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破夢
春日就如一個嗔喜無常的美人,晴雨無定。
大雨的隔日,天空卻清凈得連一縷最輕薄的雲也不見。就在這樣的朗朗雲天之下,臨淵與苗苗再一次踏上了旅程。兩人一行向北,初時,兩人害怕甄家的人追來,日夜兼程的趕路,其後更買了兩匹馬,馳了數日,見無人追來,方才稍稍放下心來,按轡於花間柳間緩緩行去。
兩人年歲相當,此時又已然坦誠相對,便再無隔閡,苗苗感念臨淵救了自己,對他的種種直得發傻的言行便也容忍得多了,兩人一路上說說笑笑,倒頗不寂寞。
這一日,兩人正策馬徐行,苗苗忽地「咦」了一聲,馬鞭一指前方,奇道:「那是什麽?」
臨淵依著看去,卻見前方的一棵柳樹上,竟倒掛著一個人。
兩人拍馬向前,卻見那人被粗麻繩給捆得嚴嚴實實,倒吊在樹上,滿臉鬍渣,雙目緊閉,不知是死是活。
苗苗和臨淵面面相覷,苗苗皺眉問道:「他……死了嗎?」
臨淵尚未回答,那人忽地睜開眼睛,罵道:「你他媽的才死了!老子這麼一個大活人你都看不出來?」
不僅苗苗嚇了一跳,臨淵也著實嚇了一大跳。只聽那人罵個不休:「他奶奶的,老子好容易擇了這麽個清凈的地方想好好睡上一覺,偏偏來了兩隻兔崽子,擾得老子連覺都沒能好好睡,***倒楣!」
苗苗出身世家,哪裡聽見過這樣粗俗的話,秀眉一蹙道:「這人嘴裡不乾不淨,咱們別搭理他。走。」說著拍馬就要走。
卻聽那人喊了起來:「罷了罷了罷了,老子還不睡了,你們就順手把我放下來便了。」
苗苗笑道:「你這樣大的本事,我們哪裡幫得上你?你自己下來吧。」
那人罵道:「臭丫頭,給老子等著,我若下了樹,有你的好看!」
苗苗用手拍了拍胸口:「可真嚇壞我了,那我還是趕緊逃吧,免得你忽然下了樹,我可就大禍臨頭了。」
那人大急,喊道:「喂喂喂,你這丫頭……」
臨淵在一旁看著兩人鬥嘴,只笑了一笑,躍下馬來,伸手就去解那人的綁縛。
苗苗白了他一眼,同行數日,她早摸清了臨淵的性子,要臨淵不去解繩子,那倒不如折了他的指頭。
那人被倒吊了半日,腦子充血,這一被放下,只覺頭暈眼花,一跤坐倒在地,呼呼喘氣。
苗苗見他狼狽,便也將適才的過節丟開不提,問道:「喂,你是給誰綁在這裡的?」
「那個臭丫頭!」
「你還罵人?」苗苗雙眉一揚,就要發作。
「我罵她,又不是罵你!那個鬼丫頭,臭丫頭,要是讓老子遇見了,不扒了她一層皮,老子不姓孫!」那名大漢恨恨的道。
「大哥,你叫什麼名字?」臨淵問道。
「孫鵬超。」
「孫大哥,你是被誰綁在這裡的?」
「小哥兒,你是好人,不像她們女干詐得跟鬼似的,我好意提醒你一句,少跟小姑娘廝混。喏,尤其是這種美貌的小姑娘,尤其靠不住!」
苗苗一怔,也不知自己該高興還是該生氣,這人明明說她女干詐,卻又誇她美貌。
「她是好人,不女干詐。」臨淵認真道。
「是嗎?」孫鵬超從鬍子里哼了一聲,「你難道敢說她絕對沒有騙過你?」
「雖騙過,但……」臨淵正說著,卻聽得一聲咳嗽,轉頭向苗苗望去時,只見她一雙眼睛瞪得圓圓的,正對著自己。
他連忙收住了話頭。
依他看,姑娘家女干詐不女干詐倒是難說,但至少凶得很。
說起這事,孫鵬超只氣得牙痒痒,問候祖宗等語一時未絕。
但臨淵他們總算是聽懂了大致。
這孫鵬超,原是鏢局裡的鏢師,日前跟著鏢頭送了一支鏢到柳州,交了鏢后,便向鏢頭告了假,要回宋城一趟探望家人。臨走前忽想起柳州有個朋友,便相邀至酒家飲酒。
酒過三巡,那朋友忽然拿出了一封書信與一個盒子交與他,請他幫忙順路捎給另外一人。.
這本是舉手之勞,孫鵬超自然一口答應,卻不想他才出了柳州不久,便有一少女攔路,言詞間甚是囂張放肆,要他把身上的東西交出來。兩人一言不合,便即動手,那少女的武功極是古怪,孫鵬超這慣走江湖,卻也不識得她的武功,幾個回合下來,竟是左支右絀,抵敵不過,最後更被打昏,嚴嚴實實地捆成了一個粽子,倒吊在樹上。身上的東西自然也被帶走了。
其後,便是臨淵與苗苗所知的了。
苗苗聽完,微微一笑:「孫大哥,我覺得你的話總有些不盡不實。」
孫鵬超瞪眼道:「哪裡不盡不實了?我可沒說一句假話!」
「你自然沒說假話,但你也沒說真話,你被搶固然是真,但被吊在這裡,只怕是因為你的嘴巴不幹凈吧?」
孫鵬超張大了嘴,一時說不出話來。
苗苗冷笑道:「要是換做我,給你這樣罵,我必定給你老大耳刮子,她只不過把你倒吊起來,未免客氣了。」
孫鵬超尚未答話,只聽得一個嗓音介面道:「這位妹妹好聰明,我果真是太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