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算賬嘍

半夜又淅淅瀝瀝下起了雨，本來是好眠的天氣，張氏沒有絲毫睡意。

她翻身瞧閨女睡得正香，小臉冒著汗，便手執蒲扇輕輕拂著。

她想起了沒嫁給宋義的日子，作為老大，她不僅要照顧底下兩個小的，還得給下地的爹娘準備餐飯，每日忙得昏頭轉向，偏偏兩個弟弟頑皮，家裡又一味寵著……

珠兒的現在就是她的過去。

幸好，福霖是出生在她身邊，她不會再讓女兒過那種日子。

她要給福霖最好的，讓她一輩子無病無災，生活殷實。

忽然，張氏笑容一僵，她還沒問今天花了多少錢！

一瞬間，張氏感覺自己好像在油鍋上煎烤了一通，烈火燒心，再也睡不著了。

她一個骨碌起身，一腳踹醒宋義，「睡什麼睡！快起來燃燈！」qs

宋義迷迷糊糊睜了兩下眼，嘟囔說：「別鬧，明天還得去田裡……」

誰鬧了？

張氏摸向宋義耳朵，往後一擰，「快起來！」

「哎呦！」宋義猛地睜開眼睛，捂著耳朵怒道：「張穗！別把我逼急了！」

張氏沒把宋義的威脅放在心上，笑說：「快去拿油燈，咱們盤一下帳。」

宋義瞧了瞧天色，「這時候算什麼帳？睡覺！」說完，又閉上了眼睛。

「我不想咱們女兒將來過苦日子，我想算算手頭上的錢，給女兒攢嫁妝，將來不受人欺負。」

宋義認命起身，趿拉著鞋去堂屋拿燈。

張氏從脖子上掏出一把鑰匙，***床頭的榆木箱，從裡面捧出個小包袱。

等宋義持燈回來，張氏在床上攤開小包袱，露出一串串銅錢和一些散碎的銀子。

張氏心疼說：「原本還多呢，都讓你亂花了。」

「不算亂花，買羊不是為了福霖嗎？還有洗三的花銷，這都省不了。」宋義賠著笑臉，「我們不都是為了福霖好么？」

張氏冷哼一聲，數著銅錢，十枚一沓，她這裡有十沓，散碎銀子加起來有十兩，這銀子她都數熟了，每一塊的形狀和重量，閉眼摸都能摸出來。

「咱們家的家底薄，過兩年老三也該娶親了，老四、老五也差不了兩年，今年光景不好，咱們得儉省些！」張氏掂量著錢，心中非常慌。

一大家子住在一起，不論誰掙了錢都要交到公中，可這也禁不住花得多啊，現在娶妻的彩禮又不是一筆小數目，這可怎麼辦啊。

張氏的臉立刻憔悴了許多，沖淡了生下女兒的喜悅。

宋義也覺得頗為棘手，抓抓頭髮，粗聲粗氣說：「大不了我在山裡多走走！」

「你多走走？你以為你有幾條命？」張氏忍不住提高音量，「你還攛掇著咱們老大去捕蛇！」

「我沒有！再說他捕蛇還不是為了你養身體！咱們孩子多孝順！不愧是我兒子！」宋義頗為自得，順帶著誇了自己一番。

「我用不著！」

福霖被吵架聲驚醒了，閉著眼睛聽了會兒，總算是鬧明白緣由。

吵架的源頭還是為了個錢字，不論是在現代還是古代，人為了個錢字爭吵來爭吵去，想避免也避免不了。

福霖心裡琢磨著掙錢的法子，可無論什麼方法，一個剛出生三天的小孩什麼也做不了。

福霖嘆口氣，竟覺得肚子餓了，她一撇嘴，哇哇大哭起來。

吵架的兩人立刻湊過來，一隻手伸進襁褓里摸了摸，然後把她抱起來。

「乾的，許是餓了。」張氏道。

「我去灶下熱熱晚上擠的羊奶。」宋義下床。

「黑燈瞎火的，你拿著燈去吧。」張氏心軟說。

「嗯！」

張氏輕輕搖晃福霖，呢喃道：「你還有三個哥哥，將來怎麼攢夠你的嫁妝錢？」

福霖肚子一邊咕咕叫，一邊犯困，心道古代人這麼早就預備嫁妝了？

等宋義端著熱羊奶再回來，張氏心情平靜了許多，也懶得跟宋義吵了，只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看老三是個機靈的，要不咱們托里正，看縣城裡哪家收學徒夥計，學一門本事養家糊口，將來也好說媳婦兒！」

宋義皺眉，「我和里正隔得遠呢，他會幫老三？」

「你想想，里正今天來咱們家，這不就是拿咱們當正經親戚處？親戚之間，提一嘴又不妨事。」張氏捏住宋義耳朵，「你明天就去問！」

「好好好！快鬆開，我試試奶涼了沒。」宋義討饒。

兩人又等了一會兒，等羊奶不燙口了以後，拿勺子一勺勺餵給福霖。

福霖心中暗道，要是有檸檬就好了，還能去去腥氣。

可是這個世界有沒有檸檬，還得福霖自己去挖掘。

「咱們女兒真乖，真好帶啊！」張氏感慨說，「以前她五個哥哥剛出生，動不動就哭，真恨不得再塞回肚子里。果然女孩子乖巧。」

宋義樂呵呵地餵奶，「可不是說呢，咱們家孩子真乖！好哄得很！吃飽了，舒服了就不鬧了。」

「你再跟我說說那道長，當時怎麼給咱們女兒起名字的？」張氏道。

「我都說了幾十遍了，我都說煩了！」宋義不樂意道。

「你快說吧！我這不是沒聽著嗎？」

福霖在宋義講述的聲音中緩緩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