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模糊的記憶
003號中央城區。
豪宅內。
秦衣冠蹲在營養倉上，面目有些猙獰，他咬著牙，不斷的為倉中「九弟」畫像上笑臉，但又立刻被保姆機器人擦除。
「就必須得回憶過去嗎？！」
「就必須痛苦嗎？！」
「你這樣的表情像是做噩夢一般，總是讓我聯想到那一幕痛苦的記憶！
「好！」
秦衣冠怒吼了一聲，騰的站起身，立在了營養倉之上，雙目血紅，盯著一切。
彷彿身軀內即將有魔鬼蘇醒。
但下一瞬。
少年氣勢消散，又緩緩的坐在了營養倉之上，盯著倉中男孩，表情變得平靜。
「好吧。」
秦衣冠足足沉默了2分鐘，猛的抬起頭，緩慢的語調打破寧靜。
「其實我的父母隨著雙子智腦飛升。」
「只是一個編織出來的幻想。」
「因為早就知道。」
「我的父母死了。」
「我的那段記憶雖然模糊，但我沒有忘記。」
「失憶...是裝的。」
「我的父母...很有可能...死在了我的手中。」
「準確的說，那是我身體內的另一個...我！」
「我與他不熟，他是獨立存在的。」
「他殺了我的父母！」
「我不知道嘴裡那塊血肉是怎麼來的。」
「但我最終吞了它！」
「因為我要把這一切都牢牢的記在心中！」
少年語出驚人。
袒露了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
但營養倉里的男孩不會回話。
保姆機器人就更加的不會回話。
這一刻，秦衣冠看向一側玻璃幕牆，其中倒映著自己的影子，光影重疊之下，顯得有些詭異。
少年內心的怒火已經翻江倒海，但卻無處宣洩。
呼...
呼...
少年大口喘氣，平息了許久。
他靜靜的注視著營養倉，既然元宇宙可以將自己的意識單獨提取，那麼總有一天，科技會發展到...
揪出體內的另一個自己！
我要讓它懺悔，我要讓它認罪，我...終將會磨滅它！
...
空氣莫名的安靜。
直到煙捲燙傷了王警官的手指，他才從沉默中回神，甩掉了手上的煙頭。
那一幕的場景，對這名老警官的衝擊力同樣巨大。
只聞王警官穩定心神道：「小李，你應該知道，用那樣一把匕首刺穿成年人的皮膚，划傷骨骼，而且是那樣的深度，阻力跟刺穿3層熟牛皮差不多。」
「以一個6歲的孩子的體力，是絕對做不到的。」
「更別說總共23刀。」
「而且詭異的是，作為雙子員工的住宅，充滿了科技設備，但那一天內，所有的監控設備都失靈了。」
「當畫面恢復的時候，兇殺已經結束了。」
「我盤問幼年秦衣冠的時候，那孩子就是搖頭，他什麼都不記得了。」
助手小李表情驚駭，「這這...那這案子，最後怎麼處理了？」
「證據雖然有，但邏輯無法成立。」
「況且秦衣冠的年紀，才剛剛6歲。」
王警官沉吟了一瞬，「我們最終將他送到鐵鏽城的一間孤兒院，你也知道的鐵鏽城住著許多腦部疾病患者。」
「那當然不是一間普通的孤兒院。」
「而是駐紮著多位頂尖心理醫師。」
「我們對幼年秦衣冠，展開了長達10年的觀察...觀測...測試。」
「他的一切行為都被收集。」
「各類的行動標準、心理徵兆、甚至微表情，都被詳盡的記錄。」
「最後再綜合各種各樣的評測演算法...」
「什麼島國的「怒藏測試」，還有歐國的「dt心裡測試」，還有無數我國的心裡測試演算法，全都給他用上了。」
小李完全痴迷於這匪夷所思的歷史，吞咽唾沫道：「那測試結果？」
卻見王警官蹙了蹙眉，而後又再次舒展，「結果，秦衣冠的人格中，沒有任何暴力傾向，一絲一毫都沒有。」
「沒有任何犯罪徵兆。」
「過去不會，未來也不會。」
「他就像廟裡敲鐘的和尚，草叢裡靜靜趴著的兔子。」
「誰也不會傷害。」
「跟他用[影子症候群]模仿罪犯時的表現，完全是兩個極端。」
此刻。
王警官又點燃了一根香煙，反正他現在是「半數人」，獲得爽感的同時，現實中不會有尼古丁傷身。
「所以，就算秦衣冠學會再多殺人技巧，我還是會從心底相信他，他不會傷害任何人。」
「畢竟，十年的時間裡，他本性...都是那樣安靜，人畜無害。」
「一個孩子，不可能偽裝十年。」
「至於…」
「我們給這孩子的解釋...」
王警官頓了頓，「孤兒院的醫生們，發現他失去了兇殺案現場的記憶，應當是某種選擇性失憶，畢竟，這事件的衝擊力對那幼小的心靈來說，衝擊力太大了。」
「於是，我們在他童年時期為他編織了一個美好的幻想，那就是爸爸媽媽隨著雙子智腦飛升到天界了去了...直到現在，他都是這麼認為的。」
副手小李消化了好一陣，最終問道：「那他父母被殺的真相...」
王警官透露著一絲無奈，一字一句道：「懸案，至今無解。」
...
此刻。
中央城區豪宅內。
少年再次粘了一點巧克力醬，非常耐心，非常用心的在玻璃倉上，為「九弟」畫出了一個笑臉。
保姆機器人剛要擦拭，卻突然提示電量不足，旋即返回了充電區域，望眼欲穿。
少年笑了笑，「不論背負著什麼，都要充滿希望的活下去，哪怕片刻也行。」
少年起身。
撐開自己的隨身書包，將裡邊塞滿食物。
又把自己身上的口袋裝滿。
他背身朝營養倉內的少年擺手。
「朋友，這些食物，我就先帶走了，我記得有一名很偉大的智者說過，雖然我也不知道那智者是誰。」
「但他說的好。」
「讀書人取東西，不叫偷，叫借。」
秦衣冠原路返回，再次爬上高高的城牆。
他回望了一眼003中央城城區。
景色非常華美，宛若一個碩大的藝術品。
這裡的人類雖然沉浸在元宇宙內，但也用元宇宙內創造出來的技術反哺現實。
就比如這003城區內，居然還原了世界八大建築奇迹。
埃及胡夫金字塔、巴比倫空中花園、阿爾忒彌斯神廟、羅德島太陽神巨像...
這些在100年前，浩瀚而宏大的遺迹，現在就如同公園雕塑一般，散落在城池中央。
甚至城西側，還是連接著一大片海洋。
如今物理世界中，所有的海洋都清澈無比，沒有任何污染，沒有任何垃圾。
因為人們在元宇宙內研發出了基因重組技術。
而後在現實中製造出了一種軟組織動物，它們無性繁殖，在海洋中游曳，專門吞噬海洋垃圾。
誰說人類的未來，會葬送在環境惡化之下？
事實恰恰相反。
只是過去人目光短淺。
只要使用得當，科技永遠都能造福人類。
「只可惜...」
「就算環境如此美好，景色如此優美，他們還是不願意醒來。」
少年搖了搖頭，「還是回到我的鐵鏽城，那裡此時應該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