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從此廟堂添故事（9）

靜安寺著火的消息也很快不脛而走，街上百姓議論紛紛，花蕊他們臨時安扎在一間客棧，因為予凡的面貌讓人一眼就看出是個和尚，所以花蕊給他帶上了一個帷帽，讓他的頭不那麼扎眼。

花蕊訂了兩個客房，又給小和尚請了個大夫，知道他只是吸入了毒煙沒有其他的大礙后便鬆了一口氣，她給他灌了一杯水，走到了桌子邊。

「這場大火來的蹊蹺，當時我返回去救人的時候，發現門是向外反鎖的，予凡，看來我們的行蹤要小心一些，敵人在暗，我們在明，千萬不能被他們發現了，」花蕊憂心忡忡的說著，手裡吃東西的動作卻不停。

看著她像只小倉鼠似的模樣，予凡彎了彎嘴角，「我還怕他們不出招呢，放心吧，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他伸手擦了她唇邊的碎屑，有些好笑。

而如今的朝堂之上，宰相大人一直卧病在床，沒有上朝，也變成了國師大人的一言堂，因此江州乾旱一事便落在了國師大人的身上，皇帝到底還是年輕，將國庫的鑰匙給了國師大人，讓他全權辦理此事。

皇上擔憂宰相大人的身體，微服出訪去了宰相府，濃重的藥草味兒從宰相大人的房間傳來，府邸上下儘是哀愁之色。

得知皇上親臨，陸啟明掀了掀眼皮，卻半點沒有力氣起來行禮，皇上按住他的身子道，「老師不必多禮，學生來看望老師本就是應該的，我將宮中的御醫帶了幾個來，他們的醫術都是拔尖的，希望老師的身體能夠早日康復。」

「皇上，有心了，」宰相大人的聲音有些低沉暗啞，有氣無力的道謝。

「對不起，老師，我沒有能按照您的吩咐處理好江州一事，學生覺得，若是國師大人能將江州府一事處理好，即便是給了國庫鑰匙也無妨，老師還是不要為這件事發愁了。」

陸啟明兩眼一瞪，心有不甘道，「糊塗呀，糊塗。」只這一句卻再也說不出任何其他指責的話來，即使他忠言逆耳，有協佐之職，但最終的裁定權還是在皇上的手裡，只是他安心社稷，恐大廈將傾，平白的落入小人手中。

「老師好好休息，學生不宜出宮太久，便先行回宮了，」華虞拜了一禮，匆匆而走，他還不想被國師大人抓到錯漏，從而引起非議。

陸啟明半躺在床上，唉聲嘆氣著，一步錯，步步錯，國師大人的氣焰會越來越囂張，說實話，他到現在也看不懂國師大人的路數，說他忠君愛國吧，他做的表面文章絲毫不差，就連先皇駕崩，宮變之時，也是他力挽狂瀾，力推華虞上位，可若說他真的毫無私心，也不盡然，否則怎麼會打壓他，想成為這一國的一人之上萬人之下呢，現在還覬覦了國庫的寶藏，當真是深藏不露，極度危險的人物。

他喉嚨一甜，拿出帕子輕輕捂在嘴角，幾聲輕咳，帕子上有些許的血跡，他無奈苦笑道，「如今老之死矣，我是有心而無力呀。」

皇上剛回宮，坐到了御書房裡，便聽太監來報，說華清公主進宮來了。得知皇妹來了，心下一喜，急急傳她入殿。

「皇兄如今是越發的忙了，連皇妹想見您都要排隊了，」華清公主忍不住調侃道。

華虞與她從小一起長大，情誼自然深厚些，他瞧著妹妹氣色不錯，心下寬鬆些。

自從華清因為被指婚給駙馬的事情，已經許久沒有這樣好好聊天了，他知道妹妹怨恨自己，將她嫁給一個不愛的人，可是這門婚事也不是他所要求的，背後之人乃是國師啊，他連自己的命運都主宰不了，何況自己的親妹妹呢。

「皇妹莫要取笑為兄，駙馬對你還好嗎？怎麼不見他一起進宮？」

其實早在他還不是皇上的時候，他就聽說國師的弟弟愛慕自己的妹妹，奈何當時自己的妹妹與當時的太子殿下有婚約，對人家愛搭不理的，他便也沒有在意，如今竟成了自己的妹夫，還有國師大人有那麼一層姻親關係，自然要上心些。

