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劫後餘生恨難平 為顧大局且隱忍
曹旋還活著,剛才三聲槍響,他帶來的三個手下被擊斃,剩下的四人早已嚇得面無人色,尿濕了褲子,癱倒在地。匪兵上去在他們每人屁股上踹了一腳,嘴裡叫罵著喊他們起來。
馬平開始的時候是鎮定的,可是當他看著那三個人在自己面前被打的腦漿迸流,橫屍當場的時候,馬平的心不由地揪了起來。
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馬平知道馬上就要輪到自己了,開始變得有些緊張起來。他想到了自己上一次直面生死的場面,當時曹旋用雙手緊掐著他的脖子,差點活活把他掐死,在意識混沌之際,覺得黑暗在慢慢把自己吞噬,那是一種令人恐怖到無以復加的感受,漫長且痛苦。他在想象著自己中彈后的樣子,自己的靈魂會以怎樣一種方式留在這個世界上。當他扭頭看向曹旋時,只見曹旋冷峻的面容依然毫無表情,眼神里也看不出恐懼,正在定定地看著自己前方的天空。
曹旋知道自己死到臨頭了,可是他不知道該去恨誰,恨疤臉、李丁、小五點?可是好像和他們又沒有什麼關係,人在江湖,向來成王敗寇,從殺人的那天起就知道自己終會有這樣的一天,這一切命里早已註定。
曹旋並不懼怕死亡,他只是有些擔心徐淑婉,小五點在抓獲自己的時候便派人前去滅口,不知道錐子能不能護得了她們的周全,若是她有什麼不測,罪在自己,是自己的剛愎自用害了她們,自己把她帶出來除了沒能給她好的生活,還把她帶上了絕路,欠她的只能下輩子償還了。
曹旋想到了大哥,自己是在大哥的庇蔭下才走到了今天,大哥時時牽挂自己,自己卻從來沒有為大哥做過什麼。當時因為自己一意孤行,才沒能見上大哥一家最後一面,淪落到了現在的地步,自己兄弟二人至此就要天人永隔了。
就在曹旋準備引頸待戮之際,沒想到事情卻出現了轉機,有人對著天空連開三槍,喊停了行刑的「雲雀」手下。
曹旋聽得對方在訓斥「雲雀」,慢慢轉過身來,舉目往馬上幾人看去,正是剛才在鄉公所門前和自己擦肩而過的那些人。
張海看有人轉過身來,也趕緊張望過來,想弄清對方到底是什麼身份,待他們二人四目相對,臉上都顯出疑惑的神色。
張海遲疑了一下,從馬背上跳下來,走到曹旋面前仔細端詳著他被打得滿是傷痕的臉龐,輕聲問道:「你?是曹二爺吧?」
曹旋也仔細看向此人稜角分明的五官,不由眼前一亮,失聲說道:「張海?」
張海趕緊伸手去解曹旋身上的繩索,嘴裡說道:「二少,是我。這是怎麼回事?他們怎麼把你給抓了起來?」
曹旋苦笑一聲說道:「哎!一言難盡吶。」
張海對著身後幾人大喝道:「你們知道他是誰嗎?這是咱們團坐的親弟弟。你們還愣著幹什麼?趕緊過來給他們鬆綁。」
張海身後二人聞言,飛身下馬,趕緊跑上前來為馬平幾人鬆綁。
站在一邊的「雲雀」眼巴巴地看著張海幾人把曹旋放開,知道情況不妙,再不敢言語,帶著人往鄉公所飛奔而去,找李丁和小五點彙報情況。
李丁和小五點已把鐵蛋讓進了伙房,命人將提前預備的年夜飯端上桌來,要盛情款待前來支援的鐵蛋一行。
李丁和小五點雖然滿臉堆笑,極力裝出一副熱情模樣,卻難掩內心的忐忑,他們不知道「雲雀」有沒有及時把曹旋幾人槍決后扔到圪洞里毀屍滅跡,這事若是讓鐵蛋知道了,憑著鐵蛋和曹凱一家的關係,指定得當場和他們翻臉。
內心萬分不安的小五點,趁著安排廚房準備飯菜的當口,命人安排伏兵,若是事情敗露,鐵蛋發難,那就只能先下手為強了,管他是不是前來援助的部隊,先保命要緊。
