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從此廟堂添故事（15）

花蕊堂堂正正地進入了老三的屋子，講到今日他對自己出言不遜調戲的樣子，用儘力氣在他肚子上捶了兩拳，以發泄自己的不滿。

「紫蘇姑娘，」小和尚無能走到女子面前，在她眼前晃了晃，竟發覺她毫無知覺。

「現在怎麼辦？」無能看著花蕊，有些手足無措。

「當然是你把她扛走了，我可扛不動她，」花蕊發泄夠了怒氣，也不管無能，便離開了屋子。

無能雙手合十，對女子說了聲抱歉，將她背在了身上。

出來尋找他們的予凡正好撞見了他們，看著無能背上的姑娘，「怪不得牢房裡找不到你們，原來是去救她了呀。」

「那你的事情都辦好了？接下來我們打算怎麼安排？」花蕊亦步亦趨的跟著予凡。

「先在寨子里住下，你放心，寨子里的人是我的人，不會為難你們的，」予凡語氣平和，去了老大給他們準備的屋子。

「無能，我和這姑娘一間吧，你看你滿頭大汗的，是不是她特別重呀？」花蕊打趣道。

小和尚抹了把頭上的虛汗，「許是我許久沒有鍛煉了，不妨事的，不妨事的。」

翌日一大早，國師他們拔營去了江州，江州知府早早的等在了城門之下，他一早接到了消息，也是等了好幾天，才將這尊大佛請來了。

「下官是江州知府文素易，特此前來拜會國師大人，」他的腰可是彎的呈九十度了，卑躬屈膝的說著。

「起身吧，」國師大人坐在車中並沒有露面，但那威嚴的聲音讓在場的人無不膽寒敬畏，他們可是早就聽說了這位大人的威名，如今朝野上下，誰人不敢聽從他的命令，他們這些小地方的人自然也不敢造次。

馬車之中，國師大人擼著狐狸的毛，這小傢伙最近被他養得肥肥胖胖的，他最近都愛不釋手，就沒有讓她離過他三尺遠。

公主坐在後一輛馬車上，駙馬也被恩准同坐，這是以往從沒有過的待遇，一路上，駙馬都是喜笑顏開。

「一個小小的江州知府，連本公主也未曾放在眼裡吧，」華清公主自然能聽得到前方的聲音，卻對這知府忽視她的存在而感到氣憤。

文素易在官場上做的久了，也懂得察言觀色，自是不敢得罪任何的權貴。

「公主殿下說笑了，」他又拜了一禮，「早就聽說皇上派公主協助國師一同前來，只是下官並未料到二人是一同前來的，所以多有怠慢，還望公主恕罪。」

華清公主哼了一聲，她也見好就收，看到駙馬將一顆葡萄伸到她的嘴邊，她輕啟紅唇，張嘴將它咽下，果肉飽滿，讓她的嘴唇濕潤潤的。

馬車朝驛館駛去，驛館里早已準備的妥當，華清公主終於不用再忍受路上不能洗澡的痛苦，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

而與此同時，花蕊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才將妖法解除，站了一夜的老三腰酸背痛，更驚訝的是屋裡早已沒有了那個姑娘的影子，他摸著泛酸的腿腳，努力回憶昨晚發生的一切，腦海里卻沒有任何的印象。

紫蘇醒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眼前這個活潑愛笑的姑娘，原本不安的心頓時落了下去。

「你醒了呀，放心吧，不會有人再欺負你了，」花蕊洗漱過後就迫不及待的想去找予凡，對還在發愣的紫蘇道，「你先自己吃飯吧啊，我先出去一趟。」

予凡的院子與他的格外不同，顯示有心人的安排，跟他在靜安寺中的獨居禪院幾乎一模一樣，門前也種著臘梅樹，雖然還沒有到開花的季節，但是也零星的長了幾片葉子。

一眼便瞧見他坐在樹下看著經書，神情認真，絲毫不為外事打擾。

花蕊歡快的腳步聲便輕了下來，生怕打攪了他一時的寧靜，他微垂著眸子，那淺淡的眉眼像是羽毛般撓過她的心間，月牙般的眼睛微垂，像是天邊出現了魚肚白，將那皎潔的明月遮蓋住了。

