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青梅if線1 「人家好不容易鼓起……
日暮西沉,教學樓背著影子,將殘存著明亮的天空與昏暗的大地切割開。
垂柳被風微微盪起,整個校園裡都是安靜的,充滿了學習中的肅穆氛圍,卻又像是混亂前的蟄伏。
最後一節自習,劃過試卷的筆聲都帶著幾分浮躁。
鋪著灰藍色天空的窗戶倒映著班裡的景象,近處一個少女停下了自己書寫的筆,朝這邊看去。
統一的白襯衫垂在她的身上,微微透光的布料勾勒著少女如青松般挺拔的身形。
她看起來不是那麼喜歡打扮,簡單的一根純色黑頭繩草草的梳起了一頭的長發,烏黑濃厚的都要把頭繩吞吃掉。
藏藍色的格子裙擺垂在膝蓋上,透著學生的乖巧。
只是那踩著小皮鞋的腳並不那麼安靜,抵著書桌下方的橫杠晃來晃去,連帶著椅子都翹起了一根腿,跟地板一點一點。
今天的太陽落山很是平靜,天空沒有被染紅,灰撲撲的像是安靜的退場。
陸時蓁托著下巴這樣想著,眼睛彎了彎。
她喜歡熱鬧,也平靜。
最重要的是,時鐘就快要轉到放學的時間了。
陸時蓁低頭看了眼自己剛做完一大半的卷子,她想等她寫完這張卷子差不多就該放學了。
而放學的時候,她就可以見到想見到的人了。
想到這件事,那投映在窗玻璃上的笑意就更濃郁了幾分。
就跟過去許多個放學前的最後一節課時一樣。
放學的鈴聲打響,驚起了一片停在樹枝上的麻雀。
上一秒還單調灰暗的天空中頓時掠過了一片飛鳥,安靜無人的校園頓時喧囂熙攘了起來。
背著書包的學生從教學樓中魚貫而出,陸時蓁跟同班朋友們推著自行車在人群中緩慢走著。
校門口人頭攢動,大家說笑著,還是不約而同的注意到了校門口對面馬路上站著的一個人。
整個校門口附近放眼看過去都是藏藍色的裙擺與褲腳,只有這個人穿著黑色的背帶制服裙。
風盪過她旁邊的柳樹,連帶著將她的裙擺也一同盪了起來,沉悶的黑色透著夏日裡的輕盈。
只是那別在耳後的長發不曾被風吹的繚亂。
那烏黑的長發就這樣服帖垂在少女的臉側胸前,略過輕薄而挺括的短袖白襯衫,將她的身形抽的猶柳條般纖細而修長,卻又比柳條要來的挺直。
唇紅而齒白,冷白的肌膚充滿了膠原蛋白,就像是剝了殼的雞蛋。
她就這樣站著,跟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好像有壁一樣,一眼看過去不知道有多惹眼了。
陸時蓁身旁的朋友看著不遠處站著的人,故意調侃道:「啊~今天來的比往常都早哦。」
另一個朋友也笑著道:「今天小許同志有點好看哦~」
「胡說。」
接著還不等陸時蓁回應她們的調侃,就又有一個聲音插了過來。
只是她看起來像是要呵斥身邊的朋友,實際上卻是在跟她們一起調侃陸時蓁,甚至更甚:「小許哪天不好看了,是不是阿蓁。」
陸時蓁看朋友們臉上一個個對著自己的笑臉,即使這種事情發生了很多次了,她的臉還是不由得有些騷,忙威脅道:「夠了啊,後天不給你們對月考答案了!」
這話一出,大家紛紛表示「別別別」、「不了不了」,並對陸時蓁做了一個發誓並給嘴巴拉拉鏈的動作。
陸時蓁見狀得意的笑了,大手一揮表示道:「好了,本人大人不記小人過。」
接著她看著近在眼前的校門口大門,又道:「既然到校門口了,咱各回各家吧。」
「阿蓁等不及了。」一旁的朋友聽到,還是忍不住笑著調侃了起來。
陸時蓁有幾分被人戳穿心思,惱羞成怒:「孫曉寧!」
「我走啦!我走啦。」
說著,孫曉寧就招呼著同路的幾人紛紛騎上車子溜之大吉了。
陸時蓁則看著這幾個逐漸遠去的背影笑笑,也根本就沒計較。大家在一起相處這麼久了,什麼是玩笑還是分得出來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許拾月還在對面等著自己。
陸時蓁推著車子,步伐不由得比方才快了許多,幾步就走到了許拾月面前:「等久了嗎?今天你們是不是下課早啊?」
許拾月則很自然的坐到陸時蓁車後座,一邊整理著裙擺,一邊道:「最後一節課自習,問完老師題目就直接走了。」
「好學生這樣做可是不對的哦。」陸時蓁拖著長音調侃道。
許拾月抬頭看了一眼陸時蓁,坦然道:「所以我也不是什麼好學生。」
殘留在天邊的日光斜斜的落進少女們交錯的視線中,陸時蓁就這樣看著視線中對自己微微笑著的許拾月,不由得眼睛彎了彎,接著問道:「今天還是去甜品店嗎?」
許拾月點點頭:「嗯。」
「那坐好哦。」陸時蓁利落的跨坐上車座,棕色的小皮鞋精準的踩在腳蹬上,對坐在身後的人宣佈道:「今天傍晚的溫度適宜兜風!」
車子在少女的驅動下動了起來,許拾月也自然而然的伸手攬過了她的腰。
柔軟的指腹貼在薄透的襯衫上,陸時蓁又一次嗅到了淡淡的清香,還有環著腰際的溫熱。
陸時蓁跟許拾月向來無話不談,但她一直有個秘密沒有告訴過許拾月。
——她莫名的,就是喜歡許拾月坐在自己車後座,依靠著自己的樣子。
