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龍橋伏擊

清晨，伴隨著朝陽升起，星隕海面上浮起一層碧玉霧氣，一如鋪開的綠毯，火紅朝霞照射其上，折射出瑰麗璀璨的絢爛光彩。令人目眩神迷，恍若夢遊九天仙境。

當金胎石發出的金色光輝在陣島之上驟然亮起，攜帶著洪荒蒼莽氣息的金輝如煙花一般噴涌而起，與大地上的陣圖相呼應，穩穩落地。

這座不知經歷多少風霜雨雪磨礪的古老法陣，周圍響起陣陣梵音。

它被稱為「神之手筆」。

金胎石上的光亮逐漸散去，周圍清晰可見，人們紛紛走出法陣，湧上與法陣相連的黑色大橋。

風瀾師兄弟四人，正在其中。

「星隕海，人生如夢。」王鳳年感慨地說，「我都離家十四年之久。」

王鳳年，丹鳳眼，柳葉細眉，薄嘴唇，扁鼻樑，身材修長單薄，氣質上溫文爾雅，一派書生氣。

「有人阻擋你回家？」西門小雨擰眉問。

西門小雨，名如其人，明明是個男子，看上去太像一個嬌滴滴的溫柔少女，精緻的臉蛋時常流露出莫名的傷感。

「跟你們這些妖孽做同門，耽擱一眨眼的功夫，都要落下好多。誰敢輕易回家喲。」王鳳年眯眼看向風瀾，「老七，師兄說的對不對？」

「不對。」風瀾正色道，「有我墊底。」

葉乘風呵呵一笑。

風瀾的注意力都在周圍的環境。

這座金胎石法陣坐落在星隕海南畔的海島上。

海島像一個漂浮在海面上的圓盤。

法陣周圍百丈範圍內皆是金胎石，然後是一層青玉石鋪設的島面。

這是是人族為保護金胎石法陣而布下的法陣。

實際上，整個小海島屬於一個完整的陣島，護陣的正是神秘且強大的神仙會。

站在陣島上北望，一座巍峨雄偉的赤色城牆，彷彿是腳根插進了一座山脈中，頭部隱入雲霄，露出地面的真身足有萬丈高，厚實而堅不可摧。向東向西，猶如一條黑甲巨龍之軀蜿蜒而去，不見盡頭。

