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冰火之歌
金色蟾蜍,巴掌大小,口中噴出的金色光束呈螺旋狀。
凡被金色光束籠罩的血肉生靈,變得像蚊子一樣渺小,被蟾蜍輕鬆吞入腹中。
正在纏繞海獅的海蛇,來不及逃離,一起被金色蟾蜍吞掉。
蟾蜍突然吐出長長的舌頭,小嘴使勁張開,腹中傳來嗝嗝的怪聲。
風瀾在漆黑空間里的泥灘中掙扎,一道瀑布驟至,沖刷周圍的淤泥,很快輕鬆許多,大口喘氣,不斷發出嗝嗝的飽嗝聲。
他的視線逐漸模糊起來,隱隱約約能看到淡紅色的光線,錯亂交織。藉助暗淡的紅光,看見一種詭異的觸鬚,像屍體上細小的黑色尖尾蛆,劇烈`蠕`動。
淡紅色光線中,有一團虛無狀的陰影,徐徐滲出淡金色光點。
詭異的觸鬚,像貪吃蛇,搶著吞噬淡金色光點。
風瀾的飽嗝聲越來越密集,快要變成被辣椒嗆著后劇烈的咳嗽聲。
三隻小手。
又見三隻小手,詭秘地出現,輕輕揉搓眉心、心口、小腹丹田。
風瀾立覺氣息舒暢,飽嗝聲大大減弱,轉而越來越享受莫名的舒爽通暢的快``感。
呱~。
金色蟾蜍發出快`活的叫聲。
忽然,一道潔白劍芒從天而降。
彷彿,九天神靈的神力凝聚在劍芒中,劍芒方圓數里範圍,都在劍芒的覆蓋下。
呱~。
金色蟾蜍化作金色閃電,搶在劍芒空間完成封印前衝出去,一呱一發力,轉瞬即失。
潔白如月華的劍芒,凌空而變,化作一束白光,緊追。
一金,一白,快似閃電,穿梭過十七座海島,前方是一片屹立在海面上的巨大黑岩,高處完全隱入雲霧中。右前方三十餘丈高,鑲嵌著一口灰色棺材。
金色蟾蜍消失在灰色棺材下方的黑暗處。
「寒堊岩?」
發自劍芒中的聲音,是女子的聲音,冰冷,萬分詫異。
「陰龍棺?」
聲音轉而變成萬分驚喜。
潔白劍芒稍一停頓,尋著蟾蜍的方向,飛進一處岩石洞,徹底消失。
***
風瀾被突如其來的金色光輝刺激的睜不開眼,不由自主的揉眼睛。
漸漸發現,自己是一團淡金色的虛無狀,腦海中閃過什麼東西的樣子,虛無狀會變成該東西的樣子。
他化作一隻蒼蠅,振翅飛出去,身上的淡金色如潮水般退去,恢復原樣。
此刻,他站在一個灰色的「木箱子」里,灰色的木板發出暗淡的灰色光亮。
「木箱子」,寬與高約一丈,長至少三丈,空空的,只在東南角有一隻左腳印。
風瀾躡步來到左腳印前,下意識的回頭一看,沒有任何腳印。
似乎,自己剛才漂浮而行,不留痕迹。
對比有腳印與沒腳印的地方,看不出任何異樣。
風瀾沒有急著走到腳印的位置,不斷掃視周圍,什麼都沒有。
「我是如何進來的?」
這個問題開始困擾他。
如此嚴密的大木箱,沒有任何縫隙,那怕是蚊子都進不來。
在謹慎思考後,返回最先落地的地方。
這會兒,他的視線已最大限度的適應光亮問題,隱約看到一隻蟾蜍的影子。
那是一個詭異的木箱夾層,只有蟾蜍擠在那裡,才能發現。
如果沒有蟾蜍的影子,只有用手一點點摸,才能找到。
灰濛濛的蟾蜍,巴掌大小。
風瀾雖然想到那聲「呱」,但要相信是這麼個小玩意帶自己進來的,實在是想不通。
蟾蜍,身上的金色被蒙上一層不透光的灰紗布,不躲避已經靠近的人類。
風瀾很快搞清楚,蟾蜍為什麼不躲。
木箱夾層是虛無的、會移動的,能看到在那裡,伸手觸到時會偏移,手離開時又恢復。
「位面?」
風瀾的腦海掠過這個奇怪的術語。
再三忖度,越來越覺得符合「平行位面」的描述,有一種互為影子與靈魂感知的情形。
「當我變成淡金色虛無狀的時候,可以穿越這層隔膜?」
風瀾完全確定這點,亦意識到極恐怖的一件事——怎麼出去?
