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不愧是「全國首負」!
信任是合作的基礎,既然趙德彬真的有意合作,史金柱也不打算瞞著趙德彬,他一五一十將自己的狀況和盤托出,一點沒有添油加醋或者誇大其詞,就好像剛剛給趙德彬猛灌迷魂湯的不是他一樣。
史金柱目前的境遇,足以令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他在淺川大學讀研究生的時候,利用學校機房裡的電腦,開發N64-1系統。
後來,他畢業了,系統卻沒開發完。
他本來是可以回家鄉統計局工作的,可為了自己的軟體,他毅然決然地辭了工作,留在淺川創業,老婆和女兒都在老家,可以說他是完全沒有了退路。
史金柱無處可去,也沒錢買電腦,只好繼續藏身在學校宿舍,平常裝成學生混到機房裡,偷偷摸摸地用學校的電腦繼續編寫程序。
史金柱沒處領糧票,學校食堂去不了,每天只能靠吃速食麵度日,這也是他為什麼瘦脫相了原因。
今天這頓烤肉串,是史金柱這半年裡第一次吃到肉。
目前,N64-1大概還有三分之一的的進度就能完工,主體程序已經編寫完畢,就剩下了一些輔助功能,本來應該是進度很快的,奈何史金柱被一個其中一個比較重要的輔助功能給卡了大半個月。
史金柱知道拖得越久,他就越有被學校發現的風險,於是只得冒險晚上潛入機房偷偷debug。
在他看來,晚上機房空無一人,保安都在大樓門口,也不會隨便進來,只要他不開燈,應該不會出事。
史金柱的小算盤打得啪啪響,沒想到中間出了趙德彬這麼個變故,導致他直接被趙德彬當場抓獲。
情急之下,史金柱只能使出渾身解數,讓趙德彬幫他保密。
萬一趙德彬將他告發,史金柱可真就要嗚呼哀哉了。
史金柱身上只有東挪西借來的四千塊錢,他還不敢花,這都是要留著以後給N64-1打廣告用的。
在說到自己窘迫處境的時候,史金柱是一臉的平淡,與剛剛給趙德彬畫大餅的激情澎湃判若兩人,就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一般。
趙德彬忍不住問道:「你有沒有想過,要是你創業失敗了,又沒了分配的工作,你怎麼辦?」
史金柱拿起兩根烤肉串,一口擼掉上面的肉,一臉無所謂地說道:「如果下海失敗,我就去跳海。」
趙德彬又想起張思明在報紙上、雜誌上打的廣告,動輒就要上萬元,怎麼想史金柱那四千塊錢也不夠,他又問道:「打廣告不是一筆小錢,你的錢夠嗎?」
史金柱嘿嘿笑了兩聲:「不夠,我打聽過了,在雜誌上打廣告,半個版面就得要八千塊錢,我這最多就能付一半。」
「那你準備怎麼弄?」
「活人還能被尿憋死?我準備跟雜誌社講講條件,先幫我打廣告,等我收到賣軟體的錢,再把廣告費給他們。」
「萬一軟體沒賣出去……」
「那還能怎麼辦?到時候拿不出錢,我只好跑路了。」
趙德彬又想起了一個關鍵的問題,史金柱想賣軟體,可他連一台能給客戶做演示的電腦都沒有。
史金柱輕描淡寫地回答:「我準備去跟電腦商談談,先賣我一台電腦做演示,錢先欠著,等我拿到貨款,多付給他一成。」
趙德彬默然。
他早就知道史金柱困難,沒想到史金柱竟是如此困難。
在這樣的困境之下,還有努力拚搏的勇氣,
這令趙德彬很是嘆服。
兩世為人,趙德彬一個農村孩子,自己一個人爬到城市裡來,並努力紮下根,他自認為是吃了不少苦。
只不過,比起史金柱,趙德彬好像從未被逼上絕路,陷入「萬一失敗就去跳海」的境地。
史金柱難道想賒欠廣告費嗎?
他難道不想直接買下電腦嗎?
