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別了,師徒緣

第72章別了,師徒緣

簸箕里是剛剛才晒乾的竹筍,只要屏住呼吸,聞一聞,就會聞出竹筍乾后的清香,那香味很特別!

李曉絮把包裹放進包袱,包裹裡面裝著晒乾了的竹筍,把包袱掛在牆上,再把簸箕靠牆豎起。

幾個月過去了,楊玉蓮的左眼前面,依然感覺模糊一片,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眼睛前遮擋著光線。

李家亭醫生把他平生所學,有關眼科的治療辦法都用上了,儘管他很想給楊玉蓮醫好眼睛,可結果卻不盡人意。

在楊玉蓮左眼睛的眼球上面,有一小團障礙,怎麼也化不掉,最終影響到左眼睛的視力,真的如李醫生早先預料到的那樣。

以後,恐怕也很難去掉眼睛上那小塊陰影,楊玉蓮的生活就像註定了的,又要經歷一次磨難。

沒有人有能力提前預知將要降臨的痛苦,災禍總是來的措不及防。

楊玉蓮是女人,再堅強的女人也有柔弱的一面,背著丈夫和幾個孩子,她傷心過,也哭過。

可是,傷心有什麼用?眼淚有什麼用?也只能這樣了,現實殘酷,總是在逼迫人去接受。

一隻眼睛看不清就看不清吧,世界有另一隻看的清的眼睛足夠,楊玉蓮打翻了剛從水缸里舀滿木盆的水。

對於楊玉蓮的眼睛,李醫生感到抱歉,以他的醫術,目前只有這樣,他是真的儘力了。

想起徒弟李曉絮,到現在也還沒有來繼續學習,半年前,她還信心滿滿,滿心心歡喜而來。

李醫生又想起楊玉蓮受傷的左眼睛,經過幾個月的治療,還是沒能恢復到原來的視力,這對一個女人,肯定打擊不小。

女人都有一雙明媚的眼,楊玉蓮為了貼補家用,一個人上山砍柴,沒想到眼睛卻出現了這種意外。

眼睛看世界,更是一扇心靈的窗,對人何其重要,可是,李家亭很清楚,這個忙,自己已無能為力。

徒弟李曉絮偏偏是李德明的女兒,也是楊玉蓮的女兒,在這件事情上,她會怎麼想?今後該如何面對這個徒弟?她會對師傅有看法嗎?是繼續讓她跟著學藝?還是叫她以後再也別來了?

該不該收徒弟?李家亭第一次用懷疑的眼光,苛刻地檢查自己。

至於李曉絮的去和留,李醫生做不了她的主,只能是一種結果,徒弟願意學,師傅願意教平生所學,徒弟想走,也絕不攔著。

茫茫人海,每一種相遇皆是因緣,是就讓一切隨緣吧!

李曉絮從牆上取下洗的乾乾淨淨的白布包袱,摸了摸裡面的包裹,輕輕拍了拍上面的灰塵。

「竹娃,你這是要出門嗎?」

「爺爺,我回來好幾個月了,突然想到爸爸那裡去看看他,還想再去看看師傅,走的時候,我向師傅請假,說過幾天就去的,一回到李家寨,竟把那事忘在腦後了,就算再也不去,也該向師傅道個別。」

「你啊!不是爺爺說你,早該下山一趟,是該去看看你師傅,李醫生一定在盼望徒弟回去,都像你這樣,想學就學,不想學就請假,是不受師傅歡迎的,遇上凶一點的師傅,肯定還會罰你。」

「爺爺,罰就罰,正好,不去當什麼徒弟了,到時候,師傅就是希望我去,我也捨不得離開你和奶奶了呢!」

李曉絮回到李家寨是有些日子了,聽見爺爺剛才說,凶一點的師傅會罰徒弟,不覺思念起師傅來。

學藝學不好,就會半途而廢,李曉絮回李家寨,是因為心裡放不下山上的爺爺和奶奶,

想回來看看,回來的這些日子,也常想起師傅。

李曉絮突然發現,自己的確是個不合格的徒弟,不但我行我素,還欺騙師傅。

李醫生對徒兒李曉絮很是照顧,是一點也凶不起來的那種,他那樣做,根本就沒多想過,也不知道其結果對徒弟是好還是壞?

