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流產
王家分家后,竹水大隊的社員們覺得,王家總該消停了吧?然而,萬萬沒想到,難得的休息日,吳友妹又去王建通家裡鬧了!
林秀芬:「……」老妖婆一天到晚的作妖,她不累的嗎?吃瓜群眾都被餿瓜熏累了好嗎!
「所以她這次又是為了什麼?」林秀芬把裝著三月泡的竹桶遞到了來竄門的陳海燕手上,「多吃點,補充維生素。」
「謝了!」陳海燕接過清甜的三月泡,感嘆道,「你家真是風水寶地!一年四季都有果子吃,提前脫離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了屬於。」
林秀芬:「……」你對初級階段有什麼誤解?初級階段的時候咱倆的生活多奢侈你心裡沒點數嗎?
「我接著說老妖婆啊。」陳海燕好氣又好笑的道,「我們大哥真的長進了,一點不慣著老太太。原先他跟著你過的時候,要多勤快有多勤快,沒見停過手。你家能成風水寶地,是他的功勞,我這麼說沒錯吧?」
林秀芬點頭,王建業費心重建之前,這裡還是大隊里沒人要的地方呢。
「可他們分家后,王建業就跟我們隊里其他男人一樣,只管上工,家裡的一切事物權當沒看見,壓根不攏邊。」
林秀芬挑眉:「他忍得住?」
「王建英也問他來著,他們當過兵的多愛乾淨啊。現在家裡埋汰成那樣,能受得了嗎?結果你猜怎麼著?」
林秀芬配合的問:「怎麼著?」
陳海燕笑道:「王建業答,出任務的時候,還泥地里滾呢,家裡臟點而已,有什麼要緊的。我一聽好傢夥,王建業居然把家務當任務了,那老妖婆必然討不著好啊。」
說著,陳海燕想了想,客觀道:「其實也沒有多不好。老妖婆去不去上工,王建業不管。只不過不幹家務罷了,在大隊里,哪個只要在家裡做點家務,那都是老享福了好嗎。」
林秀芬笑:「我猜不是家務的問題,王建業八成對老妖婆執行了冷暴力。」
陳海燕愣了愣。
林秀芬解釋道:「他在家的時候,是不是老妖婆說什麼他都不答話,都當她不存在?」
「呃……好像是……他還讓王建德也別搭理,說他媽已經癲了……」
「嘖,好經典的套路。」林秀芬點評道,「不過手段雖狠,也情有可原。雖說當初王建業不懂事,太縱容他媽,但有一說一,他有感恩之心,總歸是沒錯的。他當時可是寧願自己一分不花,也全把津貼孝敬他媽。所以說,一開始,吳友妹因寡婦身份被人欺負,搞得性格偏激脾氣不好得怪那些踹寡婦門的死賤人,但後來的發展,就屬於貪得無厭了。」
「誰說不是呢?」陳海燕早煩死了吳友妹,她實在太吵了。
「然後吳友妹就去找王建通的麻煩了?」林秀芬把話題拐了回來。
「嗯吶!她借口想孫子了,不肯跟王建業住,非要賴在王建通家裡。」
林秀芬再次:「……」
陳海燕搖頭道:「那兩口子剛安頓下來,她一進門,就跟唐愛春打起來了。但唐愛春可能還是怕大隊里的人講她閑話,又要顧及王建通的心情,沒用全力。吳友妹卻是見不得新婦反抗她,立刻發飆,抄起個陶罐就往唐愛春身上砸。」
林秀芬???陶罐?該不是王建通兩口子剛配的傢伙什吧?
陳海燕很快解答了她的猜測:「陶罐,嶄新的,買來燒水喝的。一落地,王建通直接原地爆炸!他養了三個崽,多困難啊!老妖婆拿拳頭錘他,他都未必發火。把嶄新的陶罐砸了,王建通能不發火嗎?所以王建通當時一聲大吼,衝進了戰場,揪住老妖婆的頭髮,哐哐來了兩巴掌!你沒看見現場不知道,老妖婆的臉瞬間腫了!看樣子王建通一點沒留手!」
「然後呢?」
陳海燕好笑:「我們去看熱鬧的,全場起立,鼓掌!」
「噗!」
「真的,那新陶罐,砸地絕對犯了眾怒。鄉里人,怎麼能隨便糟蹋東西呢?小孩子不小心砸了陶碗都得挨打,故意摔碗摔鍋,那可是混賬到極點的人才幹得出來的事。」
林秀芬讚歎:「不愧是吳友妹!牛逼!」
陳海燕攤手:「成功達成了眾叛親離成就。」
「後來呢?」
「沒有後來啊!老妖婆被打懵了,先坐在地上哭,又被王建通拳打腳踢了一頓。換別人家,兒子敢打老娘,非得被隊里拎去教育不可。王建通打老妖婆嘛,周圍全是叫好的。有人去喊了王建業,王建業裝死,王建德更加不肯出來了。最後被兒子暴揍一頓的老妖婆哭哭啼啼的回了家。在自己家門口擺龍門陣,哭得震天動地的,所以我不是躲你們家來了嗎?」
趕上這麼個鄰居,陳海燕特別的無奈:「要不是隊里沒別的可以蓋房子的空地,我們都想搬家了。」
林秀芬掃了眼她的肚子,建議道:「你們可以搬去縣裡住。」
陳海燕嘆了口氣:「建設和建春要上學不是?王建英親媽死得早,他可看重弟弟妹妹了。縣裡沒找到接收兩個孩子的學校之前,他肯定不同意般的。」
