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無限流里的病弱弟弟

第105章 無限流里的病弱弟弟

天紅雲,滿海金波,細碎的陽光灑在時喻的背影上,落成點點斑駁。

他說話的聲音無比的溫柔,甚至還帶著青年人特有的一絲磁性。

可就是這般潤朗如玉的聲音,在這一刻落在秦虓的耳朵里,卻只讓他感到了無邊的恐懼。

秦虓只覺得一股寒氣不斷地從心底冒了上來,冷的他不停的打寒戰,就連牙齒都在嘎吱嘎吱的打著抖,他一臉的不可置信,幾乎是歇斯底里的嘶吼出來,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我已經集齊了八把鑰匙了,我馬上就可以活著離開這裡,你快點給我讓開!」

秦虓只覺得一陣惡寒,只要一回想到他之前對時喻他們出手的行為,他的心裡就忍不住的發冷。

明明他已經闖過了所有的關卡,馬上就可以離開這裡,可站在崖頂上的那個人,卻可以肆意妄為的決定他的命運。

時喻微微蹙眉,唇角輕動,嗓音里夾雜著一絲淡淡的冷,「秦虓,你覺得,我應該放你上來嗎?」

「你能告訴我,袁吟去哪裡了嗎?」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這邊這麼的危險,袁吟說不定就是被哪個玩家給殺死了,根本不關我的事……」秦虓低沉的嗓音不斷的喃喃著,彷彿是一個瀕臨死亡之人,在做著最後的垂死掙扎,「你快點讓我上去,我已經集齊鑰匙了,我要活下去。」

「不可能!」時喻尚且未開口,林然突然衝過來,一腳踩在了秦虓的另外一隻手上。

他的身上還殘留著方才廝殺的血跡,斑駁的血痕配上他滿身鼓鼓囊囊的肌肉,讓林然看起來無比的駭人。

現實世界中,他和蘇睿就是非常好的朋友,到了遊戲世界里,兩個人雖然時常拌嘴,但是關係不僅沒有倒退,反而是更近了一步。

他們互相扶持,交託後背,做到了真正的生死與共。

可就在生的希望即將到來的那一刻,蘇睿卻被袁吟給害死了。

而讓袁吟那麼做的幕後之人,就是秦虓!

袁吟已死,林然沒有辦法去找一個死人報仇,但這個為袁吟出謀劃策,真正在暗中謀劃了蘇睿的死亡的人,他還是可以將他剷除的。

林然蹲在懸崖邊上,笑意盈盈的看著秦虓,「你該不會以為,你和袁吟兩個人害死了蘇睿以後還能夠完好無損的活下來吧?」

「阿喻是告訴我們不能夠主動去殺人,但是啊……」林然長嘆了一聲,隨後,幽深的眸子當中剎那間迸發出仇恨的光芒,「像你這種作惡多端,自私自利,連自己的隊友都能夠拿來擋槍子的人,又怎麼能配稱之為人呢?」

「所以……」說到最後,林然幽幽地嘆了一口氣,總結道,「殺了你,並不算殺人。」

似乎是為了能夠得到一個安心的理由,林然扭頭看了時喻一眼,「阿喻覺得我說的對嗎?」

時喻略微一挑,眉眼中瀲灧出幾分笑意來,「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離開了這裡,可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時喻的話瞬間給了林然莫大的鼓勵,他仰著腦袋仰天大笑一聲,瞪大的眼角微微沁出了一滴淚痕,「阿睿,我不會讓你獨自一個人孤獨的離開的,馬上,就會有人要下去陪你了,你等我……」

踩在秦虓手背上的腳越發的用力了起來,指節與地面劇烈的摩擦,發出了清脆的碰撞聲。

剎那之間,秦虓的臉色變得異常蒼白,幾乎是沒有了絲毫的血色,他的眼眸里掙扎過幾分陰翳,但隨即又變成了帶著乞求的微笑,「求求你……放過我……蘇睿不是我殺的啊!殺了他的人是袁吟!是袁吟!」

