去,原主崩潰,
與大房一屋子鬧僵了。
甚至還要跑到吳家讓他們換人,結果被季老夫人的人堵在門口。
向來顏面大過於天的季老夫人生怕被外人得知此事,看了季家笑話,忙讓人把原主關進了柴屋中,不給吃不給喝三日。
還為防虞氏偷偷給女兒送飯菜,派了家丁把主僕二人也鎖在了屋裡。
殊不知,就這麼短短三日,原主卻「意外」惹了急病,翹了辮子。
讓她撿了漏。
她前世受盡病痛折磨,爹不疼娘不愛的,只能長年拘在病房中靠電視與網路才能看外面世界。
實屬沒想到,在生命耗盡時,能穿越至此。
當她醒過來時,原主鋪天蓋地的恨與悔差點沒把她擠走。
幸而她意志頑強,硬撐了著砸開了門后才暈過去。
更幸運的是,暈過去時剛好被同樣砸門衝來救她的虞氏撞見。
虞氏向來視女兒為珍寶,如今老夫人害得自己女兒這樣,那還了得?
當下就開撕。
於是最後的結果就是,她們被趕到了這個鳥都不拉屎的莊子里思過。
說白了就是讓她們自生自滅。
莊子上除了被丟棄的農作工具之外,其他什麼都沒有,更別說糧食了。
幸而溫媽媽手腳麻利藏了一些吃食和糧食,加上一些銀錢(用與附近的村民換了一些肉食),才勉強撐著。
季羽墨被送到這裡時仍處於昏迷,是虞氏和溫媽媽衣不解帶照顧了十來日才終得康復。
虞氏和溫媽媽卻病倒了。
這樣至親的疼愛是她上輩子做夢也想要的。
所以,儘管原主生前做了許多錯事,也不管她殘留在她心中的恨與悔,就單單看在虞氏和溫媽媽的份上,她都不會放過那些作惡的人。
也不知是自己的真誠,讓心中殘留的怨念感到了安慰,以至於揪心般的疼痛竟稍緩了一些。
思慮間,架子上的野雞已烤熟。
季羽墨將烤好的野雞把從木棍上拔了下來,放進準備好的乾淨木盆中,蓋上木蓋。
然後將裝滿了水的泥罐架在上頭煮著,就捧著木盆回到主屋裡。
季羽墨放下木盆,解下大襖,按住起身想幫忙的溫媽媽后,自己凈了手將整隻雞拆分成五六大塊后,搬到了炕上小桌上。
她甜笑著對排排坐在炕上,一臉病容還目露不可思議的虞氏和溫媽媽道:「阿娘,溫媽媽,吃飯了!」
虞氏看著桌上香氣四溢的烤雞,猛咽了口口水。
真想伸手拽起那大雞腿就啃啊!
可是不行,有些事情還是要問清楚來的。
虞氏用胳膊肘碰了一下溫媽媽。
溫媽媽無奈的臉上的褶子都更深了,問:「二娘子,您這野雞是從何而來啊?」
「剛不是與你們說過了嘛,是我在屋后逛時,野雞自己從後山上飛到我們牆裡來,又剛好掉我腳下,我不小心抬腳踩到的呀。」
季羽墨臉上甜笑依舊,給她們二人碗里各放了一個流油脂的大雞腿。
「真……」
溫媽媽還想問,季羽墨臉上甜笑一收,佯裝不悅:「哼,媽媽你這是認為我在說謊?」
「二娘子,不是老奴不信您,這主要是您打出生以來,運氣就沒好過,這突如其來的好運,著實……」
溫媽媽說到後頭的聲音越來越小。
夫人太過分了,讓她這把老骨頭來得罪二娘子,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