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春天裡的夢

第8章春天裡的夢

我無法懷著詩人的夢夜夜淺吟。

只能在黃土地上送你優雅轉身。

現實冰涼了我的感情。

生活除了水和糧食,什麼都可以沒有。

忘記過去,讓記憶風乾了當菜下酒。

心狠地等待,下一世,我們再華麗相遇在某個路口。

再見吧!親愛的人,

就在春天的花香里結束你我曾經。

李德明用詩一樣的情懷,微笑埋葬曾經。在春天裡尋找自己的夢。

二月二,『龍抬頭』,正是春耕時節。每年這一天,村裡要準時舉行活動,男女老少,齊聚一堂,敲鑼打鼓,威震四方,送龍升天,祈禱風調雨順,願糧食滿倉!

李德明也想趕去看熱鬧。他揣上兩把炒黃豆,起身就往外走。

「德明,你這是要去哪裡?」

李德明的父親在做竹編,是他前幾天還沒有完工的活,答應給孫女編一個小背簍。

在他眼裡,兒子長再大,再高,也要聽父親的話。不能我行我素,不聽他指揮,這是規矩,他認為,一個懂得孝順的人,凡事就應該遵從父母的意見。看見兒子著急忙慌的樣子,他感覺奇怪,心想,到底又遇上了什麼事?

「爹,你忘了嗎?今天是二月二,春龍節,山下的大壩里有活動,十分熱鬧。」

李德明聽父親在問他,立刻收住了準備跨出門檻的另一隻腳,身體還橫在門框里。他的這一舉動,讓他的父親很滿意。

他是一個懂得什麼是尊老愛幼的晚輩,無論什麼時候,都懷有一顆謙卑的心,隨時能聽到來自各個角落的聲音,細心聽取各種意見和建議。他覺得,只有這樣,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

不錯,他就是一個和別人不一樣的李德明,他尊敬長輩,孝順父母,也愛女兒。

人,如果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也不能衡量做個好人的標準,就請耐心地去傾聽世界,聽各種各樣的聲音,有一天,當你有所收穫的時候,你一定會在心底里感謝長輩,自己,對手或者是朋友,儘管那時候有多麼不情願。

人,如果做不了偉人,可以做一個虛心去傾聽美麗世界的卑微人,做個合格的普通人。在傾聽里取捨,思想,在傾聽里機會,成長,也能在傾聽里,打開了一扇窗,找尋夢的方向。

「你看,我是老糊塗了,咋就把這事忘記了?你是應該去,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農事,老祖宗留下來的活動,當然要去參加,哪怕是去看看也好,再說,男人總待在家裡不行,我要是年輕二十歲,腿比你跑得還快。」

「爹,你還沒這麼老,想的話,可以和我一起去,有我在,不會讓你累著。」李德明難得見父親對外面的事有興緻,心裡高興起來,覺得也應該陪父親出門走走。

「不了,我哪能和你比年輕,想想就累人,我還是用心在這些竹活上,既鍛煉身體,又不傷筋動骨」,「嗯,爹,這樣也好,外面風大,春寒料峭,我去去就回。」

李德明看父親還專註在手裡的活,連看也沒看他一眼。他這樣一定會被凍著。他收回跨出門檻的那隻腳,轉身到裡屋,拿出父親的舊皮襖,批在他的肩上,這才放心地往門外走。

「德明,你是要去壩里看熱鬧嗎?反正沒什麼別的事,帶上竹娃一起去,我和你爹在家也好安心點。」

李德明的母親正用頭繩給竹娃紮起兩條小辮子,眼裡含著笑意。

「好吧,竹娃,

你快過來,跟爸爸出去玩,讓爺爺奶奶清靜一天。其實,在早上起床時,我也想著帶竹娃一起去,又擔心你們不肯,她是只小精靈蟲,誰能從你們身邊輕易把她帶走,你們捨不得她,她也不願意走。」