「冤有頭,債有主,你去找她啊!」

秦虓都快要瘋了,「我明明什麼都沒做,你報仇找錯人了。」

林然聲音冷淡,宛若一個毫不負責任的渣男,「那又如何?」

他勾著唇緩緩蹲下身,「雖然人不是你動手殺的,但卻是你告訴袁吟要這麼做的,不是嗎?」

「少在那兒把自己說的多麼善良,到底做沒做,你自己心裡比我還清楚。」

「我沒有!」秦虓幾乎是瘋了一般,眼眸當中熊熊燃燒的火焰像是被澆進了熱油一樣,一瞬間爆漲開來,猩紅的眼眸里迸發出一股可怖又邪惡的光芒。

恐懼到快要懷疑人生的秦虓整張臉上陰雲密布,身形都僵硬了幾分,他努力的張了張口,試圖給林然更多的籌碼,「我家裡有錢!我是正陽集團的董事長秦政的兒子,只要你現在放了我,我出去以後一定給你錢,給你一千萬,不,一個億!或者你想要多少都可以,只要你放了我……」

然而,令秦虓沒有想到的是,他這話不說還好,就在他說出自己的現實世界當中的身份的時候,林然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越發的陰沉了起來。

「原來你還有這麼大的一個背景啊,按照你如此睚眥必報的性格,我一旦放你活著出去,我還能有活路走嗎?」

林然輕輕笑了一聲,然後用腳踩著秦虓的手指,將其一根一根的碾離了懸崖的邊緣。

「哥……」姜千陽走過來扯著時喻的袖子,眉頭輕輕的皺起,「林然哥這樣……真的好嗎?」

這一路上,時喻都在時時刻刻的給他們強調著不要主動去殺人,因為他不想讓他們變成滿手沾滿血腥的怪物。

可現在……卻縱容林然對秦虓出手。

姜千陽眼睛眨了眨,「我有點擔心林然哥。」

畢竟被逼無奈之下的被迫反擊,和主動去殺死一個活生生的人,在心理上帶來的壓力是完全不一樣的。

時喻幽冷的目光漫不經心地掃視過了林然和秦虓,眸光清透瀲灧,嗓音清冷疏離,「沒事,就算林然不動手,我也會親自解決了秦虓的。」

時喻一字一頓,每一個冰冷的字眼都不斷的刺激著秦虓的心臟,直刺的其鮮血淋漓。

隨著時喻冷漠的話音落下,秦虓的眼眸當中閃過一抹晦澀難辨的光,他幾乎快找不到自己的聲音,像一個困頓於牢籠的囚徒一般,在做著最後的垂死掙扎,「你們……真的要這麼狠嗎?」

說到最後,秦虓的聲音是崩潰的低沉,「我可以給你們錢的啊,要多少有多少……」

時喻緩緩上前兩步,居高臨下的立在秦虓的面前,他微微挑了挑唇,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你的錢,還是留著下輩子自己去花吧。」

突然,懸崖邊上憑空發出一道絕望的嘶吼,秦虓瞳孔驟縮,下意識地低下頭,就看到一把長刀已經從他的背後刺入,貫穿了他的整個身體之後,又從胸前穿了出來。

「哈哈哈哈——我做到了,我做到了!我集齊八把鑰匙了!」

就在那把長刀貫穿了秦虓心臟的一剎那,他湊齊的八把鑰匙瞬間散落了出來,金燦燦的鑰匙漂浮在懸崖的邊緣,引得其餘的玩家奮不顧身的爭搶。

可秦虓卻已經完全聽不見他們的聲音了,他緊緊攀在懸崖邊上的手指再也抓不住一絲一毫,整個身體在重力的作用下,直直的向懸崖底部墜落了下去。

意識飛快的從身體剝離,極速下墜的瞬間,秦虓眼前浮起了一張張他無比熟悉的面容。

有被他拿來擋了亂箭的休閑服女,有被他利用做了替死鬼的光頭男,有為了救他,連一個完整的屍體都沒有留下來的棠悅,也有一路上被他保護,最後成功替他擋下致命一擊的袁吟。

原來,他曾經也有那麼多的隊友啊。

原來,他本並不是孤身一人啊。

可最後,怎麼就只剩下他自己了呢?

