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從天光乍破走到暮雪白頭

當晚，傅宴京從公司回來后，謝未汐就這件事問了他。

他領著她進了書房，將那本全英文版本的《聖經》從書架上拿下來。

然後，傅先生翻開書頁，從裡面找出一張畫像來。

謝未汐仔細瞧了瞧，將畫像展開，才發現上面有皺巴巴的痕迹。

那上面寫實版的人像，是她與他。

她在做模特，而他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地方，正在看她。

謝未汐想起來卞之琳寫的《斷章》——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她以為她是過客，卻沒想到自己才是「滿船清夢壓星河」的清夢。

畫像的背面，是他的字。

寫的是：

「自此，白月光是你，硃砂痣也是你。」

part（1）

謝未汐也沒想到，這個男人最近忙個不停其實是在準備他們的婚禮。

一場正式而盛大的中式婚禮。

婚禮時間定在了中秋前後。

不過，謝未汐雖然對中式婚禮有嚮往，但她這個人本質是喜靜不喜鬧的。

所以，傅先生特意將他們這場婚禮選在了金陵舉辦。

恰好，盛氏有家酒店主打的就是唐制風格婚禮。

來參加婚禮的人，都是他們彼此最親近的親人朋友。

至於他們的梁冠禮服與釵鈿禮衣，則是傅宴京找Gloria定製的。

Gloria雖是混血，但從小在中國長大，尤其喜歡中國歷史，對於唐制婚服也有所研究。

他們婚禮那日，她也來了。

那位OI娛樂集團的總裁賀知遇差了位最近大火的頂流國風歌手，為他們在婚禮上唱了兩首歌。

中式婚禮的流程確實繁瑣，但謝未汐不在乎這點繁瑣，從點滴過程中，她能夠感受到這個男人對她的愛意。

這就足夠了。

經過上香祭祖、贊者賀禮、新郎拜禮、新郎入場后，接下來就是卻扇禮。

卻扇禮，顧名思義，新娘入場時，以扇面遮面；接下來就是新郎念卻扇詩，如果能夠將對新娘的愛意與讚美表達得淋漓盡致，這禮才算成。

接下來就是跨火盆、跨馬鞍，新人共同入場。

而後，是執手禮、三拜之禮，以及最後的撒帳禮。

婚禮結束，謝未汐累得不行，不得不說，唐制婚服穿一天確實不輕鬆。

等回房之後，她就直接換上了旗袍。

這男人最近總愛給她定製各種類型的旗袍，也喜歡看她穿，興緻來了可能就會直接把衣服給她扯爛。

就拿前幾日來說，芷芷生日，她陪芷芷一起在她的大平層過的，芷芷那群學弟也來了。

結果傅宴京去接她的時候見到了，她被人直接抓回了幻月山溪，一到別墅那人就把她攔腰抱起，扔到床上。

除了傅公館，他現在偶爾也會帶她回幻月山溪。

別墅門錄入了她的指紋，謝未汐想著，如果以後他們倆吵架或者鬧矛盾，她就回幻月山溪去。

不過，也很少有這樣的機會就是了。

這個男人不喜歡和她冷戰，有什麼事都會在她誤會之前先和她解釋清楚。

那場盛大的婚禮過後，他那張嘴似乎也愈發會說了。

她喜歡。

芷芷生日那天她穿的也是旗袍，私人生日會也算是小聚會，總要盛裝打扮一番，不能給芷芷丟份兒。

可誰知這男人醋勁兒這麼大，她明明就只是多聽了一耳朵慎亦的歌兒，連看都沒看那小孩兒，他就不樂意了。

一聲裂帛，藕粉色的綢緞面盤襟旗袍被他扯爛，開叉到腰際。

那晚，他同樣沒放過她。

他眼中蓄著陰鷙情緒，狠狠咬住她柔軟粉嫩的唇瓣。

直到謝未汐眼淚都出來了，吻著他，軟著嗓求他不要了的時候，他也沒應。

part（2）

國慶過後，北風一來，帝都直接就降溫了。

四九城的秋天總是很短暫，一晃而過。

轉瞬就已快到年關，聖誕那天，四九城下了場初雪。

雪很大，銀裝素裹著，傅公館的後院被一片白茫茫所覆蓋。

傅先生為她親手所制的那個鞦韆，也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白雪。

謝未汐裹上厚厚的羽絨服，穿著厚實的棉靴從暖和的室內出來，在後院的雪上慢悠悠地走。

她的腳踩在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跑得倒是很快，在來迴轉圈圈，像只胖乎乎的小企鵝。