李德明一邊說話一邊向女兒招手。

「哦!太好了!終於可以和爸爸去看山下的大壩了。」

「你這丫頭,樂開了花,早就想去了是不是?」

竹娃沒聽見奶奶在說什麼,掙脫了奶奶的手,像一隻快樂的小鳥飛向父親身邊。

「木梳,把木梳取下。」

李德明聽母親在叫,這才發現,竹娃的發梢上還插著奶奶給她梳頭時的小木梳。他一邊取下木梳,一邊說:「急啥?爸爸我答應帶你出去玩,說到做到,今天,一定帶你出去玩個痛快。」

擔心竹娃第一次要走很長的山路,力氣不夠使。李德明背起女兒,動身趕往大壩。

大壩坐落在四面環山的中央位置,就像鑲嵌在盆地里的一塊碩大的寶鏡,是典型的巴山盆地形狀。

一條幹涸的小溪自西向東,橫穿大壩,從東面兩山連接的低處向外延伸,遠遠望去,它像飄逸在原野中仙女的玉帶。

大壩就是這條小溪日復一日,常年累月地流動,帶著山林的泥土沖積而成的平原,富饒又美麗。

春回大地,萬象更新。溫暖的季節里,處處孕育著春天的美。

田野里碧浪翻滾,就像綠色的海,麥苗綠的惹人醉,千條萬樹的柳枝上墜滿了毛茸茸的嫩芽,正翩翩起舞,小草伴隨著春姑娘輕快的步伐早已探出了翠綠的頭。

陽光親吻著大地,給每一處都鑲上了金邊,油菜花在綠波里閃光,金碧輝煌,小燕子在天空中飛來飛去,吟唱春天的美好,濃郁的花香告訴你什麼是花的海洋......。

真的無法從一個角度賞春,它是副五彩的畫,也是首瑰麗的詩。

「咚咚咚,鏘鏘鏘...」鑼鼓聲震耳欲聾,幾個小隊的人都湊在一起,集合在水庫邊上的空地上,正準備各自的工作。

「春龍節」也叫「春耕節」,其實就是每年在這裡舉行一次敲鑼打鼓,放鞭炮的祈雨活動。由各隊的幾位長者做代表,大聲念出事先寫在紙上的幾行字,再說些吉祥的話,敬龍祈雨,以求一年豐收。

村裡專門請出幾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由他們來主持活動,也是希望以長者的身份鼓勵年輕人熱愛勞動,在土地上勤耕耘,一代代地傳承土地上的一種古老文化。

由於每年都準時舉行一次,所以越來越多的人願意來這裡湊熱鬧。

也有人還未退去舊時的迷信思想,隨身帶著香爐,全家人一起跟來,焚香祭拜,祈求年年好運,富貴當頭。

「爸,這麼多人,我從來沒看見過,好熱鬧!」

竹娃忽閃著大眼睛,跟著父親向大壩上的水庫走去,時不時回頭瞭望身後的人。

「這還不算什麼,再等一會,人要比現在多的多,還有更讓你驚喜的在後面,到那時,水庫四周,人山人海。」

李德明在水庫附近找了個地勢高的地方,怕竹娃看不見前面,也擔心人多被踩著。去年這個時候,就有幾個小孩被趕來看熱鬧的人踩傷了腿。

已是陽曆三月天,萬物萌動,草長鶯飛,春意盎然,各處踏青者在鳥語花香里也紛至而來,新春新氣象的鬧熱場景在這一天達到高潮。

一年之計在於春。也有在遠處地里,邊耕種邊看熱鬧的,正值春糞備耕時節。

農民鼓足了精神氣,播下去年留好的種子,把汗水撒在土地上,期待在清香的泥土裡綻放出希望之花,結出累累果實!

