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找羅老闆算賬

第77章找羅老闆算賬

柱子為啥尋短見?好端端的一個小夥子,怎麼會突然做出傻事情?

剛出院的柱子看起來沒有一點精神,呆在家裡不出門,不願理任理任何人。

家裡誰也沒有問起柱子到底為啥吃藥?怕他的情緒波動,或者再干出格的事情,那是個謎底,大家想的都一樣,等過了這陣子,讓柱子自己把心裡的委屈說出來。

柱子喝了農藥,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村子,不少人開始議論紛紛。

「柱子看上去就老實巴交,老實人是最容易吃虧的,被逼上絕路是早晚的事。」

「那也不一定,誰會欺負像柱子那樣的本分人?除非遇到了沒心沒肺的傢伙。」

「柱子平時只呆在家裡,並沒有出過遠門,會不會是跟他繼父李德明在鬥氣?同住屋檐下,一時氣不過,才尋了短見。」

「一定是李德明在欺負柱子,欺負他不是親生骨肉,八成是,肯定是。」

胡亂猜測的人,都有一個通病,愛添油加醋地把事情編造的跟真的一樣。

一時間,李德明出門,總是被人在身後指指點點,他不想搭理那些說三道四的人,就算再有理,同他們也是講不清楚的。

柱子出了這種事,早晚都得弄清楚,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好端端的人,怎麼突然想到要尋短見?

李德明無緣無故地被人冤枉,柱子成天把自己悶在家裡,不願和人交流,楊玉蓮心裡急,這樣下去,不是個事。

外面的人越說越離譜,他們跟本不知道,柱子這次命懸一線,多虧了他現在的爸爸,要不是李德明送醫院及時,定會凶多吉少,結果不堪設想。

楊玉蓮哪能一個個地去跟那些人解釋,就是解釋了,他們也不一定相信,雖然丈夫並沒有在意別人的看法,但是真的不能這樣下去,這對是他不公平的。

於是,楊玉蓮決定,必須得想出一個辦法來,讓那些人別再冤枉李德明了,她比任何人清楚,這個家太需要一個男主,她需要一個合格的丈夫,孩子們需要一個好父親。

一天,七姑從她自己的院子里過來串門,想看看柱子的病好的怎麼樣,她其實還有另外的目的,想一探究竟。

見柱子神情獃滯地坐在凳子上,七姑走過去無不憐惜地說道:

「柱子啊柱子,不是七姑說你,你咋就這點兒出息,有啥想不開的,好死不如賴活著,繼父就是繼父,永遠不會當你是親生的,也別指望什麼,命是自己的,你死給誰看?」

七姑話里話外都在憐憫柱子,極具關心和同情,她和外面那些人想的一樣,也猜柱子大概是在家裡受了什麼氣,與李德明有關,跟外面那些人相比,她把話說的更難聽,更直接。

七姑平時就話多,嘴碎,愛說長道短的,李德明見不得她,這次以為逮著一個打擊的機會,她對柱子說的話,明顯是想報復一下李德明。

楊玉蓮看了一眼傻坐在板凳上的兒子,又瞪了七姑一眼。

「柱子他七姑,快別當著柱子的面說些不該說的,柱子本分,聽不懂道理深的話,只怪他平時就愛自己跟自己置氣,那天也是腦袋一時不開竅,加上家裡的東西用過以後沒有藏好,才幹出這種傻事來,是柱子自己不掙氣,與他爸沒有一點關係,你可別跟那些外人一樣,不閑事多,只曉得添亂,也不管對不對,糊亂猜一通。」

楊玉蓮這樣對七姑說話,一改往日的客氣,她是故意沒給七姑留面子,

也是想通過七姑,把她的話傳到外面去,省得外面那些人再挑起是非出來。

人言可畏,有些人抱著唯恐天下不亂的姿態,詆毀別人,表面上是一副慈悲心腸,實則處處給人家添亂。

「哦,我咋忘了這事,我知道,不管咋說,這次送柱子去醫院的不是別人,是柱子他爸,誰只要救人,就是做了天大的好事,應該記住,柱子,你一定得一輩子記住,這個恩情不能忘是不是?」

七姑話鋒變得真夠快,一副說好說壞都有理的樣子,柱子兩眼盯著七姑看,還沒反應過來。

「七姑,你不知道,這次要不是他爸,柱子恐怕真的沒救了,那天,我回來的晚,的確是他爸親自送柱子到縣城裡的醫院去搶救的,要是柱子有過三長兩短,我改怎麼對他早死的爹交待啊!」