這個時間點的校門口有點堵車,但陸時蓁還是伶俐的載著許拾月穿過了熙攘的人群。
風也在遠離人群后活躍了起來,毫無拘束的掠過少女的長發,每一縷都散發著自由的味道。
湖面倒映著粼粼的波光,在遠到不知道盡頭是哪裡的地方同沉落的太陽連成一線。
有些粗糙的瀝青路兩側長滿了青草,像是柔軟的地毯承接著少女們的影子,將她們密不可分連在一起。
陸時蓁低頭看著許拾月攬過自己腰的手,笑意里慢慢浮現出慶幸。
她想許拾月當初說的沒錯,既然上天讓她們相遇了,就不會給自己的生命匆匆畫上休止符……
在許拾月鼓勵下,陸時蓁熬過了艱難的七歲,接著一切好事都在跨過這道坎後接踵而來。
先是她的病情得到了控制,接著沒過多久她這種罕見病的科研就發生了突破性研究,藥物臨床試驗良好,她只要每天吃藥就不會病情複發,身體也慢慢好了起來。
陸時蓁的爸爸媽媽重燃希望,給她聯繫了很好的醫生,腿也順利站了起來,現在能跑能跳的,自行車也騎得很溜。
如果說走廊的連接是一場意外錯誤,陸時蓁想可能意外製造出這一切的神被她們孩童的友誼感動了,不捨得將她跟許拾月分開,給她們在各自家中的房間又分別開了一扇門,重新繫上了羈絆。
雖然說這扇被人工干預過門不比天然形成的,在分別經歷過許拾月出院回家,跟陸時蓁出院回家后,走廊產生了穩定的一個小時的時差。
但這也不是什麼埋怨的點,不過是瑕不掩瑜,比沒有要好太多。
她們就這樣在走廊的聯繫下共同度過了無數個日子,跨年、生日、畢業典禮……每張照片都有彼此的身影。
所以到現在無論是陸時蓁的父母朋友,還是許拾月的父母朋友,都知道她倆有這麼一個朋友。
只是他們都不知道許拾月跟陸時蓁具體是哪裡的人。
這一切只有陸時蓁跟許拾月知道。
兩個人就這樣用光明正大的方式維繫著屬於她們兩個的秘密
只屬於她們兩個的秘密。
風在陸時蓁載著許拾月來到甜品店的時候停了下來。
陸時蓁在這邊乘著車子,臉側就傳來一點溫熱。
也不用轉頭看過去,只是甜品店的玻璃就將這副景象倒映在了陸時蓁的視線中——許拾月正伸著手替她整理著被風吹得凌亂的頭髮,漆黑的眸子透著認真。
不知道是不是這一路騎過來太費體力了,陸時蓁竟然覺得自己的臉慢慢熱了起來。
接著許拾月就在替她整理好頭髮后收回了手,語氣平淡溫又和的對她道:「走吧。」
也是這個時候,陸時蓁感覺自己好像恢復過來了,臉側的這種滾燙就減淡了許多。
她點點頭,跟在許拾月身後,對她道:「哦,好。」
兩個人還是坐在角落靠窗的老位置。
點了兩杯飲品,只是陸時蓁常吃的那款小蛋糕沒有了,老闆娘給她換了不用補差價的更貴的樹莓口味。
陸時蓁有些遺憾,但也沒有什麼好遺憾。
反正既然沒有了,也沒什麼不可代替的。
除了身邊這個人。
陸時蓁有些詫異於自己腦袋裡突然冒出的這個想法,有些心虛的看向了許拾月。
卻見她正看自己的物理習題冊,眼神認真。
可能這就是做賊心虛吧,陸時蓁偷偷的給自己鬆了一口氣。
而也是這時她的面前落下了一道影子,一個跟她穿著同樣校服的小姑娘走過了來,問道:「同學,不好意思打擾了,請問你們是一中的嗎?」
陸時蓁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對自己這個校友回答:「我是,她不是。」
「哦。」小姑娘點點頭,有些猶豫,又有些直白,「那你們是情侶嗎?」
「……?!」
陸時蓁聽到這個問題,不知道是方才自己的心虛還沒有褪去,還是更甚了,臉一下就熱了。
她下意識的就看了眼坐在一旁的許拾月,否定的回答透著一股欲蓋彌彰味:「不是啊不是,我還是學生,怎麼可能談戀愛!」
而面前的這個小姑娘也並不明白什麼叫做「欲蓋彌彰」,只是聽到陸時蓁的否定就放心了。
她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將自己藏在背後的小禮物放到了陸時蓁桌上:「那……這個給你。」
「我看你這幾天都喜歡點這個蛋糕吃,這是最後一個,我給你買的。」
陸時蓁在學校的人氣還可以,也不是第一次碰到這種事情。
只是向來在學校處理的遊刃有餘的她,這一次卻有些無措,忙推辭道:「啊,那個還是……」
「請你一定收下,這是我的心意。」
小姑娘卻不給陸時蓁這個機會,還不等她說完,撂下一句話就跑了。
被推開的門輕輕晃動了幾下,湧進來一陣熱風。
陸時蓁看著蛋糕,有些發愁,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而就在她想拿起這個蛋糕直接丟掉的時候,卻注意到許拾月正托著下巴看著自己。
那纖細的手指有節奏的敲在桌面上,別有意味的講道:「人家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給你的,如果不吃的話,人家會傷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