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樓颱風波起

第八章 樓颱風波起

「前情提要:李動在豆腐攤旁撞上宋今朝,宋今朝熱絡地與他介紹各堂口的情況;文治堂堂主是黃廷翰、棟樑堂堂主叫陸思昭、獎懲堂堂主為仲凜華;跟著,幫主張疏凡抵達。」

……

……

倏爾極其安靜。

在落針可聞的樓台上,幽幽傳來了「嗒嗒」沉穩的腳步聲響。

只消循聲而望,立刻就能見到「義氣幫」幫主張疏凡,正邁著堅定的步伐,風塵僕僕地由階梯向樓台走來。

接著,以黃廷翰為首,案邊的堂主紛紛起立,幽微欠身,按照規矩,左手搭住右臂內肘、右手扶在左臂外肘,抵著額頭。

李動並非是不懂規矩,可打從在凳子上落定,腦筋里都在對宋今朝最後一句話進行思慮,猶不理解對方大小眼裡何以流露驚異,以致於起晚身形,自然被張疏凡看在眼裡。

張疏凡瞧見他,眼底的古怪一閃而去,隨後坐在畫虎雕龍的寬敞交椅,笑著揮手,宛若王侯喚人平身一般,笑道:

「都坐,都坐。」

五位堂主這才又紛紛坐落。

除了李動,張疏凡用略帶疲憊的眸子掃過每位堂主身體,雖未發一語,卻彷彿在對望中已有了交際。

老好人陸思昭像往日一樣把氣氛烘托,一開口,自然說起張疏凡今次的遠遊。

「幫主此行可有些樂不思蜀,一直從月頭玩到了月末呢。」

他滿臉謙和笑容,言詞像是取笑,卻絕不會被人誤以為在譏誚。

張疏凡半年前娶的三房,好不容易擠出空檔,同小自己將近三十歲的妾室外出遊賞。

慚愧地擺了擺手,他苦笑道:

「別提了,小芸啊,是恨不得把江南各處景緻玩耍個遍,委實是想累壞老夫這一把不經折騰的朽骨頭啊。好在她游得歡喜,老夫也就心滿意足了。」

對於這位小嬌妾,他自是疼愛極了。

話題說到女人上,目光便不由自主地向宋今朝望。

「小宋現在怎麼樣?還在獨守空床?」

宋今朝憊懶地笑道:「空床好啊,不論在上面如何鬧,都不會討來毒打。」

李動側目向左邊的宋今朝瞥望,心裡暗叫:原來宋堂主至今尚未成親,想必是為人、打扮入不了女孩子的法眼吧,我得引以為戒,引以為戒啊!

他立即把草鞋這一項從往後自己的穿著中剔除掉。

「的確是得找個媳婦兒把你管教管教。」陸思昭發表意見。

宋今朝拒絕:「別別別,陸老又不是不知道,俺不大信任女人。」

「太信任女人固然不好,可太不信任女人同樣不可取,女人能使男人安定。」張疏凡鄭重其事道。

他希望宋今朝可以安定下來,從此少想些打打殺殺。

「女人也能使男人累垮。」

嬉皮笑臉的一句話立即引來不少竊笑,當然被那些著文杉的「儒雅之士」嗤之以鼻。

累垮——什麼意思?還沒牽過手的李動又好奇又興奮。

忽然一個女孩子欺入身旁,伸出白皙的秀手,把胡說八道的宋今朝耳垂揪牢。

「好啊,所以你連我都不信任了是吧!」

「哎喲喂,疼,疼啊夭夭,你還是個小姑娘。」宋今朝大叫,不免顯得窩囊。

擰他耳朵的陶夭夭挺直身姿,埋怨道:「誰是小姑娘了!」

固然還有少女的頑皮胡鬧,可誰都必須承認,她已經發育得成熟極了,站在滿是臭男人的孔雀台里,她就是那顆最絢爛的明珠。

長輩欣賞她的活力四射,同輩難耐她的臉蛋嬌媚、身材曼妙,眼珠子始終盯著她不放。

而她,豈非也喜歡被人凝望!

只有兩個人例外。

一個居然是李動。陡然瞧見就在身畔的臉蛋、胸膛,心神也曾為之搖晃,可一旦想到今晨她揮藤條的模樣,所有的旖旎盡消。

他害怕!

另一個不曾凝望的,是目不斜視的黃廷翰,眸子始終直視前方,直勾勾地盯著張疏凡。

張疏凡沒有看他,而是被這一對舅甥逗笑,連忙道:「夭夭啊,饒了你舅舅吧。」

陶夭夭鼻子一努,倒也聽話。

接著他又拍拍身旁猶有空餘的交椅:「過來讓伯伯瞧瞧。」

難怪你能做幫主呢,膽子可真大!

