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自打從寶庫出來,四人有說有笑,貌合神離。一個個都明知自己不該覬覦他人的財物,可是……
直到蕭綽終於忍耐不住,壓低嗓門說道:「我看見了!」
「啊?」
「交出來,不然我就告訴小楠。」
「不,你不會告訴她的。」話雖這麼說,柴迅的心還是咯噔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要是真的被小楠知道,她一定會鬧著要我還回去的。
這小姑娘被她爹教育得一本正經,可不是個容易對付的主兒。
她該無法體會我的良苦用心吧!
孟昶與我同是末代皇帝,他的心意我當然是清楚的很哩。這點兒小忙,我不去幫他完成,難道還能指望峨眉山的猴子們代他完成嗎?
想到這兒,他嘴角微微彎起一個弧度,得意的表情惹得蕭綽連連瞪他。仟韆仦哾
「哼,這黑小子一定是又想出了什麼壞主意……」
山下兩條道,一條向南,一條往北。
「怎麼樣?你們怎麼看?」走在最前頭的徐賢回過身來,「接下來,我們該去山東尋找師叔了。要麼往南,順江而下,取道湖北、江南、徐州最後到山東。要麼往北走回老路,過劍門,經川陝到山東。
我們此時就在正中間,雖說選哪條路都一樣,不過我還是偏向走老路,畢竟,熟悉的路更安全。不知你們怎麼看?」
柴迅笑道:「什麼都一樣?走川陝,一路山高路險,崎嶇不平,人都不好走,更別說馬了。來的時候,滿目荒涼,要吃沒吃,動不動就風沙漫天,連口乾凈水都沒喝到的。」他重重地搖搖頭,又接著說道:
「我個人反正是不喜歡走回頭路,寧可下江南多走些平路,順道多看些熱鬧。
而且,我也不想再碰到河朔三鬼和乒乓二將了。」
蕭綽呢,聽柴迅說這回能夠坐船,順著長江經三峽下江南,心裡美得不得了。早就聽說中原和江南的繁華盛景,川蜀已經如此豐繞,江南還要更勝一籌。嘖嘖,這麼好的機會,不去玩玩豈不是浪費?
所以她二話沒說,就站在了柴迅一邊。
而小楠呢,跟隨他們外出遊歷了多時,雖然朝夕伴著迅哥哥,可第一次出遠門,心中到底挂念著洋州的父母雙親。回程能順路去看看他們是否安好,豈不是美事一樁。
因此她選擇支持徐賢的提議。
這樣一來,就變成二對二,誰也不肯退讓半分。四人唇槍舌戰半天,直覺得飢腸轆轆,口乾舌燥。最後只得暫且在路邊找了個驛站歇下,希望來日再辯出個所以然來。
一匹黃膘驛馬遠遠地馳過,那驛卒一瞅見馬廄中的四匹駿馬,尤其是柴迅那讓人眼前一亮的棗紅馬,這才安下心來。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從開封跑了一路,總算是讓我王河找到這行蹤飄忽的鄭王了。開封府尹趙光義親自督辦的加急調令,險些難壞了這群驛卒。
天大地大,山高水遠,就算知道鄭王身在蜀中,可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哪兒?幸虧,有六扇門漏出的秘密情報,鄭王是一行四人,柴迅騎的是一匹棗紅寶馬,他們都在峨眉山一帶徘徊。
進入驛站,王河將眼掃視了一下四周。
發現兩男兩女正圍坐在桌旁爭執不休。這個說,再也不要回黃土高坡吃土了。那個說,三峽的險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了。
「一般人承受不了,可咱們是一般人嗎?」
「你還不如一般人呢,上次坐個湖中小船,就暈得膽汁都吐出來了。」
蕭綽被徐賢戳中軟肋,氣得俏臉通紅,一拍桌子,又要發作。
卻被柴迅按住了話頭,在一旁陰陽怪氣地說道:「自己出身桃源派,連坐個船都不能護師妹周全,還說得這麼大聲,嘖嘖嘖……」
見他連連搖頭,本來氣得在一旁生悶氣的小楠都忍不住笑起來。這對師兄弟觀點相左,徐賢就從來就沒有贏過,每每最後只得屈從。
「柴迅,我看你明明就是想著江南美女多吧?」徐賢被逼得沒辦法,只好使出了損手,正所謂,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果然蕭綽聽了,眉毛一挑,冷冷地道:「噢?只怕你自己就是這麼想的吧?我想起來了,當日在長安城,那半老徐娘,風韻猶存的老闆娘對你眨了不少媚眼,最後結賬莫名其妙就給了你個五折優惠。
還說道『公子,我等著你回來哦!』
你一定是心裡想著回去見她,所以才非要走老路的。噁心,啐……」
「綽妹,你怎麼強詞奪理?」
「哼,說我強詞奪理?我明明是在擺事實,講道理。」
「你……」
一旁的王河聽了半天,恍惚間覺得自己的老婆也跟來了,怎麼天底下的女人連話術都一樣?
他對著柴迅抱拳一揖,「鄭王殿下,請借一步說話。」
柴迅見這驛卒圓臉寬鼻,滿口中原口音,一看就是中原人士,便跟著他走到一旁。
王河遞過一封官府公函,上面蓋著鮮紅的開封府大印。
拆開一看,函中寫道:著令柴迅即日前往房州就任,不得有違!
這樣正式的官府公函,柴迅還是第一次收到,那莊重的雲翔底紋,正楷的字跡,各色印信公章,都在提醒著他,這是大宋朝廷,也是命運對他今後的安排。
柴迅隨朋友浪跡天涯的日子就要成為歷史了。湖北房州才是他最終的歸處。
一切終將回到正軌上。安心當個鄭王,安心在房州度過餘生,這又有什麼不好呢?
不,我還沒有查出殺害師父的真兇,替師父報仇,桃源派也還沒有找到新的掌門。
見柴迅沉思不答,王河顯然並沒有忘記自己驛卒的本分,上前一躬身,說道:「這就是朝廷的旨意,還請鄭王即刻收拾行裝,準備上路吧。我這裡還有一封你母親給你的私信。」
柴迅接過信拆開一看,信紙一片空白,沒有一個字,仔細再看,才發現信紙左下角處畫了一個小小的桃子。
正是母親慣用的鶴頸細筆所繪。
呀,母親的意思難道是要我逃走,不要去房州?柴迅的思緒瞬間凌亂起來。
逃走等同於抗旨不遵,是大罪,殺頭流放的大罪。母親應該不會不知道,那她為什麼還要這樣畫?
這其中難道另有別情?
看來,此番順江而下,我第一站要去的地方就該是房州了。縱使是龍潭虎穴,不親自去闖一遭,打點好一切,今後,只怕也難安心。
「迅哥哥,算了,我想通了,跟你們南下去了山東再回家也是一樣,像這樣吵下去,困在這驛站中,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小楠早已從驛卒和柴迅的表情把事情猜了個七七八八。自己當然是捨不得離開迅哥哥的。
心中那句「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幾次到了嘴邊,可終於沒好意思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