火紅朝陽映得那道萬丈赤牆閃爍著奇異的血芒。

血芒深層里若隱若現著一條條可怖的裂縫，似有血`肉`蠕`動。

凝視稍久，那裡彷彿是戰鼓齊鳴，人喊馬嘶，萬獸奔騰，最終引人走向鬼哭鬼嚎的夢魘迷境。迷境的盡頭是一條百丈寬的黑石橋，緩緩延伸到腳下，如一條被斬斷的龍尾。

風瀾忽覺血脈有燃燒的跡象，內心一陣震蕩。

彷彿，那是一種深深烙印進了血脈的永久記憶。

他暗自努力平靜下來，自然而然的認出眼前這座百里長橋，應是六師兄所說的泰明十大異景之一——魔魘龍橋。

這座牆是如何建城的，至今是未解之謎。

似乎，它原本就存在。

自文明誕生以來，歷代主宰視其為主宰世界的象徵，必要爭奪與掌控。

萬年前，人族九聖橫空出世，率領人族大軍攻進這座城牆，推翻不可一世的天妖王庭，奠定人族主宰泰明大陸的萬世基業。

九聖相約，人族主宰，不再以這座牆為根基，以五正鎮守天地五極取而代之。

萬年下，無數異族、妖邪，暗中窺伺，蜇伏待機，反而再也掀不起波瀾。

這一年，是泰明人歷一萬二千零二十二年，是人族繁榮昌盛的盛世時代，修真界繁花似錦猶如烈火烹油。

這一年，風瀾十四歲。

***

魔魘龍橋上，人山人海，喧囂吵雜。

人聲蓋過橋下滾滾而過的水浪聲。

驀然回首，陣島像懸浮在萬頃平波上的一塊巨石，鎮壓龍橋一端。

恍若，拖著一條龍尾。

走到過半，風瀾漸覺這條神異的大橋，是用一塊完整的巨石修葺雕刻而成，欄杆上隨處可見奇異的符紋。

這種符紋，與金胎石法陣上的陣紋是反的。

「好玩吧。」王鳳年笑盈盈地說，「咱家老七，真是天才呢。這麼快發現金胎石陣紋與龍橋陣紋的秘密。」

他說話時，眉毛微挑，天生的丹鳳眼被自然拉扯成銳角，像唱戲的專門描繪一樣。

「術法大道，高深莫測。我只懂操控五行靈力的粗淺法門，可要說到神秘的陰陽符紋，一竅不通。」

「學唄。」王鳳年擠眼弄眉地說，「師父不教，六師兄教。都說術法勢微，早已成為偏門小道。我看不然，術法修到大成，優勢仍然在道法神通之上。尤其……」

「拉倒。」西門小雨擰眉眯眼道，「術法勢微，符籙一門更是早已被遺棄，不準吹噓。」

「偏見。」王鳳年嘟嚷道，「都是偏見。呀！」

他突然尖叫一聲，轉而低聲道：「嘖嘖，七玄盟與黃蜂谷的人在對峙。」

「黃蜂谷，隸屬元始門下院，頗有實力。

七玄盟，歷兩千年風吹雨打，已是名副其實的一方修真勢力。

泰鴻城，只怕熱鬧的很。

咱們得小心行事。」

葉乘風肅然說。

「是的呢。『五正七玄』的呼聲，快要成為公認。」王鳳年輕笑道，「師兄，要不，咱們御劍進城？這回，我定是要在家裡待上四五天，陪老頭子說說話。」

「我是這個意思。」葉乘風點頭道。

風瀾瞄一眼不遠處劍拔弩張的兩撥人，御起七星劍，跟在三位師兄後面。

驀地里，十六道劍芒升空，每四道一組，攻向師兄弟四人。

葉乘風等人倏忽間飛離，拉開空間。

風瀾迅即取出秩序斧，目視攻擊自己的四人，感覺他們的動作特別慢，破綻百出。御劍疾飛，迎面撞上去，小斧舞動，四人的長劍盡在斧影籠裹下，一道斧影穿梭四個脖頸。

他趕緊御劍落地，捂住自己的嘴，將重重悠長的飽嗝聲吞回腹中。

所有看到這個古怪動作的人，都是一臉懵圈。

啪，啪，啪，啪，四具屍體才掉落，四顆腦袋啷啷滾開。

風瀾快速收集四具屍體上的儲物袋與法寶，再看向空中，大戰雙方倏忽間分離，另十二人疾速逃離。

「想跑？」

「老七，住手。」

風瀾想追，被葉乘風制止。

「四師兄，不將他們斬盡殺絕，這有損掌天宗的顏面，有折師父的顏面。」風瀾不服氣的說。

「話有道理，事難辦。」王鳳年檢查四具屍體后，一臉嚴肅，「這四人，在散修中頗有些名氣。」

他話說一半，看向葉乘風。

「先進城。」葉乘風忖度后，叮囑道，「大家要小心。」

王鳳年給每具屍體上放一顆靈晶，朝風瀾微笑道：「規矩，收屍費。」

四個重新御劍升空，飛向高大巍峨的赤色城牆。

落在城門前，步行走進寬闊高大的城門。

啟程前商量好的，泰鴻城落腳點是王家。

四人重新登上一座城內傳送法陣，向城西南而去。

***

泰明世界，素有東方大漠、南方深海、西方巨澤、北方雪域、中洲天山的格局，亦被劃分為「一城十九洲」的明晰格局。

一城是指「泰鴻城」，亦被稱之為「鴻都」、「古城」、「望古城」。

自泰明文明誕生以，歷經古巫族興起、天妖族不可一世、人族成為世界主宰者的漫長歲月里，這座古老的繁華巨城見證著輪迴般的興亡更替。

中洲泛指環內海星隕海的廣闊大地。

星隕海如一條彩帶環裹著泰鴻城。

泰鴻城坐落在世界之脊天山的中段。

在那場天崩地裂的大災難中，被城牆環繞的泰鴻古城，是唯一保存完整，不受絲毫影響。

世界之脊天山的其它延伸，崩毀斷裂，化作形形色色的詭秘兇險地，大部分成為禁地。

泰鴻城之廣闊宏大，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普遍認為，城內城外的天山與其支脈均屬泰鴻城地界，包括汪`洋無際的內海星隕海。

僅是分界城內外的那道赤色高牆，光是完整的巍峨山脈直接被包裹了五條進去，分別是軒轅山脈、聖墟山脈、須彌山脈、神仙山脈、天商山脈。

居住於城內外的人口難以計數，但有一個公認的數字，那就是大約佔據世界人口總數的六成五。

泛中洲地域，容納天下八成的人口。

泰鴻城處處可見鍾靈毓秀之山脈，孕育無數修真門派與世家。

興亡更替，多如一現曇花。早已習慣了的人族，至多增添些漁樵閑話，聊以世人自遣。

宗明山，位於天商山脈與神仙山脈的夾縫間，不屬於任何一座山脈的分支。

王家先祖，在推翻天妖王庭的大戰中立下萬古殊勛，更以獨到的眼光佔據宗明山這處靈脈，庇佑子嗣，香火鼎盛，傳萬年而不衰。

遠遠看去，宗明山方向，沒有高樓大廈，沒有繁華集市，像是隱入茫茫大山。

王家的家宅，是一座連一座的四合小院，只有最中間的十六個四合小院是三層，其它的均是兩層。乍一看，連綿阡陌，農家宅地。

「家門寒微，讓三位見笑。」王鳳年笑道，「比起姜、熊、風、華四家，咱家著實上不了檯面。與姬、姚、趙、陸這些世家，還是能比上一比。」

「以老七的資質天賦，老風家定是願意認個遠親。」王鳳年瞥向風瀾說。

「賤。」

西門小雨冷不丁地說。

王鳳年哈哈大笑，將距離宗明山較近的集市、小城、景點一一介紹。

王家大門前早有十餘人等候。

「歡迎掌天宗的天驕們造訪寒舍。」

為首的中年人朗聲道。

他與王鳳年長得很像。

「晚輩們拜見前輩。」葉乘風引禮拜見，依次介紹西門小雨與風瀾兩位師弟，又道，「二位師弟，這位是懷仁前輩。若依鳳年師弟的輩分，亦可稱懷仁伯伯。」

「俗禮，罷了。」

王懷仁用不一樣的眼神掃過風瀾，引四人進門。

「老爹，伏擊我們的人，有眉目？」

「那邊傳來消息，還要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