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前夫

第一百零七章 前夫

缺月當空,杏花葉家門前的鞭炮紙皮已經被掃了乾淨,只有門上的紅雙喜和屋檐下的大紅燈籠說明了今日葉府辦了場婚禮。

葉瓊穿著厚實的斗篷,替身邊的小師弟楚風拉了拉觀音兜,對馬車邊的張景之說:「好了,送到這裡我便不送了,再晚一些可就趕上宵禁的時辰了。你是國公家的世子,出門記得當心些,我派了幾個護院跟著你。還有,葉府的馬車簡陋,你……」

「好了好了。」張景之笑道,「師姐,以前怎麼沒發覺你這麼會嘮叨,倒像是我娘似的……」

葉瓊張了張嘴,被張景之說得自己也反思起來。

真是奇怪。前世的時候,她可是對張景之唯恐避之不及的,今生,不知是否是因為同是鄒老先生的弟子,她對張景之也親近了不少,甚至敢管起了張景之的事。

或許,也是因為今生的張景之,是真心實意地對她好吧。

真心換真心,是葉瓊做人的準則之一。

張景之見葉瓊愣了許久,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沒有女孩子會喜歡被這麼對比的,忙找補道:「師姐,我不是故意拿你和我娘比的……」

葉瓊噗嗤一笑,說:「我不生氣,就是有些意外罷了。好了,閑話莫提,你上馬車吧。」

一直立在同來送行卻不怎麼說話的楚風卻拉了拉葉瓊的袖口,指著一個方向說:「葉瓊師姐,你看那邊,葉府這麼晚還有客人嗎?」

葉瓊順著楚風指點的方向看去,只見街尾似乎有兩三個人正在向葉府慢慢地靠近,走在最前的似乎是一名騎在馬上的男子。

只是遠遠一眼,葉瓊就感覺自己的四肢百骸瞬間冰涼,涼得她想起了前世,在韓國公府如履薄冰的日子,和最後那段在牢中度過的一個個漫漫長夜。

那個身影,葉瓊太熟悉了,那便是她前世的夫君張旭東!

張旭東很快就來到了葉府門口,下了馬向張景之行了個平輩禮,說:「景之,母親見今夜夜色已深,擔心你在外會遇到危險,特地派了我過來接你。」

張景之背著手昂著頭,從鼻子里哼出了一聲「嗯」后,才說:「大哥,你還沒和我師姐和小師弟打招呼呢。」

張旭東和張景之一樣,自小就被韓國公府養出了倨傲的性子。他自然是看到張景之的身邊站著人的,不過只當是葉家的兒孫,心裡也不免存了輕視之心。

聽到張景之這麼提醒,他似乎這才發現張景之的身邊站著葉瓊和楚風似的,向葉瓊和楚風行了一禮,說:「在下韓國公府張旭東,見過二位了。」

葉瓊木著臉回了一個屈膝禮,一句話也沒有說,就連屈膝禮都只是簡單彎了彎膝蓋。

張旭東蹙起了眉,頭一次正眼打量了葉瓊一眼。

只見眼前的少女烏髮蟬鬢、細腰雪膚,眉眼是精緻可愛的,氣質卻如高山之雪般冷淡疏離,有些詩里說的「淡極始知花更艷」的味道。儘管少女的臉上還帶著未褪去的稚氣,張旭東心中還是閃過一絲驚艷。

等到長成之時,不知會是怎樣的美人呢?

只是,這葉家三房的二姑娘,明知自己是韓國公府的庶長子,為何還對自己這樣冷淡?他可不記得自己有見過她,難道是因為景之的緣故?

張旭東確定了這一理由,在心中又記了張景之一筆。

張景之在一旁黑了臉色,上前一步擋在了張旭東和葉瓊的中間,語氣裡帶著警告:「大哥,我還有幾句話要和師姐師弟講,你先去那邊等著吧。」

張景之的眼神極冷,說話也不客氣,不是商量,更像是吩咐。

張旭東卻習以為常似的,瞥了被張景之擋在身後的葉瓊一眼,才站到了不遠處,目光卻始終鎖定在了張景之和葉瓊二人的身上。

張景之低著頭看著依舊冷著臉的葉瓊,忍不住問道:「師姐,你不喜歡我大哥嗎?」

葉瓊沉默了很久,久到張景之以為葉瓊不會回答的時候,她才說:「是,我討厭他。」

葉瓊記得,那些磨滅了自尊的刻意逢迎、小心討好,也記得那次張旭東說要抬一位妓女進府自己不肯時,那打在臉上火辣辣的巴掌。

她更記得,被安上的通姦殺人的莫須有的罪名,那冰冷潮濕的牢房裡,張旭東和她的仇人飄然而去,獨留自己,臨死前都不甘地睜著眼睛,滿腔怨恨。

一想到這些,葉瓊就覺得自己的胸口,似是有火焰在燃燒,燒得她得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才能讓自己的臉上不至於露出太過明顯的怨恨與怒氣。

「為什麼,我記得師姐似乎並未見過我大哥吧?」張景之不解道,「莫非,是我大哥做過什麼不好的事?師姐,你說出來,我替你出氣!」

葉瓊轉了轉眼睛,眼前的少年郎話語真摯、目光清澈,語氣里甚至帶了一絲興奮。

葉瓊驀地神色緩和了些,說:「沒有這回事。師弟,不知你是否聽說有一個詞叫做眼緣,有些人,見到他的第一面就會覺得礙眼,我只是覺得你大哥不合我的眼緣罷了。」

「這我知道。」張景之笑道,「就如我見師姐,就是一見如故,這也是眼緣吧。」

葉瓊默了默,說:「不知道,也有可能,是上一世張景之做過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所以今生我才一見他就不喜歡他吧。」

