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勝

說起女真，就有必要全面介紹一下這個林淵當前大敵的由來。

女真源自3000多年前的肅慎，漢至晉時期稱挹婁，南北朝時期稱勿吉，隋至唐時期稱黑水靺鞨。唐時靺鞨還建立了自己的國度，叫渤海國，共傳了有229年，至公元926年，被契丹人建立的遼國所滅。

遼國將大部分靺鞨人遷至遼東半島，編戶在冊，稱之為熟女真。他們有自己的產業和田地，以耕種為生，是農耕民族。而部分靺鞨人在渤海國滅亡的時候，逃至松花江以北的長白山的深山老林之中，以漁獵為生，是漁獵民族。一百多年下來，這兩個雖然都叫女真，但在事實上已經是兩個不同的民族了。

熟女真也稱為「系遼女真」、「系籍女真」，他們分為數部，每一部都有自己的聚集地，有自己的部族首領，但是也一樣要向遼提供賦稅和兵役，在遼國貴族的壓迫下逆來順受，到了後期基本上已經完全融入到了遼國當中，和遼國統治下的其他民族沒有什麼區別了，其中有一部甚至還是完顏阿骨打的同宗，也是姓完顏的，只不過和阿骨打已經差不多出了五服了。

而以漁獵為生的生女真，則基本上已經退化到了原始的部落狀態。他們的生活方式決定他他們的規模一般不大，因為單位土地上面的獵物和其他可以果腹的食物產出，基本上是固定的，不會太多，他們的活動範圍決定了他們的總體收穫。所以生女真分裂成幾十個部落，號稱七十二部，分佈在整個白山黑水一直到庫頁島那邊。小部落只有幾十個人，大部落也只有幾百人，完顏部就是其中的一部。他們在生存的壓力下，搏熊刺虎，茹毛飲血，生性十分凶厲。

到了完顏阿骨打的曾祖父完顏石魯成為完顏部的酋長后，完顏部開始嘗試征服周邊的部落，完顏石魯的兒子完顏烏古乃更是征服了白山、耶悔、統門、耶懶、土骨論五部，力量逐漸變強大起來，之後完顏烏古乃投靠遼國，成為了遼國的走狗，受封為「生女直部節度使」。

——遼興宗耶律宗真即位后，派出使者讓女真人避其名字忌諱，於是便讓其「真」字下面兩點去掉，意為「去掉其雙腳，使其不能再叛」，所以「女真」變成了「女直」。

但是，生女真本來就是逃避遼國統治的靺鞨人的後裔，反遼乃是他們刻在骨子裡的「政治正確」，所以完顏部此舉，遭到了很多生女真部落的反抗，但是完顏烏古乃並未手軟，他一邊討好遼國，獲取遼國的物資和支持，一邊繼續征伐那些不服從自己的部落。

完顏烏古乃去世后，完顏部傳到了他二兒子完顏劾里缽手中，這位被後世追封為金世祖的完顏劾里缽比他父親還要聰明，他並沒有單打獨鬥，而是分化了生女真各部。總有一些生女真會羨慕熟女真的穩定生活，從而向遼國靠攏，於是完顏劾里缽拉攏了一批親遼的部落成立了女真軍事聯盟，他也成為聯盟的盟主，即所謂的都勃極烈。

完顏劾里鉢去世后，他的弟弟完顏頗剌淑繼承了他的位置，可惜只在位兩年就病逝了，之後上位的，是另外一個弟弟，老五完顏盈歌。這個也是一個強人，他在位十年，最終依靠女真部落聯盟，擊敗了女真中所有的反對者，合併女真各部落，統一了政策法令。在他去世時，整個女真部落聯盟已擴大到30個部落了，為侄子完顏阿骨打成立金國，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但是事實上，此時的女真依然非常弱小，整個女真部落聯盟所有兵力加起來，

不過千餘。

完顏部傳到完顏阿骨打的哥哥完顏烏雅束手中的時候，女真部落聯盟擊敗了高麗國，清除了西面的危險，為金國的成立消除了最大的隱患。

完顏部既然受了遼國的封，成為遼國的走狗，自然要對遼國上供。女真地區的土特產，如人蔘、貂皮、駿馬、北珠、海東青、蜜蠟等等，都是遼國貴族喜歡的東西。遼國天祚帝即位后，遼國對女真的壓榨勒索越來越重，每年要求上供的數量越來越多，有的遼國貴族甚至還會去榷[què]場中強買強賣，引得女真人越來越不滿。