當李曉絮突然提起要請假,想回李家寨看看爺爺和奶奶時,李醫生立刻就答應下來,李曉絮沒想到,平日嚴厲的師傅如此菩薩心腸,原來,師傅也有柔情的一面。

一別多日,每次想起師傅的好,想起師傅的知遇之恩,李曉絮就覺得心裡愧疚,覺得自己對不起師傅,也許,師傅凶一點,她就不會請假,不會找借口耽擱這麼久的時間才去。

李曉絮差一點忘記了自己學醫的初衷,爺爺和奶奶年紀大了,他們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如果學會了醫生,至少可以幫他們減輕點身體上的負擔,方便看病。

李曉絮也想起自己答應過父親,一定好好學醫,不為別的,是為了自己的將來。

想起父親兩次回到李家寨,走時,兩次都沒有問起,什麼時候再去李醫生那裡學醫?父親相信女兒已經長大成人,相信她對他說過的話。

李德明對女兒並不是只寄予厚望,他是真的希望看到女兒每天都開心的模樣。

希望後輩出人頭地和希望後輩光宗耀祖的事,李德明從來沒有想過,不能給孩子壓力,弄不好,還會適得其反,會壓垮他們稚嫩的羽翼,這個道理,李德明懂。

曉絮一句「捨不得」,說到爺爺的心坎上,多好的孫女,只可惜,她是生在李家寨的人,身為李家寨人,是要本著一份不舍的心,時時刻刻都有守候李家寨的責任感。

「竹娃,去吧!下山去看看你師傅。」

「嗯,爺爺!我會快去快回的。」

下山的路比上山容易的多,李曉絮先要去看看父親,然後去拜見師傅。

李曉絮決定下山,並沒有事先告訴父親,李德明也要出門,還好,李曉絮在他出門之前到來,也。

看見女兒,李德明又驚又喜,因為出門的事不能耽擱,出門前,他只跟女兒說了一會兒話,說晚上等他回來,然後囑咐曉絮,這次來,一定要去拜見師傅。

「嗯,爸,我知道。」

李曉絮答應了父親,想和母親先說一會話,然後再去師傅那裡。

「媽,我來晚了,早該來看望爸爸和您的。」

李曉絮從父親那裡得知,母親的眼睛受傷了,很可能會留下後遺症,遺憾的是,自己才剛開始學醫,還耽擱了這麼久,現在,出了這事,心有餘而力不足,什麼忙也幫不上。

在很小的時候,曉絮的親生母親離開了李家寨,就再也沒有回來過,楊玉蓮總會抽出時間,和李德明一起去李家寨,也是從那時候起,她就記住了楊玉蓮的名字,開始喊楊玉蓮「媽媽」。

「曉絮啊,你來了就好,好久沒有看見你,還真的有些想你了。」

楊玉蓮見李曉絮親口喊了一聲「媽」,不覺動了真情,拉起曉絮姑娘的手,捨不得放下來:

「山上的爺爺和奶奶他們都好吧?」

「媽,爺爺和奶奶他們都好,我才下山來的!」

「哦,那就好!那就好!」

楊玉蓮連連說好,誇曉絮越發懂事了。

李曉絮被楊玉蓮誇的不好意思,低頭,沒多說話。

楊玉蓮誇曉絮姑娘大概有兩層意思,她當然知道,曉絮喊自己一聲「媽」,不是出於情願,可曉絮姑娘還是喊出口了,而且不止一次地喊,對於不是自己的親生,這很難得,該誇!

李家寨從來就是是李德明的根,不會因為在別處安家而改變,楊玉蓮最清楚丈夫這點,丈夫心裡有牽挂,卻又只能以這個家為重,丈夫心裡的苦,楊玉蓮怎麼會不知道?

正是有曉絮姑娘在李家寨,守著爺爺和奶奶,替她父親孝敬,才使李德明能夠把絕大部分精力放在這個家裡,如果有誰說,李德明這輩子欠她女兒的,楊玉蓮會說,欠曉絮姑娘的,不只李德明,還有很多人,也包括自己,像這樣知世的姑娘就該誇!

楊玉蓮想起自己左眼睛上的傷,突然想提醒曉絮姑娘,回去這麼久,應該回到李醫生那裡,去繼續學醫,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她最終還是猶豫了,沒有把心裡想的話說出口。

七姑對曉絮姑娘有憐憫之心,那天竟然當著楊玉蓮的面說,要是曉絮姑娘留在她爸這裡多好!她大概忘了,什麼叫言多必失?什麼叫胳膊不該朝外拐的道理了吧!

七姑那張快嘴,也真夠管閑事的,就算楊玉蓮是應該對曉絮姑娘做點什麼,也不用她來提醒,何況,她是楊玉蓮的弟媳呢?