張景之不置可否,前世今生之類的說法,他是不信的,只當葉瓊是隨口一說罷了。他說:「既然如此,我讓他以後不要在師姐面前晃悠就好了。若他對師姐做了什麼不敬的事情,師姐也要記得告訴我啊。」

葉瓊頷首,兩人又說了幾句話,張景之才喊了張旭東過來,兩人一起上了馬趕在宵禁前走了。

葉瓊目送著二人離開,先送了楚風回鄒老先生暫居的院子里,再回到了自己的瓊花院。

剛踏過門檻,流鶯和素鳶便圍了上來侍候著葉瓊換了身不起眼但厚實的出門衣裳,一邊的杜鵑小聲勸道:「姑娘,真的要去嗎?姑娘今日也累了一天吧,不如就和盧公子說一聲,明日再去吧。」

葉瓊接過了杜鵑遞過來的燈籠,說:「今日葉府上下都累很了,是最適合悄悄出府的時候。你們別怕,天亮之前我會回來的,有人來就說我累倒了已經休息了。且放心吧,少丹哥哥身邊帶著護衛呢。」

幾個丫鬟咬了咬唇,終是沒有多勸。

臘月十二前,葉瓊就給盧少丹遞了消息,說是要趁著在送完葉瑤出嫁、葉府最鬆懈的時候,出府見先前自己請盧少丹救下的那別院里的妓女一面。

盧少丹自然答應了。

因為要一整夜不在房中,葉瓊怕幾個丫鬟晚上守夜時發現她人不在鬧將起來,便將事情告訴了她們,幾個丫鬟雖然知道這樣不好,但心知葉瓊自有主意,便未多說什麼。

葉瓊剛收拾好,就聽到自己的窗后突然傳來了三聲貓叫聲,推了窗,果然見到盧少丹正立在窗前等她。

葉瓊回頭又吩咐了丫鬟們幾句,匆匆地出了門。

葉家與盧家相鄰的那堵牆下,已經設好了梯子。盧少丹不需要梯子,右腿一蹬便輕巧地上了牆,向牆下的葉瓊伸出了手。

葉瓊踩著梯子,等爬到最高處時伸手搭上了盧少丹的手,借著力躍到了牆頭上,盧家的這邊也設了幾個能讓葉瓊輕鬆地踩著下來的木箱子,葉瓊放開了盧少丹的手,輕鬆地踩著木箱落了地,而牆頭的盧少丹則伸手將梯子回收了,才站到了葉瓊的面前。

這樣雖然麻煩了些,但既然不是什麼過於危急的時刻,盧少丹還是願意注重一些男女大防。

翻過了院牆,盧少丹領著葉瓊出了盧家,避著宵禁巡查的人馬,摸著黑悄悄地從早已打過招呼的一處小城門出了城,兩人共乘一騎悄悄出了門,等到出了城門后,路邊漸漸又有兩匹馬跟上了隊伍,其中一位便是葉瓊先前在謝家別院遇險時見過的盧少丹的長隨。

葉瓊心知這兩位應是盧少丹的暗衛,便沒有多問,但坐在她身後的盧少丹已經說道:「你見過的那位,名為別枝,另一個叫驚鵲,別枝就是先前和你說的那個我派去盯著你們葉家的。以後,你若有事找我,只要在你窗戶前掛上一枝花就好,別枝會來告訴我,我只要有空,就會來見你。」

葉瓊心中感動,即使因為不擅長騎馬被顛得差點咬到舌頭,還是道了聲謝。

驚鵲沒有說話,別枝倒是因為見過了謝家別院里,那具脖子上冒著血窟窿的屍體,對葉瓊觀感很好,笑道:「葉姑娘,可千萬別和我客氣。少主平日里忙,只要不是大事,我也能幫你辦好。」

葉瓊笑著又道了謝。

幾人駕著馬匹飛馳了一會兒,在一處農莊前停下了。別枝吹了幾聲葉瓊聽不懂的口哨,農莊的大門瞬間開了,出來了一位雖然滿臉溝壑卻下盤極穩、腳步匆匆的老婦。

那老婦向盧少丹行了個禮喊了聲「少主」,又看了葉瓊一眼,之後便沒有說話。

盧少丹嗯了一聲,和老婦說了一聲,從老婦的手上取出了一張紙遞給了葉瓊,說:「這是屋裡那兩位的身契和籍契,這身契贖來簡單,籍契卻是我費了些功夫才拿到的。葉府里不好給你,如今你一起拿著吧。」

身契是妓女賣身的契書,籍契記載著妓女屬於娼籍,籍契的轉讓是要在官府那裡過個流程的,因此難辦一些。

葉瓊接過了身契,隨意地看了一眼,在瞟到那妓女的姓名時,卻愣在了原地。

那名救過葉瓊,也被葉瓊所救的妓女,在青樓的花名為花解語,真名為解栩栩。

解栩栩,就是前世里,張旭東堅持要抬進府中做妾的那位妓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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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家小女她權傾朝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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