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重賞
張劉二人被完顏宗望擊潰，惶惶然逃過了白河，連大營也沒有進，帶著殘兵敗將便直接返回燕京去了。
而郭藥師在金兵的追擊下，也是損失慘重。張劉二人敗的太快了，他走的還是晚了一點，被金兵的騎兵追上來死死咬住，不得已連續派了幾波人斷後，一直到渡過了白河后，把河中的冰面全部破壞掉，才徹底擺脫了金兵的追擊。
兩萬多常勝軍，昨日整整一天的廝殺才死傷四千餘人，但是現在，最終活著回到大營的只有六七千人！而且幾乎人人帶傷。
真是風水輪流轉，現在的郭藥師，比昨天的完顏闍母還要慘！
郭藥師回到大營后，看著滿營的傷兵欲哭無淚，對張劉二人真的是恨的牙痒痒的。
新兵營比郭藥師要更早一點回到軍營。
其實有那麼一瞬間，林淵是想過順勢脫離常勝軍的。
按照歷史的趨勢，雖然他不確定郭藥師是什麼時候投降的金國，但是終究是會投降的，而且應該不會太遠。
沒錯，他是來自後世，按理說對金國對宋朝都應該是一視同仁，無論在那邊都無所謂，遲早是民族大融合嘛，這個是歷史趨勢。
但是作為一個熟讀唐詩宋詞的漢族人，如果有可能，他還是想留在大宋這邊的。
所以，現在殺了胡里罕，擊潰了金兵，幫左大報了仇，對收留了他好幾天的常勝軍也沒有了虧欠，正是脫離的好時機。憑他穿越者的本事，還怕找不到飯吃會餓死嗎？何必吃這碗有今日沒明天的斷頭飯？
只可惜他已經累到脫力，而且身上帶傷，雖然不致命，但是想要行走無礙，怎麼也要休息個一天半天的才行。
而且此時新兵營的一眾人皆視他為頂天立地的英雄好漢，身邊有隨時都有好幾個人在照料他，他的幾個親兵，晁清、焦田和王厲更是寸步不離的跟著他，所以根本沒辦法走，這念頭，也不過是想想而已。
白河一戰，他五個親兵，就剩了這三個，另外兩個全部戰死。
郭藥師聽說新兵營都指揮使、副都指揮使盡皆戰死，都虞侯重傷殘廢，反而是一個小小的副都頭兼隊正，率領千餘新兵居然將差不多兵力的金兵擊潰，親手擊殺的金兵不下有數十上百人之多后，他一拍大腿道：「好，不愧是俺們燕地男兒，果然了得！」
他當即下令召見林淵，得知林淵身負數創，正脫力在床，沒辦法過來后，不以為忤，反而親自去營帳探望了他。
林淵這還是第一次近距離見到郭藥師，以前在軍營倒也見過幾次，但是都是遠遠的。
他掙扎著想爬起來行禮，但是郭藥師搶前一步，按住他，溫言道：「不必多禮，安心躺著罷。」
看的出來，這位北地大豪神色疲倦，畢竟一晚上沒有合眼了。
林淵只得重新躺回毯子上，但是還是拱手道：「見過節帥。」
郭藥師嘆道：「你叫俺一聲節帥，但是俺有點慚愧，不過一群新兵蛋子，讓你們遇到這麼強大的敵人。」他抓起林淵的手一拍，繼續道：「但是你是好樣的，帶著一群新兵蛋子，能擊敗金狗一個猛安。你說罷，想要什麼賞賜？」
林淵苦笑道：「不過拚死求活而已，末將不敢求什麼賞賜。」
郭藥師哈哈一笑，道：「既有大功，焉能不賞？俺常勝軍可沒有這樣的規矩。」
他略一沉吟，道：「這樣吧，你既然不提，就還是俺來安排！」
新兵營退到河邊的時候，
尚有千把人，但是經過一番大戰，死傷不少，剔除那些重傷和殘廢的，還能剩下六七百人的樣子，正好差不多是一個正規營的兵力。
郭藥師過來的時候，自然已經了解到了新兵營的現狀，他當即拍板將它轉正，命名為尚武營，然後將林淵拔為尚武營的都指揮使。
此外，郭藥師還當場給林淵兌現了出兵之前的賞格：一個金兵的人頭十兩銀子。
由於新兵營沒有軍法官也沒有督戰隊，沒有人統計戰功，林淵也不可能把人頭都割下帶回來，郭藥師大手一揮，直接按照一百個人頭算，當場給了林淵一千兩銀子的銀票，都是北宋最知名的錢莊，四通錢莊出的銀票。