人越來越多,有活潑可愛的小孩,有俊俏美麗的姑娘,有年輕的小伙,也有杵著拐杖的老人,三五成群,向水庫聚攏。

「春龍節」原本是在外地的土地廟前,舉辦的一場祈雨活動,但遠近都沒有土地廟,於是就選擇在水庫邊寬敞的堤壩上舉行。

水庫之所以能承載這樣一個隆重的節日活動,與它的作用密不可分。

在很久以前,這裡也只是一條引水的堰渠,源頭在山裡。流水潺潺不斷,日積月累,沉積成塘。因為它處的位置顯耀,地勢比周邊良田都高,分流灌溉特別方便,所以智慧的人們,想到充分利用它的價值,把它打造成儲水庫。

經過幾次擴建,終於修成了一個寬闊的水庫。壩上所有農田常年全靠它灌溉,在一方水土,福澤千年!

人們給它取了個好記又動聽的名字「堰池」,也有「硯池」的美好寓意。

堰池四周滿是翠柳,還有果樹和鮮花,景色怡人。每年都有慕名而來的觀光遊人,附近的人們也滿懷熱情地歡迎,更加喜愛堰池,和客人們一起分享大自然的美景。可見,這裡的人們有多麼熱愛它,已視它為一種旅遊文化。

站在青青藍藍的堰池邊,閉上眼睛,彷彿聽見它一路都在輕盈流淌,一路都是鳥語花香。

見慣了山,便思念水,山聚陽剛之氣,水懷穎柔之美。山與水完美結合,是自然賦予人類最美的風景。

俊男靚女們最喜歡繞著堰池岸邊散步。在柳樹下逗留時光,感受一場踱蝶春風裡,楊鞭柳堤上的別樣風情。

「德明兄,又看見你了,真沒想到,你也對『春龍節』有興趣,我以為,這是老一輩忙活的事。」

熊世才剛從熊家大院走出來,老遠就發現了站在高處還帶著娃的李德明。

「你不也來了嗎?我今天正好有空,就帶女兒一起下山,看熱鬧,這春光明媚的好日子,若是錯過,該有多可惜,你說是不是,書生!」

李德明牽著竹娃的手,找了塊大石板坐下。看到熊世才向他走過來,也馬上站起身,準備向他打聲招呼。

「德明兄,你讀的書不多,說起話來卻總能感覺你不凡,親和又幽默,就喜歡和你交流,要是天天和你在一起,一定不孤單。想當年,你父親有錢,真該讓你多讀書,說不定,現在已是人中翹楚。」

「過獎了,世才,我哪能和你們讀書人比,連吐字都文縐縐的。」

李德明雙手抱起女兒,又笑著說:「竹娃,快叫熊叔叔,今後也像熊叔叔學習,做個文化人。」

「熊叔叔好!」竹娃甜甜地叫到,「你為什麼要帶著眼鏡,能把眼鏡拿下來嗎?不然,看不清楚你的臉。」

竹娃突如其來的要求,讓熊世才有點不好意思,張紅了臉。不過,他馬上調整到正常的面部表情。用手摸了摸竹娃的頭,說:

「小姑娘,這個可不行,叔叔要是沒有眼鏡,就看不見路,看不清人,看不清世界了。」

「那不就像個瞎子了嗎?好吧!你帶好你的眼鏡,一定別讓它掉下來。」

看著小孩子一副天真又調皮的樣子,李德明和熊世才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德明,你的女兒,真可愛,是個有趣的好姑娘,這點像你;不過,你總不能把時間全用在陪伴女兒身上,也該替自己想想,今後你有什麼打算?」

「還能有什麼打算,竹娃年齡還小,她已經缺失了母親的愛,事情走到現在的地步,也有我的錯,我不能一錯再錯。不能讓她幼小的心再受傷害,我欠她一種母愛,不能再欠她一次父愛,我唯一能補償她的,只有陪伴在她身邊的時間,希望她在快樂里健康成長,不感到孤單。」

「難道你就沒有為自己想一想,有自己的夢想?還要在山裡呆一輩子,直至終老。每天只要守著父母和女兒,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臉朝著黃土背朝天,過著辛苦一天是一天的日子嗎?」