提到駙馬，公主臉上的表情又變了，「好端端的，提他做什麼？我與他又不是連體嬰，怎麼會時時刻刻在一起？」

自覺自己失言，華虞閉口不談，轉移話題道，「自你成婚以後，來看哥哥的次數就少了。可是還怪哥哥？」

一聲熟悉的哥哥，讓公主想起了往事。

在他還是將軍府的小郡主時，她便喜歡跟在哥哥的身後當他的小尾巴，哥哥去哪兒自己就去哪兒，也是因為哥哥，所以她遇上了風光霽月的房清野。

當時的小太子冷冷清清的，他看見了跟在哥哥身後的自己，卻也不多搭理，可是她卻記住了他綳著的小臉，往後的歲月里，便有意無意的跟在他們倆的身後，成了人人眼中與太子最為親密的女子。可其實她知道，表哥的眼裡從來沒有自己，見上一面都是她主動搭話，他就很少理睬過她。

終於有一次機會，在先皇的壽宴上，她優美的舞姿得到了先皇的青睞，先皇問她想要什麼，她毫不猶豫的大膽開口，希望先皇給她賜一道聖旨，能成為太子殿下的正妃。先皇本就器重他們將軍府，而且太子殿下是他們的獨子，自然為太子殿下多多考慮，為他未來的前途謀划，當即便同意了他們的婚事。

她欣喜若狂地接下聖旨，看到大臣們向太子恭賀，可是她還是失望了，表哥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如初見一般，彷彿他們之間有一道鴻溝，而她永遠跨不過去。

他越過她的身邊，沒有說高興或是不高興，好像與他成婚的並不是自己，但是她不在乎，只要能陪在他的身邊，她就心滿意足了。

可是就在她準備出嫁的那一個月里，發生了許多大事兒，一時間，她對那段時間的記憶都有些模糊了，先是鳳鸞宮著火，皇后與太子命喪火場，之後先皇駕崩，朝中局勢大亂，再然後就是國師大人推選自己的哥哥當了皇上，而她作為聯姻的工具被迫嫁給了他的弟弟。

想到這裡，她的眼角有些濕潤，如今她只剩下哥哥一個親人，不幫他還能幫誰呢？

「哥哥，我知道如今朝局詭譎，宰相大人力不從心，如今我們的命脈都攥在了國師大人的身上，可是我們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如今，國師讓我嫁給駙馬，就是希望離間我們兄妹二人，讓你孤立無援，更好的受他掌控，所以我主動請纓，希望能夠協助王兄一二，」華清公主並不是傻子，她想到當日國師大人竟然將她擄走威脅她交出東西，她就知道國師大人野心不小，若是還一味的順從乖巧，當一隻綿軟的小白兔，只會受他欺凌。

華虞沒想到皇妹長大了，竟然說出這麼一番大道理，他心中慚愧，又暗自歡喜，「都是皇兄無能，讓你受這麼多的委屈，明明以前還是天真活潑的女孩，如今卻需要背負這些，皇兄答應你，以後我們兄妹一條心。」

華清公主眼角濕潤，她擦了擦眼角，「聽說國師大人不日便要去江州府，查清江州府幹旱一事，還將國庫的鑰匙借走，看來想要再拿回來要費些功夫了。」

華虞點頭，他自然清楚國師這個狡猾的狐狸不會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想起了曾經的太子殿下，若是他在的話，必定不會有如此的僵局吧，還是自己能力不足，才會被動至此。

「不過皇兄不用擔心，不如再派我前去協助國師，一來我可以牽制國師，讓他不要有那些小動作，二來我可以監督國師，尋找機會將鑰匙拿回來，」華清公主沉思后想到了這麼一個主意。

「國師大人不好對付，你只不過是個女兒家，與他糾纏恐對你不利，」華虞皺眉，覺得此事不妥，即使想再找出一人牽制國師，也不應該是面前這個柔柔弱弱的妹妹呀。qs

「別忘了，國師的弟弟可是我的駙馬，他對我的情意有目共睹，必要的時候他會保護我的，」華清公主善用人心，嘴上說著利用駙馬的話，絲毫不加掩飾。

「你們畢竟是夫妻，是要過一輩子的人，我不想讓你為難，」華虞蹙眉，這種感覺很不好，若是妹妹利用自己的夫君，那麼他自己呢？又何嘗不是在利用自己的妹妹。

華清公主不以為意，「皇室中人本就心狠，那些尋常人的情情愛愛我早就捨棄了，為了皇兄，我願意出馬。」

最終，華清公主出皇宮的時候，手上帶著一道聖旨，她如願以償地得了聖旨，坐在馬車中，想到會看到國師大人吃鱉的表情，她的心情莫名的愉悅。

紫蘇給她捶著，無意間看到她臉上的冷笑，不由得瑟縮了一下，暗暗垂下了腦袋。

昨日，公主已經讓駙馬納了她，駙馬一向聽從公主的話，對於她這麼個可有可無的丫頭，他也並不在乎，只因著上次她偷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也想著將她留在身邊，暗暗警告她，讓她不要多生出其他的心思。

她被這兩個主子搓磨著，像是個沒有感情的機器，苦悶的內心無人可訴，只能默默的忍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