四通錢莊已經是百年老字號錢莊了，在宋朝各大城市都有分號，他家的銀票見票即兌，不過會收百分之三的手續費。因為它家的信譽良好，也為避免每次存取都要收的手續費，宋朝大部分重要城市甚至包括金國那邊，都可以把他家的銀票直接當做銀子來流通。
這一千兩銀子是給林淵自己個人的，他還言道，尚武營中的士卒回歸燕京后，另外還有賞賜。
林淵也沒有推辭，直接笑納了，這是他拿命拼來的賣命錢，而且他也確實缺錢，雖然有點不人道，但是，這個就是古代……
他身上的傷勢大多都是皮肉傷，其實倒沒有外人看上去的那麼恐怖，起不來的原因更多的是因為脫力，此時拿到這麼多錢，心中興奮之極，連力氣也回來了幾分，似乎還能再衝殺一場！
倒不是林淵財迷，畢竟手中有糧，心中不慌啊。有了這錢，真要跑路也不怕會餓死了。
而且，幫林淵辦理告身的書吏告訴林淵，林淵之前雖然還是白身，但是以他此番斬首數十級的戰功，可以提拔為官身，至少是一個正八品的敦武郎。
敦武郎屬於武階官，這個並不和實權掛鉤，但是能領一份錢糧。林淵在後世對這個也沒有什麼了解，不是很懂，聽那書吏介紹后，感覺這東西有點類似於後世的軍銜一樣。
武階官一共有六十階，敦武郎是第四十三階，別看只是正八品的小官，其實也算不低了，宋朝重文輕武，武官想獲得官職非常難，想陞官更難。正常人如果沒有關係也沒有特殊功績的話，基本上一輩子都是一個大頭兵。哪怕有關係，沒有功績，慢慢爬的話，至少也要好幾年才能熬到，不過這裡面的頭頭道道，就不是林淵所能知道的了。
而且他還聽說武階官最高的就是太尉，林淵一聽這個名字，就想起《水滸傳》裡面的內容，那個高俅高太尉應該就是就這個。靠著會踢足球就能爬到武階官之首的太尉位置，感覺也沒有這個書吏說的那麼難啊，林淵心中暗道。
常勝軍乃是投降之軍，遊離於朝廷之外，自成一派，這個武階官在這邊其實並不算太看重。
尤其是對於已經打定主意想走的林淵來說，這個東西真的是可有可無。穿越者們哪個不是皇帝或者親王的？最次也是駙馬或者是一二品的大員，一個八品的芝麻綠豆大的小官，有個屁用。
當然，再怎麼不看重、再怎麼可有可無，郭藥師這個手筆，也不能說不夠大。銀子、官職、實權，三管俱下，如果放在古代的人之中，估計就要為郭藥師效死了。
哪怕林淵這個現代人，也是為之心折，本來打算找機會偷偷溜走的，看在如此重賞的份上，他決定，還是看看能不能幫郭藥師守住燕京城。
處理好尚武營的事情，郭藥師當即拔營，退回了燕京城。
郭藥師只剩下這幾千人，而且麾下老卒都已經戰了整整一日一夜，早已是精疲力竭，強弩之末，萬一金兵渡河來攻，必無倖免，所以只能趁早退走。
等兩三天後，郭藥師回到燕京城時，張劉二人已經早早就回來了，因為心虛，兩人還親自往城門外迎接郭藥師。
這兩人也是命大，在亂軍之中幾乎是毫髮無傷。
郭藥師並沒有給這兩人好臉色看，看見兩人後，他雙目噴火，連馬都不下，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破口大罵：「兩個廢物東西，誤俺大事！哪怕讓只豕在你們位上，亦不能做的更差了！俺老郭和常勝軍數載積攢下的麵皮，被爾等一朝盡喪！」
罵完也不等回應，轉身撥馬便走。
郭藥師也確實是怒極，若是平時，他也不至於那麼不給兩人面子，但是之前這一仗，如果他們二人能夠和他一起出兵，必然能將完顏闍母迅速擊破，然後以逸待勞，以多打少，完顏宗望也休想在他面前討得了好去，燕京當面之危迎刃而解，至少能有數年太平。
但是這兩人，推三阻四，陽奉陰違，導致大好局面被葬送，如今他麾下原本兩三萬的常勝軍，只剩了一萬餘人（有五千人是原本留在燕京防守的，沒有參與白河之戰），他恨不得直接抽劍將二人斬殺當地，又怎麼會給他們好臉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