李德明無法立刻回答熊世才的話,沉默不語,因為今後的事,是一個未知的世界,誰也無法猜想。

這時候,在堰池堤邊的青草地上,又響起了「噼噼啪啪」的鞭炮聲和鑼鼓齊鳴的聲音,是最後一批該到場的。

都到齊了,有幾位老人手裡拿著紙條,提高嗓門邊唱邊喊。男女老少歡聚在一起,有說有笑,嘈雜聲不斷,根本聽不清都在說些什麼。只能看見每一張臉龐上都掛滿了笑容,喜氣洋洋,場面的確熱鬧。

「德明,你看,那位站在中間位置的白鬍子老頭,今年87歲了,只有他不用拿著紙條念,把要說的話早就裝進腦子裡,肚裡有貨。別看他年紀最大,依然精神矍鑠,他每年都要主持一些農事活動,有威望,有號召力,有見識。他也是我來這裡的原因,是我佩服的人。」

「哦,還以為你也是來觀看『春龍節』的,原來你是為他而來,他不是以前熊家地主的遠房叔侄嗎?好像還和你家有什麼親戚。」

「什麼親戚?有錢人只認錢是親戚,窮人就是在背上貼著親戚的標籤,也會被人撕下來。現在的熊家大院,只是當年熊家地主的後花園。

那些年地主太猖狂,剝削了窮人的汗水,被政府批鬥后,沒收了全部財產分給了窮人,好多人現在住的房子,就是上一輩人從地主那裡分得的。熊家地主早就不復存在了。

這壩上的熊家雖說都是同一個宗族,但我最恨以前那些有剝削思想的人,恨熊家宗族裡的所有人。但除了這位白鬍子老頭,因為在我懂事的時候,他曾鼓勵過我:窮人不要緊,窮心不窮志。其實,他是在講一個道理:人窮志不窮,有志者事竟成。雖然我們兩家人並沒有來往過,但他的那句話讓我不得不尊敬他,有他的活動,我一定來捧場。這叫愛憎分明。」

熊世才算是李德明的發小,是小時候,兩人只要在一起就無話不談的夥伴。他每次見到李德明,總會被他身上的一股力量吸引,對他有說不完的話,就像有講不完的事要對朋友傾訴。

「德明,你覺得在『二月二,龍抬頭』這天祈雨,就一定會風調雨順,秋收糧食滿倉嗎?」

「依我看,不盡然,不過,人們也是一片虔誠之心,願望很美好!」李德明回答道。

「我看全是愚蠢之舉,我和你的看法不完全一致。」

熊世才斜視著堰池上舉行祈雨活動的一群人,又說到:「你瞧瞧這些人,久久不願離開,真像是指望一畝三分地發家致富了的樣子。就這樣,真的能致富才怪了。」

「難,如果地種的不好,不用心管理,出不了糧食,不用說致富,就連解決溫飽都困難。」李德明實話實說。

「不蠻你說,德明,像我家四個兄弟,個個飯量大,餓肚皮時,用飢餓遊戲搞笑是常有的事。母親總是在聽到鍋碗瓢盆叮咚響時,才肯淘米下鍋。

年三十那天,閑著無事,就想著上山打只野兔,屯點葷。沒想到,那天運氣差,剛上山就遇上暴風雪。要不是你用心良苦,在顯眼的地方留好了詳細記號,我恐怕也要被困在山裡了,都不知道會凍成啥樣?

所以,半飢半飽的日子,不得不讓我從新修改我的夢想。」

「你的夢想是什麼?說出來聽聽,神秘兮兮的樣子。」

「好吧,看在發小的面子上,我就告訴你。原本我是要去學校繼續讀書,理想是將來當一個教書匠。可是現在,我想去經商,想成為一個商人。先掙錢賣糧食,然後再掙更多的錢,做個濟貧的富人。」

「哈哈!你的兩個夢想差別很大啊!」李德明聽了熊世才的話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笑什麼,笑我說錯話了?」熊世才不解地望著李德明。