「咯吱咯吱」的聲音就像是葉子被踩碎，這聲音始於自然，所以格外動聽。

傅宴京回來時，恰好看到這一幕。

他取下領口處的圍巾給她圍上。

這圍巾是她送的，他這些天常戴著。

男人皺了皺眉，低聲問，「冷不冷，在外面踩雪玩兒？」

「不冷，」謝未汐牽著他的手將人往外帶，一臉驚喜的模樣，「你看這是什麼字。」

雪地上，被她踩出來了好幾個字母。

「WX·YJ」

她還在中間特意踩出來了個愛心。

傅宴京摸了摸她的頭，扯唇，「看到了。」

說完，他直接將她攬進懷裡，吻上她的唇。

謝未汐：「那句詩是怎麼說的來著，今朝……」

他恍若白雪般清澈乾淨的嗓音隨風飄落——

「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首。」

「但你了解我，我這人，不喜歡算是，只喜歡確定的東西。」

謝未汐抿了下唇，那雙亮晶晶的黑眸凝著他，「你的意思是——」

「我會，陪你到白首。」他說。

你是我初見時破曉的天光。

後來，亦成了我的希望。

在金三角度過的無數個漫長深夜裡，你成了喚醒我的唯一光亮。

我們要從天光乍破，走到暮雪白頭。

此生不換。

若真的有來生，那麼我希望，下一世遇見的，也是你。

part（3）

傅宴京快生日了。

他的生日是臘月十二。

不是戶口本上被改小的生日，而是趙女士和她說的，真實的生日。

謝未汐在發愁送他什麼禮物。

因為他多次說過，讓她不要再買什麼東西給他，他什麼都不缺。

雖然知道是這樣沒錯，但生日一年就只有一回，她想讓他開心點。

他生日前幾天，謝未汐給芷芷打了通電話。

結果手機沒按滅，打開的相冊也忘記關了。

他看到了她保存的照片以及同人文的截圖。

那是之前傅宴京在拍賣會上吻她，上了熱搜的照片。

她覺得好看，構圖也精巧，所以就聽芷芷的順手存了。

謝未汐：「……」

她說，「我就是覺得很好看所以才保存的。」

傅宴京笑，「要不，我們把你收藏的這些play全都實操一遍？」

他俯下身，低聲誘哄，「我們好像還沒在廚房做過，是不是？」

謝未汐簡直要臉紅到爆炸。

這種話他到底是怎麼做到張口就來的？

生日前一天，她還沒把禮物準備好。

芷芷：「還沒想好送你家傅總什麼禮物呢？」

「本來想送他一輛全球限量三台的柯尼塞格跑車的，但那天被他看到了，揪著我狠狠……」

「我不說了。」

岑汀芷冷哼一聲，「我也不是很想聽！」

「那到底要送什麼嘛。」

「不如在你自己身上綁個蝴蝶結送給他，我覺得他指定會喜歡。」

「蝴蝶結？會不會太丑？」

「算了算了，我給你準備幾件衣服，你換上，然後等他。」

岑汀芷：「你才是他最滿意的生日禮物，信不信？」

謝未汐是很相信她的。

芷芷這麼說，她也就沒再過多擔心。

但在看到芷芷給她寄來的各種各樣的小衣服時，還是震驚了一下。

那晚，她換了件酒紅色的古風衣服等他回來。

芷芷說得沒錯，傅宴京是真的很喜歡她這個禮物。

那晚，她勾住他的脖頸，眼眶微紅，軟聲道，「傅哥哥，對我這個禮物可還滿意？」

情到濃時，沒等來他的正式回應，只等來了低低的一聲嗯。

他問，「汐兒，你愛我嗎？」

「愛。」她當然愛。

「有多愛？」他吻了下她軟綿綿的耳垂，啞著嗓問。

「很愛很愛。」

一見他，就心生歡喜。

他是她這一次，下一次，每一次都要竭力去奔赴的人。

民國年代的老式留聲機里傳出潺潺流水般的絲竹管弦聲，唱的是——

「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