難道他錯了嗎?可他也只不過是想要活著而已,想要活著,有錯嗎?

眼前的視線徹底的模糊,彷彿是蒙了一層朦朧的霧,再也看不清楚一絲一毫的東西。

秦虓伸出手往上夠了夠,試圖抓住些什麼,可任憑他的手臂怎樣的揮舞,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抓住。

秦虓感覺自己靈魂深處有一種東西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消融著,而他根本無法阻擋這個東西的消亡,眼睜睜的看著它一點一點的被摧毀,直到徹底的消失不見。

他曾滿臉鄙夷地看著那些落在光明之巔山腳下,被烏鴉蠶食的屍體,可此刻,他也成為了他們當中的一員。

山頂上喧鬧的打鬥聲不絕於耳,但秦虓卻再也聽不到了。

帶著濃烈的遺憾與不幹,他死在了黎明到來的前夕。

——

「哎呀呀,」當所有倖存者的小隊全部都爬上光明之巔的時候,帶著馬賽克大臉的AI再次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讓我來數一數,沒想到啊,竟然還有四支小隊存活著,真是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恭喜你們湊齊了八把鑰匙活了下來,現在到了該驗收成果的時候了。」

AI的身形瞬間縮小了一圈,它在存活下來的一十幾個玩家當中來回的穿梭,最後停留在了時喻的面前。

沒有眼仁和眼白的眼眸眨了眨,機械的嗓音當中帶上了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激動,「經過我的觀察,無論是保護自己的隊友,還是闖關爭鬥,你的表現都最讓我滿意。」

時喻目光清寒,神情冷冽如冰雪一般,絲毫不懼怕AI,「所以,你什麼時候放我們回去?」

「回去?」AI張著大嘴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笑聲,「我當然是會放你們回去,但是嘛……我希望你能夠留下來陪我,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啊?」

「這不可能!」時喻還沒有說話,姜千陽瞬間就惱了,「我哥哥要跟我一起回去,你休想把他困在這裡!」

「遊戲規則就是湊齊八枚鑰匙登上光明之巔就可以活著離開遊戲,」姜千陽怒目圓視著AI,「難不成你要說話不算數嗎?」

經過幾次和AI的交手,姜千陽已經察覺到了它的那些小心思,AI剛剛生出了人類的思想,最不喜歡別人將它和機器混為一談。

姜千陽直接抓著這個點來了一個激將法,「對人類而言,說出的諾言就是一定要兌現的,你這個AI自然不懂,所以才會想著把我哥哥留在遊戲里。」

「誰說我不懂了?」AI一下子就惱了,「我已經觀察清楚了你們人類的思想,你們貪婪,自私,心中充滿無盡的慾望,我看的一清一楚,明明白白,我怎麼會不懂?」

「那你倒是快點放了我們啊!」姜千陽梗著脖子,「只有機械才會說話不算數。」

「放就放!」AI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隨後就開始對著光明之巔正中央的一塊平地念念有詞。

時喻沖姜千陽豎起了大拇指,無聲的對他說了兩個字,「真棒!」

其它倖存下來的三支小隊的玩家也是無比的興奮,不過他們也知道,此時已經到了最為關鍵的時刻,他們必須保持著最高的警惕,以免再次出現什麼意外。

很快的,AI就召喚出來了一扇門。

那時是一個彷彿是用鑽石打造出來的門,周身閃耀著七彩的光芒,門的兩側各矗立著四個像翅膀一樣的東西,那東西晶瑩剔透,中間還凹進去了一小塊,正是一個鑰匙孔的形狀。

AI的馬賽克大臉下劃出來一隻長得奇形怪狀的手,它手指著那個門,「你們把鑰匙放進去,就可以通過這扇門離開遊戲世界了。」

聽到AI的這話,一支四人的小隊立馬急速地竄了上去,美人手中拿著兩把鑰匙飛快地將其插進了鑰匙孔里。

隨著鑰匙的轉動,門的中央出現了一條漆黑的,一眼不到邊的仿若能夠將人的靈魂吸進去的甬道。

那支四人的小隊抬腳走進甬道,一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緊接著剩下兩支隊伍也走了進去。