「你沒說錯什麼,只是覺得你的兩個夢想有差距。前者很現實,也高尚,但掙不了多少錢,很有可能還得忍受貧困;後者是想成為富人,想掙很多的錢,然後做一個富商,很前衛,想走在時代的前沿。無論是哪個,我都祝你心想事成,馬到成功!只是別實現了夢想就不認老朋友了。」

「哈哈!德明,你不愧是我是從小的好夥伴,能懂我。不錯,我就是這樣想的。前一種還可能是窮人,后一種能成為響噹噹的富人。誰想餓肚子?想當富人沒什麼不好,你說是不是?好了,現在該讓我聽聽你的夢想了。」

李德明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無論是理想和夢想,隱隱約約地,似曾有,都還沒有仔細想過。看了看堤壩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他若有所思,說到:

「我只是個農民,和他們一樣,還只想把土地種好。」

「德明,你這算什麼夢想,」熊世才提了一下鼻子上的鏡框,又說:「夢想是一種希望,大膽地想今後的事,是人生目標,是十分宏遠的。」

見李德明不語,過了一會,他繼續說到:

「當然,你那也算是理想。愛因斯坦說過『每個人都有一定的理想,這種理想決定他的努力和判斷的方向』,看來,你今後一定是和土地分不開了,想把你的汗水撒在黃土地上。」

「世才,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難道和土地分不開有什麼不好?土地孕育生命,站在土地上,人就會有實實在在的,真實活著的存在感;土地孕育和諧文化,人對土地有一種厚重的感情,是純樸,自然而特別的厚實感;農民沒有土地就像沒有了自己的生命。我只要還活著,就覺得自己和土地分不開了。你是書生,『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又怎能體會到安身立命的踏實感?」

「德明,別說了,我沒有說和土地不分開有什麼不好,我也和你一樣,也熱愛生我養我的土地。你剛才的一席話,讓小弟我汗顏,咱們不談夢想和土地了行嗎?」

「世才,你讀書多,有學識,有智慧,明事理,你說的話一定有你的道理,我都記在心裡。」

竹娃一直依偎在父親懷裡,人多,她不敢亂跑,人生地不熟,怕走遠了找不著爸爸。

遠處有比她大一點的小孩在田埂上追逐嬉戲,還有好多和她差不多年齡的在玩耍:他們三五個湊在一起,有『丟手絹』的,有踢毽子的,有放風箏的。

最吸引她的,是一個騎著木馬的小姑娘,她和自己一樣扎著高高翹起的兩條辮子。有一個媽媽模樣的婦女在她身邊陪著,遠遠就能聽見她樂呵呵笑聲,好開心!

她想:「要是我也有一個木馬該多好!用不著媽媽陪著,自己一個人也可以玩耍。」

她剛好聽見父親和熊叔叔在談話,也好奇地問:

「爸爸,我有一個夢想,你能幫我實現嗎?」

「哦!你也有夢想,說說看。」李德明看著女兒,在微笑。

「我想要一隻木馬,和那個一模一樣的。」

竹娃用小手指著遠處堤壩上。一位小姑娘正在木馬上玩耍。

「當然可以,這有什麼難的,爸爸能做出比那更好的木馬來。」

「爸爸,真的嗎?」

「真的!」

「那太好了!我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肯定說話算話,我一定要一隻比那個更加漂亮的木馬。」

「哈哈!那不是夢想,只是你在春天裡看見的一樣新鮮東西,想玩耍的一種玩具,或者是想做的一種遊戲。」

竹娃沒聽見熊叔叔在說些什麼,高興地從父親懷裡跳出來,從旁邊的花樹上,摘下了幾朵鮮艷無比的小花,帶在頭上,心滿意足地把自己打扮了一番,然後,「咿咿呀呀」地圍著旁邊的另一顆小花樹,在地上轉圈。

熊世才看見竹娃無憂無慮的樣子,似乎想起了什麼。

前幾天,他聽說過吳美麗已和別人再婚的事。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李德明,也覺得小姑娘挺可愛,又多說了幾句:

「德明,看得出來,你和你這個女兒感情很深厚,如果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你也會答應她,儘管那根本就是誰都不可能辦到的事,你想讓她開心,於是選擇無條件地答應她的請求;你想讓女兒更快樂,讓她成為天底下最幸福快樂的人。這也正說明,在你內心深處,害怕給女兒的愛也一點點地變少,怕對不起她,怕她委屈,怕她在愛里再受傷害。你對她還懷有一份歉疚之情,不知道該如何彌補?