可是,楊玉蓮真的又能為曉絮姑娘做些什麼呢?

李曉絮發現,在母親的左眼睛的眼球上面,有一個很小的白點,母親真的傷到了眼睛,說話的時候,她沒有提起這事,怕再次讓母親傷心。

「我說今天這小院咋就突然熱鬧起來,原來是曉絮姑娘到了。」

七姑從外面走進楊玉蓮家的院子。

「七姑,是我,我來看看爸爸和媽,還有弟弟妹妹們的。」李曉絮轉頭一看,見是七姑。

「曉絮啊!你早該來的,你媽的左眼睛被刺傷了,什麼也看不見,那天,是你爸背到李家亭醫生家去看病的,聽說你沒在那裡,要是你當時在就好了!」

李曉絮默默聽著,她明白,七姑話里有埋怨的意思。

楊玉蓮看了七姑一眼,想打斷她說話,沒來得及,接著,七姑又說了一通:

「唉!什麼都可以傷,哪能傷到眼睛?如果當時曉絮姑娘在,說不定李家亭醫生看病更認真一些,會使出用他最好的醫術來醫治,結果就會不一樣了,再怎樣,李醫生也會看在你這個徒弟的份上,更加關心病人的傷。」

「七姑,你在說些啥呢?我眼睛這樣,跟李醫生有什麼關係?也和曉絮姑娘在不在那裡,沒有一點關係。」

七姑越說越亂,楊玉蓮只好打住她的話。

「七姑,以前的事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跟著師傅學藝的時候,師傅對每一個病人都一樣,我想,醫生都是盡自己的能力,在全力醫治他們的病人吧!」

李曉絮真的聽不懂,七姑到底想表達什麼?

每到忙的時候,師傅那裡人手不夠,這種情況倒是常有的事,自己請假這麼長時間,師妹紅英一定長進了不少。

七姑聽到李曉絮的話,趕緊閉上了嘴,李曉絮轉過頭來,輕輕問到:

「媽,現在眼睛好些了嗎?」

「好的差不多了!曉絮,別聽七姑瞎說,快去看看你師傅吧,說不定,他真的在盼著你去呢!」

「嗯,媽,那我去師傅那裡看看,回來再看你。」

李曉絮起身,拿過包袱,挎在肩上,就往門外走。

身後又傳來七姑說話的聲音:

「也不知道曉絮姑娘這一去,還能不能見到她師傅,李醫生也是,決定要走,就該提早通知徒弟一聲,畢竟師徒一場。」

從七姑嘴裡,李曉絮隱約感到一絲憂鬱,師傅家好像發生了事情?他怎麼啦?

李曉絮往上提了提包袱,包袱里裝著師傅給她的那本發黃的書,他叫她每天看一遍,不管看的懂還是看不懂。

書上好多東西是真的看不懂,李曉絮按師傅說的那樣,每天看一遍,硬生生地像囫圇吞棗,有太多的問題堆積在心裡,必須儘快請教師傅,還請師傅解疑釋惑。

李曉絮加快腳步,趕往李醫生的住處。

李家亭醫生要離開他行醫的地方,這事在外面早就傳開了,但是,在李德明看來,消息來源不一定是真的,他沒有告訴女兒有關她師傅將要走的事。

師傅家已經發生了一些事,李曉絮遠在消息閉塞的李家寨,所以,對她離開后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

李醫生是一名老中醫,醫治過的病人不計其數,這些年來,不圖名利,甘願成為山村裡的一名普通的鄉村醫生,他看好過無數病人的病。

李曉絮初中畢業后,李德明旅行多年前和李醫生的那個約定,讓曉絮跟著李醫生學醫,這件事是李德明認為自己做得最對的一次決定,對女兒也絕對有好處的。

送女兒拜師的前一天晚上,李德明興奮的整夜沒睡,睜著眼睛,盼天亮。

如果李醫生走的事情是真的,女兒今後怎麼辦?李德明不願相信,李醫生會突然離開他行醫幾十年的地方。

李德明多麼希望,李醫生能繼續教徒弟學醫,繼續給山村裡的病人看病,繼續留在他已紮根幾十年的第二故鄉。

也許,每一個人,生來就有一個曲折的故事,前世今生早已經註定。

「呵呵!怎麼是你呀曉絮姐!什麼風把你吹來的?」

紅雅姑娘聽見有人敲門,以為是病人來看病的,跑過來開了門,一看是李曉絮姐姐,十分高興。

李醫生最近略感不舒服,他的身體日漸肥胖,情緒也不好,所以吩咐家裡沒事的時候關起門來,不想有人打擾到他。

紅雅姑娘是李醫生的二女兒,比紅英小兩歲,整天看姐姐跟著父親學醫,自己心裡也萌發起長大要當一名醫生的想法,當她把心裡的想法大膽地告訴父親時,沒想到,一下子就得到准許,這讓她欣喜若狂。