小五點安排妥當,藏好隨身武器,前去陪同鐵蛋幾人用餐。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李丁和小五點剛剛陪著鐵蛋兩杯酒下肚,「雲雀」就神色慌張地推開門,探進頭來。李丁和小五點看著「雲雀」驚慌失措的樣子,心中同時一沉,暗道:「完了!」
小五點強裝鎮定說道:「你他媽還懂不懂規矩,不看我和鄉長在這裡招待貴賓嗎?這麼冒失地就把門推開,有什麼事不能喊個報告嗎?」
小五點一邊起身,一邊對李丁說道:「鄉長,劉營長可是海量,你先陪著喝幾杯,我出去看看有什麼事,別壞了劉營長的雅興。」說著往門外走來。
小五點向「雲雀」使個眼色,「雲雀」退出門去,小五點跟了出來,緊緊地把房門關上。
「雲雀」看了眼守在門口的兩名鐵蛋的護衛,把小五點帶到拐角,看看四下無人,這才低聲對小五點說道:「大哥,不好了,剛才有個張營副把曹旋幾人給救了下來。」接著便把剛才外邊發生的事給小五點說了一遍。
小五點小聲怒罵道:「廢物,眼看著情況有變,你怎麼就不知道把曹旋幾人當場亂槍打死。」
「雲雀」說道:「大哥,當時情況緊急,那張營副根本不給我們動手的機會,我們一旦動手,他們當場就得把我們全給斃了。」
小五點知道事已至此,再抱怨已沒什麼用,當即對「雲雀」說道:「看來今天的事不能善了了,你帶著弟兄們都給我躲到暗處,等會兒聽我號令行事。」
「雲雀」答應一聲,帶人往牆角走去。
小五點腦子飛快地轉著,絞盡腦汁想著應對之策。
小五點打定主意后,緩緩走進屋內,來到餐桌前坐定,向緊盯著他的李丁微微使個眼色,李丁心下已經明了,內心越發地緊繃起來。
小五點看著三杯燒酒下肚,雙頰已經泛起紅暈的鐵蛋,故作輕鬆地笑著說道:「劉營長,你這酒量可是退步了啊,還沒開始喝,這小臉就他媽紅的和猴屁股似的。」
鐵蛋說道:「幾日不見,你小子成精了,褒貶起我的酒量來了,就你這樣的我能喝倒三個。」
小五點伸手拿過酒瓶說道:「那我倒要看看你是怎麼喝倒我三個的。」小五點沒把瓶里的酒往鐵蛋面前的酒杯倒去,而是從桌上拿過兩隻羊皮碗,分別倒滿,遞給鐵蛋一碗,說道:「過去的鐵蛋,今天已經貴為劉營長了,只怕這日後我就更高攀不起了,來,為了咱們兄弟的重逢,我今天陪你一醉方休。」
鐵蛋毫不猶豫地接過小五點遞來的大碗,哈哈一笑說道:「你他媽嚇唬誰呢?不就一碗酒的事兒嗎?有本事咱們連干三碗,這才顯示咱們兄弟情誼深呢?」
小五點說道:「好,今天你是我們的貴賓,都聽你的,三碗就三碗,我小五點捨命陪君子。」
小五點說完,把腦袋上的棉帽子往下一摘,揚起脖子,一大碗酒一飲而盡。
鐵蛋毫不示弱,見小五點把碗里的酒喝個精光,他也一揚脖子,一碗酒全部下肚。用手抹下嘴角的酒漬,大聲說道:「好酒!」
李丁見狀,趕緊站起身來,把鐵蛋面前的羊皮碗給滿上。接著舉瓶到小五點面前,一邊給他倒酒,一邊用詢問的眼神看著他,小五點借著李丁身子的遮擋,向著鐵蛋一努嘴,然後微微點頭,李丁會意。
李丁取來一隻羊皮碗,給自己也倒滿,往鐵蛋面前一舉,說道:「劉營長,李某不才,向來不勝酒力,但今天有幸能陪您對酌,鄙人甚感榮耀,現在勉力敬奉一杯,以助雅興。」
李丁說完,眉頭緊皺,嘴角上翹,顯出一副痛苦的表情,把一碗酒滋滋啦啦喝完。
鐵蛋看著李丁扭曲的嘴臉,更覺自己英雄蓋世,豪氣衝天,把面前的酒碗端起,一口乾下。咂咂嘴說道:「李鄉長客氣了,日後咱們就是一個戰壕里的朋友,不需要那麼多的禮數。這酒就是大碗喝著才過癮。」