明明這人就在眼前，雖然未曾說過一句話，但她卻清晰的感受到了他存在於另一個世界，好像來這人世間只是他一次修行，最後羽化成仙，不在這世間留下一點痕迹。

她不知道此刻的情緒從何而來，只想用自己的歡聲笑語打破這可怖的寧靜，讓他抽離出自己的識海，向自己敞開心扉。

「予凡，起這麼早呀？」花蕊調皮地蹲在他的身前。.br>

予凡才是察覺到了她的存在，淺淡的笑意浮在眼角，終於不是剛才疏遠淡漠的樣子。

花蕊看著那看不懂的經書，悄悄的用右手打了個響指，將他的書給換走了，然後一把把他的書給合上，「看你眼下有一陣烏青，昨晚是沒有睡好嗎？」

花蕊莫名的心疼，予凡搖搖頭，他沒有說是因為昨天無能興奮的睡不著覺，拉著他說了半宿花蕊是花妖的事情，還說她是如何的厲害使用妖法的。

「無妨，」予凡坐的久了，站起身走了走，然後看著那一梅花。

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花蕊好奇的問道，「這麼喜歡梅花嗎？那看來你一定很期待冬天了。」

予凡意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溫暖的弧度，「我以前種過梅花兒的，時間過得可真快，可憐那些梅樹早已經不在了。」

花蕊腦海里立刻浮現的便是華清公主的那張臉，她有些羨慕，又有些嫉妒，「哦，梅花雖然高冷清貴，但是我還是更喜歡彼岸花開花的樣子，那像是一片火海，熱烈而奔放，絲毫不比梅花遜色。」

予凡愣了愣，他自然是見過那個場景的，當時他身處於火海之中，目之所及的便是那盆在火海中屹立不倒的彼岸花，紅的是耀眼而奪目，所以他的身體先於大腦作出反應，緊緊的將那盆花護在懷中，現在想起來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那樣的衝動，「我雖然愛梅，卻並不喜冬天。」

「這是何故啊？」

「自古以來都有取捨，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喜歡梅花卻不能讓它開在炎熱的夏天，因為我喜歡的就是她這獨一份的孤寂，在凌寒之中獨自綻放，絢爛奪目的樣子。」

藏在花蕊記憶深處的某個角落，她曾經住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有一大片的紅梅綻放，那時她喜歡上了那個地方，甚至在地獄的彼岸之花都比不上它，無數個日日夜夜，她都夢見自己置身於其中，等待一人歸。

「我倒是挺喜歡白雪紅梅的，若是以後有機會，不如我們選個這樣的地方可好？」花蕊希冀的望著他。

「這算是約定嗎？」予凡看著她明亮熾熱的眼神，灼灼的望著他，讓他有些慌亂。

「是，就說你答不答應嘛。」

予凡輕嘆一聲，「如果有機會，我一定陪你去看。」

花蕊歡快的像只蝴蝶，又喜滋滋的飛走了。

予凡溫柔而寵溺的看著她的背影，連自己都沒有發覺。

然而在翻開經書的時候，他的臉色一變，先是一紅，然後又是青白交加的樣子，咬牙切齒的喊道，「花—蕊！」

他不忍直視，將經書收了起來，剛才一幅幅艷麗的圖畫展現在眼前，都怪他記憶力太好，讓他過目不忘，只好潛心打坐，默念清心咒。

紫蘇剛吃完飯，便看到一臉興奮的花蕊跑過來將她抱起轉了個圈，嘴裡還說著不著調的話，「你怎麼這麼可愛呀？我好喜歡你啊。」

紫蘇從沒有見過這麼大膽的姑娘，她一直服侍的公主殿下都是溫婉端莊，高貴而不可侵犯的，如今卻有一個女子如此的親近她，簡直讓她受寵若驚。

「姑娘，你……」

「叫我花蕊吧，」早在她隱身的那些日子，她就知道這個女子叫紫蘇了，對著她很是自來熟。

「花蕊，花蕊姑娘，謝謝你的相救，可是我得去找我們家主子了，」她自知身份低賤，多年來養成的奴性，讓她改不掉習慣。

「你還想著你家主子做什麼？她都丟下你一個人跑了，」提到那個公主，花蕊美妙的心情頓時煙消雲散，明明那個公主囂張跋扈的很，曾經差點弄斷了她的花根，可卻有那麼多人對她念念不忘。

予凡留著她的畫像，眼前這個姑娘更是忠心的過了頭。

聽了她的話，紫蘇的眼眸暗了暗，「奴婢從小跟在主子身邊，離了主子，我也不知道做些什麼。」

「你能做的可多了，你可以吃很多好吃的，也可以買好多好多東西，甚至可以找一個心意相通的男子，與他白頭偕老，共度一生，而不是被你主子安排，隨隨便便的把你打發了，」花蕊苦口婆心的教導著。

「我的命運早已就被安排了，如今已嫁人為妾，沒有別的可能了，」紫蘇心有不甘，卻也無可奈何。

「你這個傻姑娘，有個人更加關心你，可你卻偏偏不知道，」花蕊說的當然就是無能了，憑她這一雙慧眼，怎麼會看不出來，無能對她關注的已經超出了常人，他雖然是個和尚，但若是還了俗，也是可以娶妻生子的呀。

紫蘇不明所以，以為她只是好意關心她，便只是對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