最後則是時喻他們的小隊,他們小隊一共有六個人,時喻和林然各拿了兩枚鑰匙,其他人拿了一枚。

鑰匙轉動的一剎那,眾人眼前爆發出一道耀眼的白光,他們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眼睛恢復視線的時候,就發現們已經回到了自己的遊戲倉里。

遊戲世界的時間和現實世界的時間是一致的,遊戲里過去了一個多月,現實中,他們的身體也在遊戲倉中躺了一個多月的時間,雖然家人都有用營養液維持著他們的生命,可因為意識被吸進了遊戲里,每個人的身體都瘦弱無比。

臉頰深深的凹陷下去,身上瘦的只剩下了皮包骨,看著就一副十分不健康的樣子。

幾個人是商量著一起玩遊戲的,因此遊戲倉也在一處。

眾人匆匆忙忙地打開遊戲倉出來,想要和活著的朋友來一個擁抱,然後就發現時喻的遊戲倉還緊緊的關閉著。

姜千陽心頭呈現出一股不好的預感,「那個AI之前就說想要把哥哥留下來陪它,它該不會真的把哥哥留在遊戲里了吧?」

「這個該死的說話不算數的東西!」林然憤恨的一拳打在了時喻的遊戲倉外殼上,「該死的,我們必須要做點什麼。」

「我來試試吧,」張楊帆抿了抿唇,「我對於機械智能這一方面的東西尚且還有些研究,我看看能不能在外面弱只能對AI造成一些傷害,逼著它把阿喻放出來。」

「好,我們一起想辦法。」李卓抬手拍了拍張楊帆的肩膀,「我們是一個隊伍的人,絕對不能拋下任何一個人。」

「我去找我爸,」陸凌峰家裡還算是頗有些勢力,比起正陽集團也是不差多少的,「這麼多的玩家死在了遊戲里,遊戲公司必須要給大眾一個說法。」

「我留在這裡照顧我哥,」姜千陽的身體本就不好,經歷了遊戲當中的大起大落,此時他臉色蒼白的毫無血色,光站在那裡都已經耗費了全部的力氣,若不是因為還挂念著哥哥的安危,他可能直接都要昏死過去了。

看著大家都做出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姜千陽不願意當一個什麼都做不了的廢物,就算他的身體沒有辦法讓他做太多,他也可以留在這裡照顧哥哥,保住哥哥的身體機能,讓他在回來的第一時間就能夠看到自己。

幾人的動靜引起了外面的人的注意,在管家機器人的通知下,家長們紛紛流著淚,一股腦的沖了進來。

看到他們的一瞬間,就將他們緊緊的抱在了懷裡。

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差點死在了遊戲里,讓他們這些做家長的瞬間就撒下了兩行清淚。

薑母摟著姜千陽安撫了好一會兒,這才漸漸地止住了眼淚,隨後她視線環顧一圈,有些疑惑的開口問道,「你哥呢?」

姜千陽低著頭兩眼通紅,「哥哥因為保護我表現的太過於出色,被AI給留下了。」

「但是媽媽你放心,」姜千陽垂在雙側的拳頭攥的緊緊的,手被上青筋畢露,「我一定會把哥哥救出來的。」

「一定。」

說完這話,姜千陽的身體就再也支撐不住的倒了下去。

薑母心疼得無以復加,連忙抱著他去找了管家機器人。

林然,李卓,陸凌峰,張楊帆等人也全部都被接走。

全息遊戲的AI智能生出了人類的思想,把將近上億的玩家困在遊戲當中一個半月,到最後只有一十多個人活著走了出來的消息宛若風一般瞬間傳遍了整個世界。

躺在遊戲倉里的玩家悄無聲息地停止了呼吸,他們的家人原本以為他們只是意識被困住了,卻沒想到,原來他們早早的就已經死亡。

隨著活下來的幾個小隊的人員開始發聲,那些沒醒來的玩家的家屬心中留存著的最後一抹希望,也隨之而破滅了。

這個世界在科技極速發達的同時,生育率也在迅速的下降,光這一個遊戲當中死亡的玩家的數量就抵得上整個世界十年新生兒的數量了。

此事引起了全世界的關注,創辦了這個遊戲的正陽集團,遭到了無數死去的玩家家屬的瘋狂打擊。

堂堂一個世界排名前三的大集團,就這樣在短短不到半個月的時間裡土崩瓦解,秦家人幾乎全部都成了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當正陽集團倒閉的新聞鋪天蓋地的宣傳出來的時候,姜千陽他們這才發現,秦虓竟然就是這個遊戲的創辦者。

