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擇

畫面結束，我陷入了一片黑暗。

突然，不遠處亮起了一盞燭火，而鈺書抱著那本畫冊，正盤腿坐在旁邊，平靜的看著我。

坐起身，我一摸臉上，濕乎乎的。一看時間，剛剛過去兩個小時。

.....

我看著掌心的淚水，和鈺書相對沉默了很久，直到他出聲，

「如果林曉君來找你們做墨墨的超度，記得拒絕。」

「這隻貓，已經沒有魂魄了。」

沒有魂魄？魂飛魄散？

我怔住了。

「清代作者王初桐所著《貓乘》中曰：丁仲文傑嘗分貓為三等，並立美名。」

「其中，純黑者曰烏雲豹，曰嘯鐵。」

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說的話的分量一樣，鈺書攤開那本畫冊，空白的紙上水墨飛揚，在空中凝聚成一隻活靈活現的黑貓，而後他打了個響指，這貓竟好像有了生命般，環繞在他身邊打滾跳躍。

鈺書則是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根小樹枝，當作逗貓棒，笑眯眯的逗弄著。

「「每到九年，貓便會多生長出一條尾巴，一尾即一命，也不再是凡貓，而是上了貓妖修鍊的路。這隻叫墨墨的小黑貓在月下已經能看到兩耳至尾尖的金線，如果安然度過那個夜晚，本來應該就能長出第二尾的。」

「只不過作為妖來說，它太愛自己的主人，也太過眷戀那個家了。」

「可惜啊，可惜...」

「乖乖...」一邊毫不在意的說著，鈺書一邊輕輕撓著黑貓的下巴。那黑貓舒適的兩眼眯起，喉嚨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你在說什麼？」

「你帶著槐安，她應該吃的挺飽的啊。那個樓道里整整一周還沒完全散去的濃重陰氣，足夠現在的她消化好幾個月了。」

「墨墨消失的那個夜晚，樓道里應該有隻惡靈在徘徊。」

「如果不是墨墨帶她離開，又以靈貓之身令群貓庇護，林曉君現在已經不在了。」

「在風水中，黑貓乃靈通之貓，是鎮宅避邪，招財進寶的吉祥物，會主動鎮壓具有邪氣的地方。」

「但惡靈哪裡又是這麼好鎮壓的，墨墨又尚未完全長出二尾，自然是一命換一命罷了。」

「為了報那九年的恩。」

「最後林曉君聽到的那聲貓叫，是墨墨魂魄散盡前最後的一聲叫了。」

「人為萬物之長，受天道偏愛。」

「你們這幫道士天上地下都有關係，若是做法離世，不必等待便可直入輪迴。」

「但妖類修行，本就萬分艱難，踏上這條路，身死便是道消。」

鈺書摸了摸那水墨凝成的黑貓，隨著他的話語，輕響一聲化成了無數墨點落入畫冊之中。

」既然你已經知道所有，那你讓林曉君來找我是為了什麼？」

沒有回答我的質問，鈺書合起畫冊。

「理睿，你入道是為什麼？」

「明悟己身，修身養性，尋世間道理。」

「就像這隻貓。」

「本就是鎮邪玄貓，若是成了大妖，足以活上千百年，卻為了個只能活幾十年的女人拼的魂飛魄散。」

「他為的是報恩。」

「那你降妖除魔是為了什麼？」

「這是修道之人的責任。」

似乎是預料到我會這麼說，鈺書輕笑，吐出一個我無法回答的問題。

「若是降妖除魔，會毀去你的道法修行，你還會做嗎？」

「若是失去了這一身祖師爺傳授的本事，你還會直面天下不公嗎？」

.....

我沉默了片刻，攥緊了拳頭。

」我不知道。」

我必須要承認，在我想說出會的時候，我猶豫了。

「這樣吧，給你個最簡單的選擇題。」

鈺書突然冷冷一笑，好似變了一個人。

雖然依然笑著，卻讓我有種面對嗜血猛獸的壓迫感，竟讓我不自覺地滲出冷汗。

「每人一生會有無數因緣，可能重要，可能不重要，可能好，可能壞。」

「你若放棄未來的一次結緣，換那隻黑貓轉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