李動感慨的同時,陶夭夭走上前,在張疏凡身邊坐下,說起了唯有彼此才聽得見的悄悄話。

打從陶夭夭跟隨宋今朝後,張疏凡幾乎是看著她長大,一些男人不方便的時光,都是由他妻子照料,簡直像是自家的女兒一樣。

然而自從武功堂變得沒那麼重要,走往居然也少了,如今想想,他很是懊悔。

張疏凡將陶夭夭的小手一牽,道:「的確不小了,夭夭得有十八了吧。」

「嗯——下個月呢。」陶夭夭因為他的記錯而撒嬌。

「瞧瞧伯伯這腦子,人老了,許多事情就記不了了,夭夭莫生氣,到時伯伯送你件大禮,好不好。」

陶夭夭歡喜地撫掌。

「怎麼?心裏面已經有了想法?」

「您,送我個男人好不好?」

說完話,陶夭夭就忍不住羞臊,紅撲撲著小臉蛋,竊竊地向黃廷翰身後的慕容京偷望。

張疏凡當然捕捉到了她的目光,哈哈大笑:「郎才女貌,郎才女貌。」

「可是,」他像昔年那樣颳起陶夭夭鼻子:「伯伯聽說,光入贅你陶家的相公,就已經有三個了。」

他說的當然是在土坡上扎馬的那三人。

「哼,都是些繡花枕頭,遲早全部被我休掉。」

「哈哈,不愧是宋今朝的外甥女,有他那股子胡鬧的勁。不過這慕容可委實倨傲,用不用伯伯替你敲打?」

「放心吧,」陶夭夭甜笑:「人家自有辦法。」

「好,很好。」張疏凡寵溺道。

兩人究竟咬了什麼耳朵,樓堂里的十數人不會知道。

只是陶夭夭離開時蹦蹦跳跳,張疏凡也愉悅得將疲憊清掃。

李動注意到才蹦跳了幾步的陶夭夭目光與慕容京一接,立即想起來女孩子該是秀氣、矜持的,於是把不相襯的玉蓮碎步換上。

女孩子啊,究竟是怎樣的生物?

李動兀自費解時,宋今朝一巴掌甩在他大腿上。

「嘶,」他倒吸一口冷氣,瞪著對方:「你幹麼?」

「幫主看向仲凜華了,你可得準備好。」

準備什麼?李動疑惑地拿起桌案上、果碟里的一片瓜。

在「義氣幫」,張疏凡可以和宋今朝、陸思昭說說笑笑、閑話家常,可一旦他把目光鎖定在黃廷翰與仲凜華身上,那便意味著要開始聊正事了。

雖然張疏凡唇邊依然有笑,氣氛畢竟嚴肅,對仲凜華道。

「老夫不在的時候,你就是老夫的第二雙眼睛,說說吧,一個月下來,可有什麼異樣?」

「有。」仲凜華是言簡意賅的類型。

「褒獎還是懲罰?」

「罰。」

獎懲堂無疑是「義氣幫」里最獨特的堂口,曾有幾次,甚至把張疏凡都列為了懲罰對象,幫中子弟,沒有一個對其不懼怕。

許多令幫眾們毛骨悚然的噩夢裡,都會出現這位寡言少語的仲凜華。

李動咀嚼在嘴的西瓜似乎都不甜了。

不會是在說我吧!

他當然沒有忘記聚寶堂還缺失著將近七百貫。

「誰?」張疏凡眉毛稍挑。

仲凜華起身,伸指,點向左方。

夭壽咧,當真是我!

那根手指明晃晃地落在李動臉龐,不禁令他慌了個張。

「讓開!」仲凜華陡然道。

「啊?」李動大惑不解。

宋今朝連忙把他身子向後掰,自己也跟著傾倒。

仲凜華面無表情道:「他。」

指摘的,赫然是文治堂堂主,黃廷翰!樓台旋踵爆發出一片嘩然。

張疏凡的目光在二人身上徘徊、搖晃:「怎麼回事?」

仲凜華道:「與州府的渠道,斷了。」

「呵——」宋今朝怪叫:「好不容易打通的渠道啊,黃堂主曾說「義氣幫」的未來都系在這之上,可在你的經營下,怎麼說斷就斷了?」

逮著機會的宋今朝當然要譏誚。

為了達成這件事,「義氣幫」委實大費周章,幾乎妥當后,張疏凡這才放下心來陪小妾游賞,乍然聽聞得功虧一簣,臉色當然好不了!

「廷翰,」他難得嚴厲:「你可有什麼話講?」

刺激,刺激!

第一次參加幫會的李動哪裡想得到會遇上這樣的狀況,在不遮擋仲凜華指尖的情況下,一隻手悄悄在桌案上伸展,悄然又抓回一片西瓜。

黃廷翰威嚴地站起身來,目不斜視的眸光突然朝李動身上冷望,依舊風輕雲淡,坦坦蕩蕩道:

「啟稟幫主,事情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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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當堂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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