看來,沒有人是天生的好口才,也沒有人生來就是厚臉皮,都是被逼無奈之下爆發出來的潛力。
史金柱什麼都沒有,只能靠空手套白狼了。
從後世他的成就來看,他的空手套白狼大概也是成功了的。
只不過,他這個人是個不安分的主,好日子過了沒幾年,他就把公司折騰倒閉了,還欠了好幾億的債。
史金柱也是個奇人,最後愣是把債給還上了,沒幾年又攢下了百億身家。
前世,趙德彬就知道史金柱的東山再起的經歷,他很佩服史金柱這樣敢闖敢拼的人。
捫心自問,趙德彬感覺自己確實缺乏為了事業豁出命去的勇氣,也不知有沒有欠債幾億后還能捲土重來的決心。
只是,看著眼前蓬頭垢面、形銷骨立的史金柱,趙德彬感覺,不管史金柱以後擁有多少錢,他現在承受的這些痛苦和壓力,都是真真切切存在過的,不能被抹去。
一時之間,趙德彬竟然有些難過。
史金柱也太慘了。
這片刻功夫,史金柱已經禿嚕了十串烤肉,他看著趙德彬一臉惆悵的表情,調笑道:「別矯情哈,我都沒覺得難過,你倒是替我難過起來了。」
話一出口,一直嬉皮笑臉的史金柱,突如其來地感覺到了一些悲哀。
他眨了眨眼睛,拿著肉串的手顫抖了一下,喉嚨有些發緊。
轉瞬過後,史金柱遞給趙德彬兩串肉,笑著說:「沒事,這不是軟體馬上就做好了,等一上市,我的好日子就來啦!」
趙德彬接過肉串,一口塞進了嘴裡,一邊嚼,一邊對史金柱說:「我們可以合作,我給你提供資金、場地、設備、人員,宣傳和推廣我都包了,我還可以幫你開發剩下的三分之一系統,並且幫你的系統做優化。」
史金柱沒懷疑趙德彬的開發水平,剛剛debug的時候,他就看出趙德彬的功底了,他倒是比較擔心趙德彬能不能拿得出那麼多錢,他提醒道:「師弟,這可不是一筆小錢吶……」
趙德彬豪氣地一揮手:「沒事,就算三五十萬我也能出的起。」
史金柱表面不動聲色,實際上心裏面樂開了花。
這位簡直是財神爺啊!
總算輪到我史金柱交了好運咩哈哈哈!
史金柱問道:「你準備要多少股份?」
談生意趙德彬不在行,但他在心裡盤算了一波,他覺得用不了五萬塊錢,就能搞定軟體的宣發成本。
對他來說,軟體剩下的三分之一也不困難,他和史金柱一起,應該很快就能搞定。
就算租個門面、買一批電腦、再招幾個員工,林林總總加起來,應該也用不上十萬塊錢。
十萬塊錢,趙德彬還真沒有放在眼裡,也就是甫東幾間房的事,就算這筆錢打了水漂,交好史金柱這個潛力股,也是值了。
於是,趙德彬一咬牙:「直接點,你和我五五分賬吧。」
趙德彬不知道漢卡這東西到底能掙多少錢,但想來幾十萬應該還是能賺上的。
他報「五五」也不是對漢卡有多麼大的指望,純粹是這樣比較簡單除暴,他之前和王江平一起開的德平科技,也是這麼分成的。
就這個分成,還是在趙德彬的堅持之下才定的,本來,王江平是只想拿固定工資的。
比起趙德彬,史金柱更有商業頭腦,他更加了解漢卡的市場前景,在他看來,漢卡至少有上百萬的利潤。
史金柱感覺,「五五」這個分成,他拿得有些低了。
理想的是「三七」,實在不行「四六」也可以。
但史金柱轉念又一想,現在,可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的軟體可還沒開發出來呢,誰也不知道以後的市場前景怎麼樣。
有了趙德彬的加入,軟體最起碼可以儘快上市,要是他不捨得這點分成,說不定軟體還沒完成,他就被學校掃地出門了。
史金柱也是個果斷的人,這樣想著,他點頭同意道:「行,那就說好了,咱們五五分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