小五點夾了口菜,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說道:「鐵蛋,咱們弟兄在這裡喝酒,你帶來的那些人手呢?這大過年的也讓弟兄們一起過來吃頓熱乎飯。」
鐵蛋瞪著血紅的眼珠說道:「我不知道這裡邊的情況,怎麼敢輕易把全部人馬都帶來呢?他們現在駐在村外等我的消息,等咱們吃完酒飯,我便把隊伍拉進來,然後重新部署。」
李丁裝出喜出望外的樣子,說道:「劉營長,您這一來,我們可算有救了,不知您帶來多少人手?」
鐵蛋打個酒嗝說道:「一百多號弟兄。雖然人手不多,個個都是大哥親手帶出來的兄弟,全是不要命的主兒,有他們在你放一百二十個心,保證讓你高枕無憂。」
小五點接著問道:「鐵蛋,你們有重裝備嗎?」
鐵蛋白了小五點一眼說道:「有個球,老子帶著這麼多人從緩衝區到解放區,還敢大搖大擺的帶著輜重嗎?你不是讓我當活靶子嗎?那樣的話,沒等我找到你們就被八路軍給全殲了。」
就在小五點準備再問下去的時候,伙房的門再次被打開了,一股冷風卷進屋裡,三人往門外看去,張海正鐵塔一般站在門口。
張海看了眼桌上三人,邁步走進屋裡,身後緊跟一人。酒至半酣的鐵蛋已經雙眼迷離,用飄忽的眼神看向張海身後。李丁和小五點則雙雙離席,從椅子上站起身子,拔出腰間的手槍。
鐵蛋有些不明就裡,對著張海問道:「你這是把誰給帶來了?你看把李鄉長和宋連長給緊張的。」
張海說道:「營長,你仔細看看,可認得此人?」
鐵蛋定睛看去,頓時楞在了那裡,半張著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來人臉上滿是鞭痕,依然露出倔強的笑容,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鐵蛋。
鐵蛋丟掉手裡的筷子,馬上站起身來,張開雙臂走上前去,大聲說道:「輔同,你怎麼會在這裡?」
曹旋依然微笑著說道:「我怎麼不能在這裡?你不是也在這裡嗎?」
鐵蛋雙手抓住曹旋的肩膀,用力晃動兩下,說道:「輔同,你這是怎麼了?被誰給打成了這樣?哥哥我要了他的命。」
曹旋說道:「沒事的,皮外傷。你只管坐下來喝酒,不要管我。」
曹旋推開鐵蛋的胳膊,讓他坐回到座位上。
鐵蛋滿臉疑惑,緊盯著曹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他看李丁和小五點的神色,知道這裡邊肯定有什麼事。
就在鐵蛋滿腹狐疑的走回到自己的座位時,曹旋已經拉過來一張椅子坐定,毫不客氣的抓起桌子上的燒雞大口啃去。
李丁和小五點面面相覷,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不明就裡的鐵蛋吆喝道:「趕緊再取幾副碗筷來。」
還是小五點率先恢復了鎮定,他把手槍收起,重又坐到桌前,給曹旋倒滿一碗酒說道:「賢弟受驚了,先喝碗酒暖暖身子。」
曹旋也不拒絕,咽下嘴裡的雞肉,端起碗來喝了一大口下肚。
李丁見狀,懷著千般忐忑萬般不安,也收起槍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張海一聲不吭,挨著鐵蛋坐定。
鐵蛋依舊滿臉疑惑,對張海說道:「這是什麼情況啊?你是在哪裡遇到輔同的?」
張海看了看李丁和小五點說道:「這二位比我清楚,營長還是問問他們吧。」
李丁偷偷看了眼正在大口吃肉的曹旋,又瞅了瞅小五點和鐵蛋,沒敢張口,把頭低了下去。