紅雅比起她姐姐紅英,最大的優點是率直,不像她姐姐紅英,有時候陰陽怪氣,聰明過頭。

李醫生對她的這個二姑娘,很是偏愛,當初紅英姑娘提出要跟他學醫時,他考慮了一個月後才答覆,到紅雅這裡,就立刻應允下來。

李曉絮見了紅雅姑娘,小聲問到:「紅雅,我師傅在家嗎?」

「在,我師傅在家的,你進來吧!」

李曉絮記得,紅雅稱自己父親為師傅,這在以前,是沒有過的情況。

「師姐,恭喜你!又多了一個小師妹。」

李紅雅重新把門關上,師傅的意思,她不敢違抗,只見她突然改口,喊了李曉絮一聲「師姐」。

李曉絮恍然明白,在她回到李家寨的日子裡,師傅又收下一個徒弟,不是別人,正是喊她「師姐」的紅雅姑娘。

說話間,李曉絮隨紅雅姑娘走到師傅平日休息的小房間。

看來,今天沒有來看病的病人,格外冷清。

李曉絮拿下肩膀上的包袱,從裡面取出一個包東西,是她親自晒乾的竹筍,這是她送給師傅的禮物。

李醫生說,竹筍燉臘肉味道特別美,李家寨的竹筍和別的地方不一樣,燉的時候,什麼佐料都不放,照樣甜脆清香,吃過一次就直叫人回味!還當著他幾個病人的面,對李家寨的竹筍讚不絕口。

李曉絮回到李家寨,就想著親自曬些竹筍,下山的時候,要專門帶給師傅。

「師傅,這是剛曬好的竹筍,走的急,只帶了一包來,家裡還有一些,還要再曬些太陽,等到曬好,再拿來送給師傅品嘗!」

李曉絮把包好的竹筍輕輕放在師傅的書桌上。

李家亭看見李曉絮,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是隨便地「嗯」了一聲,他本想責備她幾句。

也許是桌上那一包竹筍起了作用,李曉絮沒有忘記,師傅喜歡李家寨的竹筍。

李家亭對不嚴格要求自己的徒弟很是惱火。學藝難,貴在堅持,要有鍥而不捨的學習精神,不然,學而不專,等於放棄。

像李曉絮這樣,以請假為借口耽擱,放任自己,我行我素,這樣的情況,哪能學到東西?李醫生之所以沒有責備她,他知道,眼前的這個徒弟和其他徒弟不一樣。

李曉絮生活在李家寨,常年和爺爺奶奶在一起,是個特殊家庭出身的姑娘,她的孝順讓她安不下心來學醫,她的善良讓她過早地就背負起一種不該屬於她的責任。

李醫生也不知道,李曉絮與他的師徒之情還能不能延續下去,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李曉絮以後不會再跟他學醫了,也許,她今天就是來道別的。

李曉絮放在桌上的東西,裡面有李醫生最喜歡的竹筍,看似普通的禮物,卻裝著徒弟對師傅的最大敬意,質樸的姑娘,有一顆感恩的心。

李家亭今天的態度有些反常,看見徒弟回來,他應該高興才是,可他高興不起來,心裡難受的很。

李曉絮拜見完師傅,趕忙幫紅雅姑娘收拾起屋裡亂糟糟的東西。師傅今天的話特別少,這讓李曉絮感動緊張,小心翼翼地,不敢多和人說話。

李醫生沒有問徒弟,為什麼回去這麼久?也沒有問徒弟,書上的知識是否記住?看見到來的李曉絮,沒有半句多餘的話,甚至連一聲責備都沒有。

李曉絮詫異,師傅像是變了,難道是自己欺騙了師傅,所以,師傅才懶得理會,她為自己的行為懊悔不已。

如果師傅是真的生氣了,那麼,他該狠狠地批評一次,也好讓徒弟長點記性,以後保證不在再犯同樣的毛病才是。

李曉絮正靜靜等著師傅向她發威,她覺的,這次是自己犯了錯,師傅再怎樣重罰也不過分。

「曉絮姑娘,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聽見師傅突然叫「過去」,這讓李曉絮神經更加緊張。