完顏烏雅束1113年去世后，完顏阿骨打繼承了完顏部酋長以及女真部落聯盟的勃極烈之位。此時完顏阿骨打對遼國的壓榨已經忍無可忍，最終在1114年九月，決意起兵反遼。

說了那麼多，那麼女真究竟是多少人呢？

完顏部那時候已經完全統一了整個生女真各部落，不過那時候，女真尚無確切的戶籍統計，具體人數不可考。但可以確定的是，女真除了老幼和女性，基本上全民皆兵，而完顏阿骨打起兵時的全部兵力，只有兩千五百餘人……

這兩千五百人，就是完顏阿骨打所謂「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的全部底氣了。熟女真倒是有十幾萬人，但問題是，以農耕為主，野性全無的熟女真，戰鬥力甚至還不如契丹人和奚人，又有什麼用呢？

這麼多年來，兩千五百餘人是死一個少一個。到了現在，軍中已經剩的不多了，而且也已經基本上沒有了成建制的純女真大軍了。

這些人，有的在多次的戰鬥中已經死去，有的已經帶著一身的傷病和榮譽退休養老去了，還在軍中效力的，也大多都外放出去做了統兵官，比如胡里罕。

年輕一輩也有慢慢補上來的，但是到底還是不多，而且比起他們的父輩，也稍有不如，胡里罕身邊的這些謀克，就大多都是後面增補上來的，有幾人甚至還是投降過來的契丹人。

現在的金國，已經擁兵十萬人，自然不可能都是女真人，連熟女真加起來，也沒有那麼多兵丁。這十餘萬人，大部分也都是新招募的新兵或者是投降的遼軍，他們有室韋人、契丹人、奚人、錫伯人、鮮卑人、蒙古人，當然也有漢人。

人是更多了，但是論素質，和之前那兩千五百人比就差的遠了。真說起來，大部分和郭藥師帶出來的兵也就是半斤八兩，有的甚至還不如。

裝備素質都差不多，大家也都是兩個肩膀扛著一個腦袋，槍捅過來一樣會死，刀劈下去一樣得傷，誰又比誰強呢？

所以到了這種兩軍交戰，短兵相接的時候，真正考驗的，就是雙方的意志了，尤其是統兵大將的意志。

將乃兵之膽，故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

同樣的常勝軍，差不多的人數，在郭藥師和甄五臣的帶領下，他們能把金兵打的節節敗退，讓不可一世的完顏闍母只能龜縮在大營之中，而在張令徽劉舜仁的帶領下，面對完顏宗望，卻連半個時辰都撐不下，只能抱頭鼠竄而逃。

是金兵變強了還是常勝軍變弱了？

是，但也不是。

一隻猛虎帶著一群綿羊，能把綿羊都變成猛虎。而一隻綿羊帶領一群猛虎，會把猛虎都變成綿羊。

郭藥師和完顏宗望無疑都是猛虎，而張劉二人毫無疑問，不過是只綿羊，至於完顏闍母，綿羊肯定不是，但估計也就是一隻恃強凌弱的野狗。

尤其在新兵營目前遭受的這種小規模的戰爭之中，一員猛將是真的能夠左右戰局的！更何況林淵麾下的這個隊，經過了這十幾天的訓練，已經初步能夠做到令行禁止，有了成為一支強軍的底子，在林淵的率領下，他們的信心也慢慢在增長，越戰越勇！

在林淵這匹猛虎的帶領下，在身陷絕地的死亡威脅下，新兵營其他隊的人，也一個個都慢慢變成了猛虎，長出了獠牙，露出了爪子，不再是待宰的羔羊。

反觀金兵那邊，他們本就是以遼國的降兵居多，一個個本就沒有為金國誓死奮戰的決心。而以胡里罕為首的這些個女真人一戰死，剩下的這些人沒有了監管，自然更是兵無戰心。

若不是怕回去受責罰，他們估計早已經潰散了。

到了最後，殺紅了眼的林淵幾乎所向無敵，擋者披靡。他已經不去管什麼弱點什麼要害了，他也不會什麼槍法，一桿五六十斤的點鋼槍在他手中，給他玩成了鐵鞭一樣，翻來覆去，就是砸、捅、掃、劈、撩。如同索命無常手中的哭喪棒，挨到就是死，碰到就是傷，一力降十會！加上王厲跟在他身邊，舉著一個大盾，專門為他格擋暗處射過來的箭矢，林淵就更是肆無忌憚了。

將金兵殺的戰戰兢兢、屁滾尿流，最後終於全面潰退。

上千金兵，最終活著逃離戰場的，只有五六百人。

加上之前的戰績，林淵一個人殺的，估計就有幾十上百個人，乃是真真正正的百人敵！

金兵退去后，新兵營草草打掃了一下戰場，就趕緊帶著傷兵們尋了一個地方渡過了白河。

一直到了白河這邊，林淵這才鬆懈下來，然後才發現自己已經殺到脫力了，身上大大小小的創口也有七八個，還好沒有致命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