小姑娘還小,天真無邪,頑皮,固執,還不無法理解天底下做父親的難處,還不懂得什麼是父愛如山,可那又怎樣?你是在無怨無悔地為了孩子,真心付出,想做個好父親,即便犧牲自己的夢想。」

李德明打心裡欽佩像熊世才這樣的讀書人。他有知識,談古論今,思維縝密,說起理來又頭頭是道。

在李德明的心裡,他從來就不認為熊世才貧窮,相反,他是滿腹經綸的富人,他由衷地佩服他,真心希望他日後走上康庄大道。

「世才弟,你說對了,我是想做孩子的好父親,但我還算不上是好父親,以後的路還很長,我只是找了點時間陪陪孩子而已,準備明年送竹娃啟蒙念書,像她熊叔叔一樣學習文化,快樂成長,能學習許多知識,懂道理,那樣就更好,將來,我不會被她埋怨,就心滿意足了。」

「哈哈!德明,你又來了,總是聽你在誇我,就好像我是個什麼都好的聖人,聖人和傻子沒什麼兩樣,我可不想做其中的任何一種,不過,我還得提醒你,不要過分糾結於兒女情長,釋懷過去,面向未來,每個人都可以敞開雙臂,擁抱美麗世界。」

「好,我會記住世才弟今天的話。」李德明思考了一會,他覺得應該把自己心中的夢想告訴給熊世才,這樣對他才公平,不管從小時候,他們就是相互謙讓的好夥伴,還是現在,依然是無話不說的朋友,他都不該對他隱瞞什麼。

「世才弟,其實,我也有夢想,一直就有,我想當一位博學多才的教書先生,桃李天下;也想當一名救死扶傷的醫生,給山裡人看病帶來方便,免受惡疾困擾;還想當一名最可愛的軍人,守衛邊疆。

你看,我現在的情況,什麼都不是,什麼也是不可能的事,不過,就算我不能實現我的夢想,我也希望我的子子孫孫將來有一天,能幫我實現,我相信,一定會有那麼一天的。以後的路很長,現在,我只能在土地上腳踏實地,朝著夢想的方向走。」

說完心裡的話,李德明覺得輕鬆多了,他感覺這樣做,才對得起站在面前的朋友。

「哈哈!德明哥,你等於什麼話也沒說起過,但是,我得謝謝你,最起碼,你向朋友掏出了你的真心,這很難得,這些年,我沒有看走眼,你是一個值得人交往的朋友。我們都還年輕,你說的對,以後的路還很長,望各自珍重!」說完,熊世才和李德明道別,回自己的家去了。

堰池邊上,看熱鬧的人大多已經散去,活動早已結束。

幾位妙齡姑娘還在留戀自己在碧藍池水裡的倒影,借春光逐一場美麗的夢。她們大概是遠處專程趕來的,好不容易來這一趟。春光艷麗,柳樹青青,花樹搖曳,波光粼粼,風兒柔軟,美景佳人,一副丹青美圖映入別處遊客的眼帘,她們在這裡賞景,也成了別人眼睛里的一道靚麗風景。

最是孩童的笑臉燦爛,沐浴著明媚的春光,在春風裡逐夢。

竹娃累了,趟在爸爸的懷裡,很快就進入了甜蜜的夢鄉。

李德明掏出一把炒黃豆,還剩下一些,留給女兒,一邊嚼著,一邊背著孩子趕回山上的家。

春天賦予人類色彩,賦予人類希望,啟迪多少逐夢人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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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那片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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