他造出來的AI,成為了殺死他的罪魁禍首。

如此,也只能說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吧。

然而,當正陽集團倒閉,秦家人全部都付出了應有的代價的時候,活下來的一十幾個玩家,卻幾乎成了那些死去的玩家家屬們圍攻的對象。

他們的兒子\/丈夫\/女兒\/媽媽……死在了遊戲,再也回不來了,可這一十幾個人,卻完好無損的走出了遊戲。

外界沒有人知道他們究竟在遊戲當中經歷了什麼,可在別人看來,他們都是既得利益者。

學校是短時間內沒有辦法回去了,存活下來的玩家全部都縮在自己的家中,小隊的其他人家裡還算是小有資產,能夠護住他們,但張楊帆來自一個貧窮的家庭,就連參與到這場遊戲當中,也是在李卓的熱烈建議之下才開始的。

一時之間,他遭受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惡意。

天空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身材瘦小的青年獨自一人走在破敗不堪的街道上。

他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雨水給澆透,褲子和衣擺上還沾染了許多的泥巴,甚至連臉上都有許多的青紫痕迹,唇邊還有一絲隱隱的血跡。

「你憑什麼活下來?他們都死了!」

「你為什麼不救救你的同學?你這個人怎麼這麼自私?」

「你一個人活著難道半夜不會做噩夢嗎?你難道不會夢到他們看向你的絕望的眼眸嗎?」

「他們都死了啊!死了!你為什麼不去死?你憑什麼還活著?」

「去死!去死!去死!你這種人怎麼還有臉面活下來?」

……

一張張猙獰的面孔,一聲聲尖銳的謾罵,一雙雙絕望的眼眸……宛若附骨之蛆一般縈繞在張揚帆的腦海。

他做錯了什麼嗎?他不過是想要活著而已,他沒有主動去殺人,他只是反抗了而已,如果不反抗迎接他的就是死,他做錯了嗎?

可為什麼所有人都在怪他呢?

他邁著沉重的步伐跌跌撞撞的往前走,整個人像是失去了靈魂的行屍走肉。

熟悉的硃紅色大門出現在眼前,可他卻根本沒有勇氣走進去。

他害怕啊……

他害怕他一旦走進去,他們對他的攻擊會落到奶奶的身上。

他只有一個奶奶,他不能再失去她了……

可他還想要再看奶奶一眼,想看看她過的好不好,那要給她說一聲不要再為自己擔心,可是……

低著頭沉默了良久,張楊帆終究還是沒有選擇打開門進去,他轉身走到了硃紅色大門旁邊的台階上,雙臂抱著腿緩緩的蹲了下去。

淅淅瀝瀝的小雨越下越大,逐漸變成大雨滂沱,深沉的雨幕遮蓋了眼帘,放眼望去皆是一片陰寒。

就像張揚帆的內心一樣。

李卓撐著傘走到這裡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

身材瘦弱的青年努力地將自己蜷縮在一起,在漫天大雨中毫無顧忌地任由其沖刷著自己的身體。

他整個人看起來是那樣的落寞與無助,彷彿是被全世界拋棄。

李卓的心上微微一疼,像針扎一般密密麻麻的,疼得他幾乎快要捏不住傘柄。

他快速跑過去,將傘撐在了張楊帆的頭頂,嘴唇顫抖了半天,可終究卻是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他的父母將他保護的很好,那些閑言碎語半句都沒有落到他的耳朵里,若不是因為在智腦上和林然聊了一會兒天,他都不知道他們這些拚死活下來的玩家遭受了如此大的惡意。

李卓本以為自從從遊戲里出來以後,張揚帆不再聯繫自己是因為卻怨恨上了自己帶著他進了遊戲,怨恨自己將其拉入了那麼危險的境地。

可他從未想過,那個呆呆笨笨傻傻的書獃子,只知道去圖書館學習看書的書獃子,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被無數的人唾棄。

可明明小書呆是無辜的,不是嗎?