小五點拿起酒瓶給張海也倒滿一碗,看著鐵蛋,長嘆一聲說道:「鐵蛋,事已至此,我也不再多加辯駁,若是我還能活著見到曹凱大哥,我定當向他負荊請罪,是我對不起曹旋兄弟,讓他受苦了。為了黨國大業,為了此次行動能圓滿順利完成,不負上峰重託,我也是沒有辦法才為之啊。好在你們及時趕到,這才沒有釀成大錯啊。」
鐵蛋圓睜著血紅的雙眼,直愣愣地看著小五點說道:「怎麼?是你把輔同打成了這個樣子?」
小五點說道:「鐵蛋,你先消消氣,你聽我給你解釋,我們兄弟之前並不相識,也沒有什麼瓜葛,是在接受軍統命令后,在行動的過程中偶遇曹老弟,中間產生了些誤會,才導致了今天的局面。曹老弟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闖入到軍統部署的『春雨行動』中來,他得悉了鄉公所的秘密,我們為了確保這裡的秘密不被泄露出去,所以必須把他留下來。」
張海冷哼一聲說道:「那也不至於殺人滅口啊?」
鐵蛋聽明白了,小五點是準備把曹旋置於死地,不禁大怒,站起身來,把手裡的酒碗往地下一摔,大聲罵道:「你他媽這不是知道他是大哥的親弟弟嗎?為什麼還要對他下殺手?你是小看我們曹家軍沒人嗎?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斃了你?」說著伸手從腰間掏出手槍指向小五點的面門。
門外侍衛聽到屋裡有響動,一腳踹開門,都舉著槍擠了進來,站在鐵蛋和張海身後,槍口對準李丁和小五點。
這時,遠處傳來嘩啦嘩啦的腳步聲,聽到屋裡有異的「雲雀」也帶人衝到了門前,嘴裡大喊著:「大哥,別慌,我們兄弟在外邊接應著呢,要是有誰膽敢對大哥不利,我讓他們一個都跑不了。」
一時屋裡屋外劍拔弩張,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小五點坐著沒動,說道:「鐵蛋,你先消消氣,聽我把話殺我,你要殺要剮隨便。」
鐵蛋對外邊的動靜並不以為意,沖著小五點怒喝道:「你媽的,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老子今天倒要看看你怎麼給老子個交代,要是你信口雌黃,滿嘴跑火車,小心老子一槍崩了你。」
曹旋頭也不抬,依然一口燒雞,一口燒酒,不緊不慢地吃著喝著,好像眼前的事和他沒有一點關係。
小五點表情嚴肅,看著鐵蛋說道:「我和李鄉長受軍統之命,帶領手下弟兄,在付出巨大的傷亡代價后,誘殺趙鄉長,攻陷鄉公所,之後弟兄們為了防範八路軍突擊,顧不上休整,連夜布防,修築工事。我們一邊加強防禦,一邊等著援軍的到來,就在我們冒死完成上峰的命令之際,藝高人膽大的曹老弟卻帶人闖入我們的警戒區,連夜把李鄉長的妻舅和一名骨幹隊員劫走殺害。在得知此消息后,我們深感震驚,以為是八路軍得到了消息,我帶著人手連夜追查此事,便找到了曹老弟落腳的地方,誰知曹老弟早有防範,把我也擒了去,後來他帶著我回來,準備殺了李鄉長,端了鄉公所。我們二人生死事小,可上峰託付的黨國大業我們不敢兒戲,就是冒死也得完成使命。於是我們便用了些手段把曹老弟留了下來,苦勸他和我們一起為黨國效命,可惜曹老弟誓死不從,為了封鎖這裡的消息,我只能委屈他了。」
小五點說完,舉起自己受傷的手,在鐵蛋和張海面前一晃說道:「看,這也是拜曹老弟所賜,差點我就殘廢了。」
小五點一席話說得滴水不漏,酒勁上頭的鐵蛋聽完,也冷靜了下來,他知道自己此行的任務是什麼,兄弟情誼固然重要,可要是因為個人恩怨耽誤了上峰的命令,不僅自己吃罪不起,就連身在緩衝區前沿的曹凱也勢必跟著背鍋。想想自己兄弟在國軍里一直不受待見,若是此事再出些差錯,只怕曹凱帶著弟兄們就沒了容身之處,眼前的事決計不能蠻幹。