楊玉蓮滿眼都是淚水,為了養活柱子兄妹倆,為了讓他們不缺少愛,寧可自己吃苦受罪,尤其是柱子,總不懂事,為了他,楊玉蓮一個人在背地裡不知道傷心哭過多少次。

七姑以為柱子的事是李德明引起的,原來真的不是,自討沒趣,柱子不願意開口說話,楊玉蓮也好像不歡迎她來,說了幾句話,就到別處去了。

柱子沒有說話,把七姑和母親說的話都聽在耳朵里,他不笨,知道七姑來這裡,不是想關心誰,而是想看別人家裡的熱鬧,所以,不想理會她。

「媽,爸他人呢?」

過去多少天了,楊玉蓮剛剛才聽到柱子開口說話,在這之前,她還擔心一件事,柱子喝葯傷到脾胃,會不會以後連話也不會講了。

她驚喜地看著兒子:「你爸去你王阿姨家借東西去了,他說,你的胃喝點米粥好得快。」

丈夫早晨出門的時候,告訴楊玉蓮,今天要去上次答應他的那家人那裡借糧食,希望能借到些大米回來。

楊玉蓮只告訴柱子,他爸是出門借東西去了,因為她不敢肯定,丈夫晚上回來能借到大米,只要人家答應,能夠借些糧食出來,那就已經是十分幸運的事了。

李德明每次出門借糧,都要盡心竭力地幫人家幹上一整天活,借糧食不容易,都是用汗水換來的,要說盡好話,要討主人高興,主人家就是有餘糧,也還要看他最後給不給你這個的面子。

王阿姨的丈夫在區里有個不錯的工作,月月都有工資領,所以家裡不缺錢和糧食,去別的人家借糧,有時候,會白跑一趟,即使出了力氣,幫人幹完了活,也借不到糧食,只能遺憾離開,另外再想辦法,王阿姨是個好心人,厚道,說話算話,李德明每次去她家裡,沒多也有少,總能借到一點。

「媽,我是不是又用了家裡不少錢?」

現在,家裡就柱子和母親兩個人,楊玉蓮是兒子唯一願意相信的人。

柱子說的錢,指的是付給醫院裡的醫藥費。

「你爸說,沒多少,叫你別操心這個,是他想的辦法。」

李德明沒有把在縣醫院遇見李琴英的事告訴楊玉蓮,他只是說,柱子用的醫藥費已經結清了。

柱子今天看起來精神不錯,出事前,他到底遇到過誰?遇上了什麼事?是不是可以問一問了,楊玉蓮心裡一直想問,又一直不敢正面問。

還是什麼也不問,再等一等,免得讓他情緒又變得不好起來。

這些天,楊玉蓮沒有走遠,暗中悄悄觀察兒子的一舉一動,她擔心柱子,在他身上千萬不能再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媽,我要去找羅老闆算賬!再見到他一定饒不了他。」

柱子嘴裡一句「找羅老闆算賬」,頓時讓楊玉蓮明白了一切。

原來,柱子一直都在想著工資的事情,為了要回自己的工錢,他不知跑了多少趟路,腳上的一雙鞋子都磨破了洞,卻被羅送福找理由一次次地搪塞過去,一次次地失望使他絕望,老實人上了狡猾人的當。

羅老闆花言巧語,兒子老實巴交,他哪會不吃虧?可他曾經是多麼相信羅老闆的話。

當柱子發現,老闆從開始就在騙他,從開始就打起了榨取他血汗錢的主意,他無法說服自己接受事實,最終選擇了做傻事情。

楊玉蓮心疼地看著兒子,不知道說什麼好,他瘦了,不管他做錯了什麼,都不能再去埋怨他了。

羅送福辦煤廠,沒有幾個工人從他手裡拿到工資,已經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別人能過去,偏偏柱子一根筋,想不開,還傷害了自己的身體。

最可恨的是那老闆,如果都像他那樣,不講信用,不講道理,欺騙工人,還辦什麼煤廠?當什麼老闆?可是,再大的恨也不能做傻事。

「柱子,聽話,別想那麼多了,羅老闆說不定也有難處,才欠下工人工錢的,等你好了,咱們再到別處,找個別的工作,找個不欠工人工錢的好老闆。」

楊玉蓮不能責怪兒子,因為柱子要回自己的工錢,本身就沒有錯,只好安慰他幾句。

「媽,你不知道,羅送福不是個東西,那天見了面,他不承認欠我的錢,還想黑了我的血汗錢,我再沒有本事,也不能讓別人看笑話呀!」

兒子的話聽起來有些道理,如果任他堅持,不知道還要發生了什麼事情?楊玉蓮心裡害怕。

可是,如果在正確的事情上,選擇退讓,不堅持,等於承認自己懦弱,哪裡還有是非黑白?