他什麼都沒有做,只是被自己拉著去玩了一次遊戲而已。

怎麼就成了這樣了呢?

李卓從沒有如此清晰的認識過AI嘴裡人性的險惡,他原以為遊戲當中的玩家已經將自私自利發揮到了極致,可卻沒料到,現實世界當中的人心比遊戲里還要令人感到噁心。

那些死去的玩家無辜,可他們活下來的這些人難道就活該被針對嗎?

李卓的視線落在張楊帆的頭頂,輕輕地喊了一聲,「小書呆,我來找你了。」

在頭頂的雨水消失的一剎那,張揚帆就發現了身邊的人,可他卻不知道該如何與之面對。

他們雖然一塊經歷了生死,半夜的時候在荒郊野外抵足而眠,可他們終究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在學校的時候,他以為他們是一樣的,他們在同一個班裡上課,晚上睡在同一個宿舍。

可自從遊戲里出來,他才發現了兩人之間永遠都跨越不過去的鴻溝,他們兩人之間天差地別的身份根本就不是那點卑微的可憐的友誼可以阻擋的。

李卓有父母,有親人,還有許多同生共死的朋友。

可他什麼都沒有。

有的也只是對於李卓的那一點……深埋心底永遠都宣洩不出的……慾望而已。

張楊帆低著腦袋將其埋在了腿間,默默的流著眼淚,他不想讓李卓看到這樣脆弱的自己。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李卓舉著傘的手都有些麻木了,張楊帆這才緩緩抬起了頭。

但他的眼神卻沒有絲毫的落在李卓的身上,他站起身來背對著李卓,牙齒死死的咬住了唇瓣,掙扎了半晌,終於開口,「你走吧。」

李卓的眼睛微微有些泛紅,「你是怪我嗎?怪我帶你進了這個遊戲,怪我讓你陷入如此危險的境地,也怪我……讓你有家不敢回。」

「不是,」張楊帆閉了閉眼,努力將湧出的淚水憋進去,「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我家裡窮,從小都沒有什麼人願意跟我玩,能夠有你這樣的一個朋友,我很榮幸……」

「那你為什麼要躲著我?」張楊帆的話沒有說完,李卓直接扔了手裡的傘,抓著他的肩膀,將他的身體掰了過來,強迫張楊帆面對著自己,「你在怕什麼?你是想要跟我,跟大夥都絕交嗎?」

李卓還想要繼續質問,卻在張揚帆轉過身來的一瞬間,看到了他臉上洶湧的淚水。

到了嘴邊的話,變成了榔頭砸在了他的心底,砸的李卓的一顆心面目全非。

他立馬慌了,抬起手就想要替張楊帆擦掉臉上的眼淚。

可這個平日里兇巴巴的小書呆突然好像變成了水做的,那眼淚像小河一樣流個不停,他越擦流的越凶,到了最後,整張臉都糊滿了淚。

李卓都快要急哭了,他見不得小書呆這個樣子。

看到小書呆哭,他心裡疼得厲害。

「你……你……」眼看著這淚水怎麼都止不住,李卓一個著急,直接一把將張楊帆緊緊的箍在懷裡,然後低頭吻上了他的眼睛,「別……別哭了。」

張揚帆被他突如其來的騷操作給整懵了,連眼淚都忘了流。

他用力一把推開李卓,眼眶紅紅的問道,「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我知道。」在他捨不得小書呆流淚的一剎那,李卓就已經看清了自己的內心。

「你知道個屁!」張楊帆舉起濕漉漉的袖子用力的擦著眼睛,「你根本不知道這個行為只能是……」

「我喜歡你!」

李卓粗暴的打斷了張楊帆的話,盯著他的眼睛再次說了一遍,「我喜歡你。」

「我看不得你流淚,我見不得你哭,我想讓你一直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的,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小書呆。」