鐵蛋是個粗人可他不傻,關鍵時候他還是分得明白輕重緩急的,回過頭來向曹旋問道:「輔同,他說的都是真的嗎?」
曹旋從雞胸上惡狠狠的咬下一塊肉,在嘴裡不停的嚼著,身邊幾人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都小心翼翼的看著他,生怕他有什麼異樣的舉動。
曹旋用手背抹了下嘴角的油,看了眼鐵蛋說道:「這還重要嗎?」
在得到曹旋不置可否的回答后,鐵蛋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傻傻的楞在了當場。
張海看著面前的形勢,知道如此僵持下去,誰都無法預料會發生什麼意外,他揮揮手,讓身後的人退出門外。
四名護衛收起手裡的槍,魚貫走出門外。
小五點看鐵蛋的衛兵走了出去,屋裡的氣氛有些緩和,他眼珠滴溜溜一轉,把鐵蛋按在椅子上坐下,又拿起一隻碗來倒上酒,放到鐵蛋面前說道:「這件事的經過雖然我已經講明白了,可是在處理這件事上我還是有重大的失誤之處,當時情急之下,太草率了。不論你劉營長還是咱們大哥,對我如何責罰,我都接受。」
鐵蛋冷哼一聲,將面前碗里的酒喝下去一口,算是給了小五點一個台階下。
李丁看到僵持的局面有了緩和,懸著的一顆心也終於放了下來。
小五點端起面前的酒碗,走到曹旋面前說道:「曹老弟,現在就我的過失,向你鄭重賠禮道歉,因為大敵當前,我沒得選擇,不論你是否能夠原諒,都請你多擔待!我甘願自罰一杯。」
小五點端碗看著曹旋,等著他說話。曹旋自顧嚼著嘴裡的肉,紋絲未動,看都沒看小五點一眼。
小五點見曹旋對自己毫不理會,只好尷尬的笑笑,將碗里的酒一飲而盡,端著空碗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曹旋張開雙臂,舒展一下身子,打個飽嗝,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對著鐵蛋和張海說道:「轉告大哥,我一切安好,請大哥放心。」說完端起桌上的酒碗一口喝完。對二人說聲:「告辭。」頭也不回的往門外走去。
張海見狀一邊起身一邊對鐵蛋說道:「營長,我去勸勸二少,大哥找他找的多辛苦,得讓他和咱們一起回去。」說完起身要追出門去。
鐵蛋一把拉住張海說道:「別追了,我從小看著他長大,知道他的脾氣,他決定了的事,八頭牛也拉不回來,你勸不了他,大哥都拿他沒辦法,由他去吧。」
小五點和李丁看著曹旋離開,都長吁了一口氣,心中暗自慶幸,總算把這尊瘟神給送走了,這事就算搪塞了過去。
小五點重新為每人滿酒敬菜,可是經此一事,就連鐵蛋也沒了喝酒的心思,開始低頭吃飯。張海則做出一副對二人已經諒解的模樣,一邊吃飯,一邊耐心細緻的詢問李丁和小五點鄉公所內外的防衛情況。
小五點為了不被張海小瞧,頗為得意的把自己如何設置明暗哨、連環哨,如何層層防守,步步把控的防衛布局悉數相告。
頗有戰鬥經驗的鐵蛋和張海聽他說完,也不禁對他刮目相看,確實防守嚴密,二人毫不吝惜的對他誇獎幾句。然而人手不足是硬傷,除了小五點的人馬,加上鄉公所投降的人員,也就只有六七十號。
李丁也不甘示弱,把自己誘殺趙鄉長,攻入鄉公所的事也繪聲繪色的給二人講了一遍,鐵蛋聽著不由鼓掌叫好。張海的心情卻是愈發的沉重。
鐵蛋看天色不早,不敢再多加耽擱,對張海說道:「老張,你去村外召集弟兄,天黑后立刻開進鄉公所,然後和李鄉長的人融合到一起,統一指揮,統一安排布防。另外再安排幾個得力的弟兄,去保護輔同的安全。」