「師傅,我錯了,以後,我保證再也不請假,保證一心一意地跟著師傅學藝,請師傅息怒,彆氣壞了身體。」

李曉絮走到李家亭面前,雙腿一跪,表示自己有錯在先,認罰。

「你起來吧!別跪著,師傅有話要給你說,過了今天,也許你以後再也聽不到了。」

看見徒弟跪下來,李家亭和顏悅色,並沒有要責備她的意思。

李曉絮站起身,恭敬地聽師傅說話,這時,紅英和紅雅姐妹倆也悄悄地朝這邊看過來。

「都過來坐著聽吧,別站著。」

李家亭早已察覺,自己的兩個丫頭在旁邊偷聽,徒弟這次來看他,讓他心情不錯,於是就叫紅英和紅雅過來,和李曉絮一起坐著聽。

李曉絮坐在師傅的對面,紅英和紅雅姐妹倆挨著,坐在李醫生的側面。

「曉絮姑娘,你今天來的正好,我本來也想去你父親那裡的,有事要要交待一下。你我師徒一場,想來都是緣分,不管今後會發生什麼事?不管將來你還認不認我這個師傅?該了的事情還得了。」

李醫生想了好久的話,在今天,當著兩個女兒和徒弟李曉絮的面,師傅要推心置腹。

「醫生有個光榮的使命,給病人減輕身體上的疾病,很高興,我是一名醫生,還有三個徒弟,兩個是自己的女兒,一個是李曉絮姑娘,只可惜,我不是一個好師傅,沒有嚴格要求你們,也沒能讓徒弟學到更多的知識,作為師傅深感慚愧,有時候,甚至懷疑起自己,是不是適合再當你們的師傅?」

「爸,你今天怎麼啦?」

紅雅和紅英異口同聲,姐妹倆一致認為,父親的話聽起來就傷感,像是在作別,他以前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猶豫,低沉。

「師傅,一日為師終身為師,將來不管怎樣,您永遠是徒弟心中的好師傅。」

李曉絮被李醫生的話嚇了一跳,莫非,七姑說的事會真的發生?

「曉絮啊!我早就聽人說起過,你是個孝順好姑娘,人之初性本善,百善孝為先!作為你的長輩,我要稱讚你!不管遇到什麼困難,也一定記著孝敬老人,這是對的!今後,紅英和紅雅也能像曉絮姐姐這樣,我就放心了。」

李曉絮見師傅當著兩個女兒的面誇自己,不好意思地朝她們笑了笑。

李家亭是祖傳中醫,他當然希望自己的兩個女兒學好中醫,領悟中醫精髓,奇怪了,今天偏偏當著女兒的面,大讚李曉絮,有讓她倆向李曉絮學習的意思。

紅英和紅雅姐妹倆看了看對方,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忽然摸不著頭腦了,只好繼續往下聽。

「本來,是要去通知李德明,讓他轉告曉絮姑娘,我打算離開一段時間,要回一趟祖籍,全家人都隨我一道走,離開這裡,人哪,就如同樹葉,在風中漂泊不定,總有一天是要落葉歸根的,所以得先回去打點。」

李家亭去意已決,多少年的漂泊,遷居,好不容易地安定,熬到最後,還是累了,終歸平靜。

「爸,您真的要帶我們一起離開這裡嗎?太突然了,那天,以為你是心情鬱悶,說說而已的。」

紅雅姑娘驚奇地望著父親,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還沒有做好離開的準備。

紅英扯了扯妹妹的手,叫她別吱聲。

「我決定了的事,誰也不許改變,大家一起離開,馬上就搬家,我這一走,恐怕不能帶上徒弟,只能委屈曉絮姑娘了,你我師徒緣分要告一段落,若是有緣,他日自會相見,若是無緣,就在今日別過。」

「師傅,你真的要走了嗎?」

突然間,聽師傅說要離開,師徒之情就此訣別,惶恐、失望、不安、悲傷…

李曉絮心裡像翻江的海,一時千層浪,無法平靜下來。

「嗯,是真的,曉絮姑娘,你回去吧!替我謝謝你父親,他是個正直的人,對兄弟和朋友不會落井下石的人,當初就沒有看錯他,你父親和我有些交情,你我師徒也有些緣分,我會記得他,會記得你們一家人的。」

師傅真的要走,現在說什麼也沒有用了,往後,再也見不到師傅,學醫之路要終止了,誰也不能挽留住師傅。

李曉絮做夢也沒有想到,這次下山,竟是如此傷感的結局。

離別的時候,李曉絮如往常一樣,給師傅磕了三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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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那片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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