他身上攜帶的東西,只有秩序斧與光陰鉞。
「腳印!」
有人進來過,離開過,定有其它出路。
正當他要走向腳印時,蟾蜍的正下方,出現一隻左手,緊接著出現右手。右手小指上的板指,異常顯眼,不斷散射出紅黑交織的光澤,匯聚向指尖,像是一團外紅內黑的火球。
風瀾非常詫異,更驚奇的是灰色木箱頂部,出現一層淡淡的血光。
其它方向的箱壁,暫無異常。
視線回到那雙手上,外紅內黑的火球,正在變大,紅色愈發熾盛。
木箱頂部的血光,轉眼化作血雲,向四面八方擴散。
血雲愈來愈厚。
一個古篆字體的「天」字,緩緩浮現。
緊接著,第二個古篆字體的「地」字出現。
「焚香開卷霞生砌,卷箔冥心月在池。……」
風瀾立即循聲看去,正是那顆外紅內黑的大火球位置的箱壁,傳來女子誦咒的聲音。
奇怪的咒語,每七個字一句話,共八句話。
每讀一遍,紅黑火球熾盛一分,箱頂的血雲厚重一分。
風瀾漸覺心尖流出一絲冰寒,跟隨血液遍布全身。
在沒有任何催動法訣或感受到危險的情況下,自行生出,透出說不清的詭異。
風瀾默誦血雲中的一行行字,全憑自己的理解斷句,強記於心。
漸漸的,風瀾感覺不大對勁,奇異的灼熱將自己包圍,遍布全身的冰寒正被迅速融化。
風瀾忖度再三,環顧四周,果斷將雙手對準另一面的一雙手,摁上去。
霎那間,整個人彷彿被熾烈的火吞沒,變成熊熊燃燒的火影。
風瀾的雙手已無法移開,如焊接在那雙手掌上一樣,被動承接來自那雙手掌的火。
風瀾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捉摸對方念誦的咒語,發現自己跟著念,反而會助長火力。念掌天宗的傳承法門「風雪經」,沒有效果。念「山河訣」,沒用。念血雲中的文字,沒反應。
懵圈中。
懷疑人生中。
兩眼瞪的斗大,嘴半張,哈喇子直流。
火,越來越旺,漸有侵入靈魂的幻覺。
慌亂中,風瀾念誦,不再有停頓。
將血雲中的文字與「山河訣」連在一起誦讀,渾然天成,心的位置再度生起冰寒。
全身的火匯聚向心,圍攻那縷冰寒。
在咒語的加持下,冰寒越來越堅實,冰寒不斷向外擴張,驅散邪惡的火。
冰與火相持三刻鐘,三隻小手出現了。
火,被一分為三,好似飛舞在萬年玄冰上的冰火,匯入眉心、心、丹田小腹。
箱底,漸有冰霧浮現,很快向晶瑩剔透的冰層變化。
風瀾,被鑄在冰層中,漸變成一具冰雕,皮膚上徐徐滲出淡金色。
淡金色出現,對面的紅黑火球像是被狂風吹拂,飄忽起來,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吹滅。
風瀾能感受到對面的那雙手,開始顫抖,越來越劇烈。
亦能感受到對方想撒手,卻又不甘就此罷手。
「這裡是什麼地方?」
「對面的女子,會是誰?」
「她是怎麼來到這裡?」
風瀾胡思亂想,被一陣陣的詭異哆`嗦驚醒。
此刻,他非常想撒手,可是肉身不聽靈魂的指揮。
詭異的是,兩對手相靠的指縫間,浮現出了字跡。
「聖……心……咒……」
「天地聖靈,寸心千古。」
「冰魂火魄,……」
風瀾一行行默記下去,無瑕思考血雲中與指縫間出現的字,是怎麼回事?
用另一個世界的思維思考,根本無法用什麼原理、定律解釋。
如此堅持下去,定要堅持不住,會被箱壁上的神秘能量爆體而亡。
「喂……」
咻~,一柄潔白如玉的長劍,從箱頂的血雲中刺來。
潔白長劍,緊貼著風瀾的小腹刺下,又倏然間消失。
風瀾想與另一面的人說話,讓她放手,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劍,嚇的魂飛魄散。
差一點,就要交代在這裡。
由此可見,另一面的女子,道行高的出奇。
風瀾豈敢分心,也明白只要自己有動作,對面就有能力嘗試斬殺自己。
拼了。
只有這一條路。
是生路,還是死路,走過才知曉。
風瀾被鑄進冰層。
冰,越來越厚,越來越重。
風瀾覺得自己正在墜落,身子越來越沉重,似是一塊塊鋼鐵盔甲往身上鑲嵌。很快,真實感受到,頭上戴著沉重的頭盔,雙手緊攥著冰涼的劍柄,劍身上鐫刻的奇異符紋,次第亮起。
劍心中傳來一股奇異的溫熱,穿透掌心,向全身蔓延。
風瀾清晰地看到,自己被封印在一座冰峰中,頭盔、鎧甲、血紅色的鋼鐵手套、湛藍色的冰劍,栩栩如生。
冰峰,像一柄劍尖指天的開天大劍,晶瑩剔透,閃爍著聖潔的光芒。
風瀾,被封印在劍尖位置。
這裡,竟然有一種回家的感覺。
「那個家呢?」
風瀾的意識與思維不斷衝撞,認識眼前栩栩如生的一幕幕陌生又熟悉的場景。
這裡,是一個全新的世家。
風瀾完全感知不到冰冷與溫熱,卻能清晰感受到力量在衰減、肉身在虛弱。
那是一種源自冰層的詭秘力量,正在汲取被冰封中的鎧甲與冰劍的強大能量。
驀然,風瀾閉上雙眼,感應正後方傳來的一道強大氣息。
一隻白虎,振動鋼鐵巨翅飛翔,撲向冰峰。
虎背上站著一個白衣少女,潔白的面紗蒙面,左手執赤色的弓,右手執紫色的鐮刀,背上斜背白色箭筒。
這一幕,風瀾好似站在對面觀看到一樣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