張海答應一聲,起身往門外走去。
鐵蛋對張海安排完畢,對李丁和小五點說道:「你們對我的安排要是沒有什麼異議的話,咱們就照此執行。立刻去安排人手,把空投的武器全部取出,等我的弟兄們拉進來后,馬上分發裝備。」
小五點這才知道,原來軍方之所以給他們空投了那麼多的裝備,是為援軍準備的。之前自己心中所竊喜的通過李丁之手,不費吹灰之力便憑白得了這麼多東西,還順理成章的做了一個上尉連長,原來所有這一切,軍統早已做了周密的安排,人家是用這些東西換自己和眾弟兄賣命的。可憐自己一個做大哥的,始終沒有看破這蹊蹺之處,被人玩弄於鼓掌之中。
李丁聞言,心中也是一驚,原本以為自己利用小五點的隊伍騙來了軍統的裝備,又用軍統的裝備抬高了自己的身價,讓小五點臣服於自己,被自己所用。自己分文不出,卻左右逢源,進退都是贏家,一直陶醉在自己的雄韜偉略中。沒想到自己只是軍統棋盤上一粒小小的棋子,無論自己如何費盡心機,都逃不出如來佛的掌心,每一個落點都早已被人精心設計過了。
騎虎難下的李丁和小五點,此時好像被蒙上眼睛拉磨的驢,無論怎麼用盡心機,費儘力氣,都再難走出那個圈。此時除了遵章照辦,哪還有選擇的餘地。
李丁只好對鐵蛋說道:「全憑劉營長安排,我們服從調度指揮,全力配合你的行動。」
曹旋走出伙房的大門,推開擋在門前的「雲雀」和幾個匪兵,徑直走到馬平和剩下的三名手下面前,命人牽馬。待牽來馬匹,五人翻身上馬,往鄉公所門外邊跑去,這次一路暢通,再無人阻攔。
曹旋在馬背上思潮翻滾,深感自責,是自己的一意孤行害了大家,要不是鐵蛋和張海來的及時,自己也差點有去無回。
曹旋被張海救下來后,按著他的意思,要殺回鄉公所把李丁和小五點全部當場擊斃,可是張海的一番話卻讓他冷靜了下來。
張海告訴他,曹凱在國軍中的處境也頗為艱難,作為一支投誠的偽軍,處處遭人排擠,有時軍餉都不能按時發放,也只有這樣的炮灰任務才會落到自己弟兄頭上。此次執行任務,也有軍方高層考驗曹部的成分在裡邊,若是處理不好,只怕會對曹凱將來在國軍中的前途造成很大的影響。
另外,鐵蛋所率部隊,除了他和張海以及四名警衛員是帶槍進入解放區的,其他人全部赤手空拳。為了能順利混入解放區,這上百人的隊伍化妝成平民百費盡周折才偷跑過來,饒是這樣依然有多名士兵在途中被八路軍識破逮捕,好在眾人都是三五個一夥,分批次出發,落腳在不同的集合點,小分隊集結完畢,才由隊長帶領他們來到黃崖灣鄉外,而混入解放區的人員規模和作戰任務,他們所有人都不知道,只有完成最終集結后,才由鐵蛋下達此行作戰任務,否則只怕早已被八路軍給盯上了。
當張海說完大哥那邊的情況后,曹旋知道,若是自己蠻幹,定會讓鐵蛋為難,也會為大哥帶來不利影響。若是雙方爆發衝突,鐵蛋的人手無寸鐵,根本占不了上風,說不定事後還得讓大哥背個反叛的罪名。
今天的事只能認栽了,曹凱強忍下心中的仇恨,把今天所受的奇恥大辱悄悄埋在心底,心中暗暗發誓,有朝一日,讓他們全部血債血償。
曹旋按捺著心頭的憤怒,一路疾馳,他擔心著奶奶廟裡的徐淑婉,就在自己被抓的時候,狠毒的小五點已經派出人手去奶奶廟殺人滅口,那些人已經走了很長時間,只怕此時已快到了奶奶廟,雖然自己安排錐子做了些簡單的防備,可是不知這個半大孩子能不能護得了徐淑婉幾人的周全。
曹旋心裡慌亂起來,他舉起馬鞭,狠狠抽打在馬屁股上,「駕!」吆喝一聲,帶著眾人往奶奶廟飛馳而去。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