楊玉蓮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兒子,沒有說話。

「媽,爸是出門借啥東西去了?怎麼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柱子從來不關心繼父的事,早晨什麼時候出的門?晚上什麼時候回的家?在做些什麼事情?這些統統與他無關。

今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聽到兒子關心起繼父,楊玉蓮朝柱子微微笑了笑。

「快回來了,別人家的東西不是自己家的,哪有那麼快。」

李德明到外面去借糧,楊玉蓮沒有直接說,她擔心柱子聽到后,自個兒賭氣,不想吃飯,他的身體剛剛才開始好起來。

柱子見母親不說,也猜不到繼父出門是向人家借什麼,就沒有繼續問下去。

李德明今天運氣好,從王阿姨家借到一袋子大米,足足有十斤,給王阿姨家幹完活,就馬不停蹄地趕回家,好讓妻子楊玉蓮看見白花花的大米后,也高興一番。

家裡已經好久沒有見到大米,大人不管吃什麼,都能夠湊合著過,該給幾個孩子改善一下生活了,正值長身體的年齡,吃點大米有好處,大米比粗糧更有營養。

從王阿姨家回來的路上,李德明手裡提著十斤大米,臉上一直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就像是提著心愛的寶貝。

李德明快要走到家門口,正好聽見柱子在跟他母親說話。

柱子的精神看起來不錯,不過,他好像不太高興,只見他一動不動地坐在凳子上,眼睛看著地板,他母親就在離柱子兩米的地方,在使針線活,母子面對著面。

「不行,明天我就去找羅送福算賬要錢。」柱子突然又重複起剛才的話來。

「不能去,你要聽話,你都這樣了,一定要聽話,那羅送福不講理,咱是本分人,鬥不過的,他再壞,總會有人去收拾他的。」

楊玉蓮一邊做著針線活,一邊勸柱子,苦口婆心。

李德明手裡拎著一袋東西,柱子和母親楊玉蓮依舊在說話,誰也沒有看見走到門口的人。

「我回來啦!」

李德明把手裡的糧食拿進屋裡,放到一張靠牆的桌子上。

「柱子,你爸今天可能借到東西了,他運氣總是這樣好!」

楊玉蓮見丈夫手裡拎著一袋東西,眼睛里都是笑意,趕忙放下手裡的活,跟了過去。

剛才,柱子說的是氣話還是真話?李德明實在不放心,家裡再不能出現什麼不好的事情,困難只是暫時的。

李德明見柱子今天開始說話了,決定找他談談心。

「柱子,你感覺好點了沒有?」

柱子不想回答,只是點了點頭。

「嗯,現在我要問你一些事,身體虛,不想說話,點頭也行。」

「就這樣了,有什麼好問的?」

李德明態度嚴肅地看著面前的柱子,看到柱子抵觸的情緒,真想過去扇兩個耳光。

「別嘴硬,是男子漢,敢作敢當,事情不會憑白無故地發生是吧!所以,我下面要問,你點頭和搖頭就行。」

李德明只說了簡單幾句話,好讓柱子不難聽出他要表達的意思,柱子點了點頭,也表示同意這樣。

「你那天去找吳二順,在路上遇見了羅送福是不是?」

柱子點了點頭。

柱子那天出門,先是看見了人堆里的吳二順,接著又見到了路過的羅送福,回到家后就出事了。

吳二順第一個猜對了柱子出事的原因,但是,他卻閉口不提。

沒有不透風的牆,李德明已經從別人口中,聽到了關於柱子出事前見到過的那些人。

那天,柱子從家裡出來,什麼事情都沒做,而且,只見到過吳二順和羅送福這兩個人。

吳二順懶散,遊手好閒,還好堵,並不喜歡交往像柱子這樣什麼都不佔的人。

羅送福當過煤場老闆,最怕被工人催要工錢,在外面躲過好一陣子,這次突然回來,一定是有了應急的一套辦法。

「見到羅送福時,就趕忙問起什麼時候能夠付清工錢的事?」

柱子又點了點頭。

「羅送福那天沒有帶錢,也根本不會輕易答應給你工錢的事,所以,你當時很是生氣,就把他大罵了一頓。」

柱子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突然大聲喊道:「我沒有罵他」。

「羅送福一直在外面躲債,這次回來是有備而來,哪可能付你的工錢?他早已想好了退路,糊弄一個是一個,就等著有人送上門去。」

李德明看了柱子一眼,沒有繼續往下說。

柱子疑惑,他怎麼什麼都知道?明知道羅送福是只狡猾的狐狸,他為什麼不提前幫我一下?現在才說這些,還有意思嗎?

