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築基

九霄當即一驚，頭也不敢抬，埋著腦袋偷偷摸摸覷著蕭稚音的臉色。

蕭稚音笑了笑，決定放過九霄，但不打算放過蕭青弦，心裡盤算著改日回一趟家，好好盤問一番自己的好阿兄。

……

如是過了幾日，蕭稚音難得在這一天起了個大早，此刻正是冬日，外頭天都還沒亮，還下著綿綿密密的飛雪。

這樣的天氣，其實最適合睡覺了。

蕭稚音嘆了口氣，有些嫉妒地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九霄，便往朝天宮走去。

從密林回來之後，蕭稚音便有了築基的徵兆，她是天生仙骨，又是雷靈根，是十分上乘的修鍊資質，但秦忘憂還是很擔心，害怕她不能夠順利築基，早早地就準備好了許多天材地寶，為的就是叫蕭稚音能夠一切順利。

蕭稚音對此感到十分感動：「師尊待我可真好。」

秦忘憂看了一眼天色，打了個哈欠：「阿音今天起得未免太早了吧。」

蕭稚音有些靦腆地笑了：「這會兒應該沒什麼人起來，我想悄悄築基，然後驚艷所有人。」

秦忘憂：「……」

她扶額笑了，打趣道：「好歹你是天生仙骨，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你呢，你若是築基，那確實是萬眾矚目的。」

蕭稚音想了想，忽然問：「師尊，在我之前的那些擁有天生仙骨的人，現在如何了？」

秦忘憂看她一眼，而後長嘆一口氣：「師尊也不願瞞你。在你之前，有十來個天生仙骨之人，有三人被剝奪仙骨，後來慘死；有三人自恃天才，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大能，半路隕落；有三人走了歪門邪路，墮入魔道，如今早已塵歸塵、土歸土……滿打滿算，順利成仙飛升的，不過寥寥四人。」

蕭稚音聞言愣住了，心中卻並不感到害怕，反而笑了：「那我便做這第五人。」

頓了頓，她解釋道：「有師尊和師兄護著，我再勤懇修鍊，斷不會慘死於他人之手；我也並非恃才傲物之人，不會不知天高地厚；再者，我相信自己不會墮入魔道。」

秦忘憂讚賞地看她一眼，笑著捏了捏蕭稚音還帶著一些嬰兒肥的臉：「其實你不必擔心被奪去仙骨，你的天生仙骨和旁的人不大相同，是拿不走的。」

蕭稚音聞言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我的仙骨不會被奪走？」

秦忘憂心道，當然，你娘親可是仙界帝君，帝君女兒的仙骨是天道所賜，這種仙骨自然是沒辦法拿走的。

至於君上另外那兩個孩子——秦忘憂曾親自去看過，他們二人卻是沒有的，這倒是奇了。

見秦忘憂笑而不語，蕭稚音便也不再追問。

她看了一眼秦忘憂，換了一個問題：「師尊，我聽旁的人說，築基需要自身有所明悟，否則便不能夠築基——您說我在密林里有了頓悟，只是幫我壓住了突破的口子，挪到今天來……」

蕭稚音想問的是，隨意挑選築基的日子，這真的是可以的嗎？

秦忘憂明白了蕭稚音的意思，摸了摸她的腦袋，指著朝天宮外，問：「阿音，你看見了什麼？」

蕭稚音順著秦忘憂手指的方向看去。

朝天宮外，湖泊清澈，微微泛起漣漪，一棵臨湖的海棠垂影自憐，一旁是茵茵青草，幾隻粉蝶翩躚其間，正是一派好春色的景象。

但微微泛起魚肚白的天邊，卻又落下綿綿飛雪，落在嬌艷的西府海棠上，又順勢滑入湖中，而後消融不見。

這是春與冬的共存景象，是違逆自然、不遵倫常的景象。

「天長，地久。天地之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也，故能長生。」

不為自己的生存而自然運行，所以才能長生？

但，長生本就是違逆自然的啊。

修者逆天而行，為的只是長生么？

長生的意義何在？

蕭稚音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很快就進入了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她看到的不再是冬與春的共存，而是人與天的鬥爭；她慢慢地任由神識與自然共融，忽而化作脆弱的粉蝶，忽而化作堅韌的草木，忽而化作柔和的湖水，忽而化作易逝的飛雪……

她即萬物。

她即虛無。

秦忘憂看著陷入思悟狀態的蕭稚音，微微笑了。

這便是天生仙骨的人了——他們輕易便能明悟，輕易便能突破。

這不，她不過隨手一指，她的小徒弟就即將頓悟築基了？

……

蕭稚音再度睜開眼時，已經過了三個時辰，此刻天邊已然大亮，正是雲蒸霞蔚的絢爛景色，而她也已經突破了築基。

崔青歲和秦忘憂正站在一旁看著她，俱都眉眼帶笑，見蕭稚音成功築基，崔青歲勾了勾唇角，道：「恭喜阿音。」

蕭稚音剛想說話，卻在抬起手的時候發現自己渾身都是黑泥，當即嚇得站起身來倒退三步，大驚失色：「師兄你別靠近我！」

崔青歲：「……」

你退半步的動作認真的嗎？

蕭稚音連滾帶爬地跑去了朝天宮的次卧，秦忘憂早已給她備好了洗澡的靈泉，蕭稚音連忙跳進去，瘋狂洗著身上的黑泥。

完蛋，自己剛剛一定丑爆了！

不過幸好只有師兄和師尊在，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朝天宮外，崔青歲準確地抓拍了一張滿身黑泥、看不清臉的蕭稚音，而後滿意地設置成了玄玉令的屏保，還不忘記發了一份給秦忘憂：「師尊，下次阿音再頑皮，可以用這個來威脅她。」

秦忘憂：「……」

好毒一男的！

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崔青歲是不是也有她的丑照，就等著哪天用來威脅自己？

比如發給她在外面的好幾個男朋友……

這麼想著，她看向崔青歲的目光就變了。

秦忘憂痛心疾首：「你這個欺師滅祖的孽徒！」

崔青歲：「……？」

他當即反應過來了秦忘憂的意思，十分無語：「師尊，我哪兒敢拍您的丑照？您是不知道，阿音那一日有多過分，我也是沒有辦法，才出此下策……」

然後他便講了一遍那一日蕭稚音「我罵我自己」的騷操作。

秦忘憂：「……」

她默默地存下了蕭稚音滿身黑泥的那張圖片。

嗯，沒別的意思，就是合適的時候可以威逼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