林秀芬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其實王建設已經14歲,照顧自己和妹妹完全沒問題。反倒是懷著孩子的陳海燕,需要更好的環境。跟吳友妹做鄰居,那是一般孕婦抗的住的么?王建英不願意搬,就跟當年的王建業堅持孝一樣,無非是他常年出差在外,板子沒打在自己身上,他不覺得疼罷了。
然而,王建英比王建業更擅長甜言蜜語,把未經世事的陳海燕哄得團團轉,才讓她一個大學生放棄前程,在他家伺候丈夫、撫育弟妹,還甘之如飴。這種控制是細微的、隱秘的。沒有經歷過人生險惡,沒有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過的人很難察覺。
當然,如果王建英願意裝一輩子,陳海燕也未必得不到幸福。只是相比起把命運寄托在男人的良心上,林秀芬更習慣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何況早年那些包工頭出身的男人,又有幾個能做到一心一意呢?最好的,也不過是家裡紅旗不倒,家外彩旗飄飄罷了。更多的是拋卻糟糠之妻,縱容二奶和私生子跑到元配跟前耀武揚威,還要跟所有人數落元配如何粗鄙啰嗦,宛如個瘋女人。
或許是她多想了吧。林秀芬收回思緒,終是勸了一句:「明年底高考,你基礎再好,也別忘了複習。」
陳海燕眼神飄忽了一下,她知道林秀芬是為了她好,可她真不覺得大學有多重要。不是不打算考,而是沒必要盯著最高學府。80年代隨便哪個大學文憑,都夠用了。畢竟她以後沒興趣服從安排,更想做生意。她有家傳的廚藝在,沒道理做不出大酒樓。
反倒是上了頂級名校又下海,很容易被媒體盯上。別說80年代精貴的大學生,後世大學生已經很普遍的情況下,清北學生但凡出來搞個「傳統」點的行業,都能佔據各種報紙的頭版頭條,並在網上引起廣泛的討論。那不是給自己找麻煩么?
林秀芬瞥見陳海燕微妙的表情,再次閉了嘴。隨即自嘲一下,她大概前世在公司帶新人帶多了,看到個小年輕就想叨叨兩句,以免他們走自己的彎路,影響工作效率。但其實,陳海燕並不是她的下屬,更不是她的晚輩,她的啰嗦只能招人厭煩。
好為人師是病,得治!
說了一會兒八卦,王建春來報信,說吳友妹已經哭累,家裡安靜了。林秀芬在心裡佩服了兩句吳友妹的超強精力后,笑盈盈的把陳海燕送出了門。
林秀芬離婚後的日子,平靜且安逸。每天照例只出半天工,中午回來隨便做點飯,等陸瑞松父子回來吃飯。接著陸章文會睡個午覺,林秀芬趁著天光正亮開始學習,而陸瑞松則坐在她旁邊,批改前一天的作業,並幫她訂正錯題。
下午兩點,陸瑞松父子去上工后,林秀芬再次進入學習和家務交叉進行的狀態,間或寫幾筆企業管理類的教材,好用來跟蘇兆明換錢。另外,她以林月英為主題的稿件已經郵寄出去,一旦過稿,她欠的人情就算還了。以後誰還想讓她捉刀寫文章,她是必然會收錢……啊,不,讀書人的事,怎麼能叫錢呢?那叫潤筆!
等到了下工時分,趁著最後的天光,林秀芬火速開始洗衣服,做飯交給陸瑞松,陸章文便承擔了維護後院那兩塊菜地和果樹籬笆的工作。而後便是吃飯洗碗和輪流洗漱。睡前的最後時光,他們家奢侈的點起了煤油燈,進行一天的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場活動——上學!
三個人的合作非常愉快和諧,脫離了陰暗潮濕的茅棚子的父子兩每天都睡眠充足,精神狀態前所未有的好。加上林秀芬總把衣服被子洗得乾乾淨淨,一家三口混在髒兮兮的社員當中,宛如鶴立雞群!還是少年人的陸章文,終於挺起了腰桿,再不見以往的畏縮形態。
如此大的改變,也不過花了個把月的功夫,可見乾淨體面對青少年的心智有著多麼大的影響。林秀芬滿意的看著陸章文的變化,心裡油然升起了一股成就感——我養出了個小男神了啊!簡直棒棒噠!
又是一個星期天休息日,林秀芬一家三口正坐在屋檐下討論是否該養雞,養幾隻雞的重要議題時,院門外突然響起了嘹亮的哭聲。
林秀芬尋聲望去,竟見王建春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一頭撲進了她懷裡,凄厲的喊:「大嫂,不好了!我嫂嫂被壞人欺負,流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