柱子又想起剛才到這裡來的七姑,她說的沒錯,天底下,沒有幾個繼父是真心待人的。

楊玉蓮見兒子被人欺負成這樣,心裡不是滋味,她看見丈夫在關心柱子,心裡又感到一陣溫暖。

「柱子,你別光是點頭搖頭地不說話,快把你那天遇到過什麼事情,仔仔細細地跟你爸說一遍,也好讓他聽聽,看看能不能幫你。」

柱子腦殼不開竅,楊玉蓮看著就急。

「他都知道了,還要讓我說什麼?有什麼好說的?不就是我沒用,才被那羅送福欺負,才不想活了嗎?」

柱子的情緒依然不好,還沒有從陰影里走出來,一點也不想聽到有關羅送福的事情,可他還是提到了那個讓他噁心的傢伙,因為,整件事都因他而起。

「你們是不是都認為我傻,認為我沒用,是不是都想看我的笑話?」

柱子突然抬高嗓門,火氣衝天。

不被兒子理解,是楊玉蓮最頭疼的事,不知道怎樣才能幫他從陰影里走出來,她寧可自己自己受罪,也不想在兒子身上出什麼事。

「柱子,沒有人要看笑話,也沒有人說你傻,咱們好好過日子,不出去惹事,就算吃點虧,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吃虧是福。」

楊玉蓮害怕兒子再出事,她多麼希望,一家人每天都在平平安安中度過,有沒有吃虧,真的沒關係。

柱子是家庭里的一員,再怎樣本分,也不能被人這樣欺負,他還年輕,不能動不動就有不想活的念頭,李德明想開導一下柱子,首先,要幫他樹立起活著的信念。

「柱子,咱是男子漢,不能遇上點困難就想不開,男人要有脊梁骨,總有一天,會成為一家之主,所以,無論遇上什麼事情,都得往好處去想,總會有辦法的,要自己相信自己。」

柱子不說話,像在洗耳恭聽,只是,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你向羅老闆要工錢這件事情,羅老闆欠了工資,你作為煤場里的工人,出了勞力,應該得到報酬,所以,你問他要你的那份工錢,是正確的,羅老闆多次避而不見,甚至欺負人,想賴賬,這是羅老闆的錯,人是不能被別人欺負,可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有多種,不能一味地硬碰硬,得講究點方法,方法不對的話肯定不行,方法是想出來的,不能急,急了也不行,弄不好反而會傷到自己。」

李德明不急不慢,緩緩道來,這些話,柱子愛聽,又開始點了點頭。

說來說去,柱子還是要去跟羅送福要錢,萬一又發生什麼事情怎麼辦?楊玉蓮不想有人再提出去要錢的事。

「我不同意你說的,別鼓動柱子再去羅送福那裡要錢,要不到就算了,沒有那些錢,日子照樣過下去,不會有誰會餓死的。」

楊玉蓮有些激動,眼睛已濕潤。

「柱子他媽,你聽我說,柱子也是人,人不是天生就被人欺負的,有理走偏天下,得信這個真理。」

「不管你怎麼說理,我就是不同意,柱子也別去問那羅送福要什麼工錢了,他已經不欠你的了。」

楊玉蓮把頭偏向一邊,她和丈夫想的不一樣。

「媽,你看你說的,怎麼也說他不我的了?羅送福明明就是在欺負我,那天,他叫我想好了,算好了,看看是不是欠他的,我被羅送福氣得差點當場吐血,爸說的話沒錯,人不是天生就被人欺負的。」

柱子終於開口說話了,他認為繼父說的話有道理,要相信自己才行。

「叫我怎麼說你才好?你一個本分人,哪是那羅送福的對手?別讓人又為你沒日沒夜地操心。」

楊玉蓮氣得一隻手輕輕捂住受傷的眼睛,一隻手指著柱子。

「柱子他媽,今天咱們家有大米了,你去熬些米粥,吃米粥養胃,柱子的胃也需要調養,要工錢的事,你就別擔心了,這些天,我一直在打聽這件事,事已至此,已經不是件小事情,我得去找找羅送福,看他怎樣算柱子這筆賬?工人的血汗錢,不是他羅送福說賴就能賴掉的。」

原來,丈夫已經把柱子的事情放在心上了,他是一家之主,應該聽他的主意,楊玉蓮腳步輕鬆地走進廚房,準備做一頓鮮美的菜葉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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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那片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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