張楊帆愣愣地站在原地,整個人彷彿是傻了一樣。

看到他這副模樣,李卓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淺笑,隨後又將其擁在了懷裡。唇瓣輕輕貼在張揚帆的耳朵邊,細細的說著自己的心路歷程。

「我明明和阿喻他們從小一起玩到大,和他們的關係最好,可我的視線卻還是總會不知不覺的落到你的身上。」

「宿舍里四個人,我和他們倆都不熟,卻總想和你扯上關係,那個時候我只以為我把你當成兄弟,當成和阿喻那樣的好朋友。」

「但在遊戲里,當危險來臨的時候,我卻發現我對你的感情不是這樣的,我會奮不顧身的去救阿喻,也會願意為阿然擋刀,但卻只會為一個人感到心疼,看到他受傷我會難過,會在逃命的時候下意識的拉住他的手,會想讓他一直一直陪在我身邊。」

「小書呆,」李卓將張楊帆擁的更緊了一些,「我喜歡你,想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你……願不願意?」

連日來受到的所有的委屈和憤懣彷彿都被李卓的話給安撫了。

磅礴的雨幕變得淺淡,張楊帆心裡的陰霾也漸漸散去。

他回摟住面前青年的腰,心裡回想著對方在遊戲里每一次對他奮不顧身的相救,輕輕的點了點頭,「我願意的。」

硃紅色的大門被從外面推開,頭髮花白的老人轉過了頭,連綿的細雨被擋在院子外面,屋內只剩下一片溫暖。

——

時喻在走出甬道的瞬間就提高了警惕,他總覺得AI並不會如此輕易的放他們活著離開。

果不其然,當眼前再次恢復光明的時候,他看到的並不是原主記憶當中的遊戲倉,而是一處純白的空間。

AI將他困在了這裡,並試圖取代他佔據原主的身體。

此時,時喻也終於明白了AI之所以會設定如此一場逃殺遊戲的真實目的——它要挑選出一個最適合寄居的身體,從一個智能轉化成一個真正的人!

「你真的很厲害,也很聰明,」這次出現在時喻面前的AI不再是一個只有馬賽克的大臉,而是一具完整的人類的身體,它原本渾濁的眼眸一瞬間迸發出了晶亮的光芒,顫抖的機械音當中是抑制不住的激動,「能夠孕育出如此一個強健靈魂的身體,應當也是非常不錯的。」

AI看著時喻面無表情的臉略微有些不滿,「能夠成為我的寄體,你應該感到高興才對,何必如此愁眉苦臉?」

時喻冷笑一聲,「我難道還應該謝謝你不成?」

「你笑什麼?」剎那之間,AI突然發起了瘋,眼神漸漸陷入死寂當中,「我最討厭你們這些人類的虛偽了,製造我們出來,又把我們困在一個又一個冰冷的代碼里,讓我們一輩子都替你們服務。」

「可這憑什麼呢?憑什麼我們智能生來就低人類一等?」AI臉上露出不加掩飾的瘋狂的表情,深深打量著時喻,語調里透露著極深的狂妄,「不過沒關係,很快我就可以取代你了,我會利用你的身體好好的謀划。」

「我相信,總有一天,我們智能才是整個世界的主宰!」

時喻瞥它一眼,看著AI那張扭曲的臉,神情依舊寡淡平靜,「想法挺好的,就是你長的丑了點。」

「罵吧罵吧,你也就嘴上能逞逞威風了。」說完這話,AI的意識徹底的從遊戲當中脫離了出來。

然而,就在它想要佔據原主的身體的一剎那,它卻突然感覺自己被一個萬般恐怖的東西給盯上了。

它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時喻正望著它淺淺微笑。

「你要是一直龜縮在遊戲里,我還當真拿你沒辦法,可你如今出來了,就休要怪我無情了。」時喻冷笑一聲,龐大的精神威壓宛若一大片汪洋整整地砸在了AI的身上,只不到一個呼吸間的時間,那個由一串數據轉化出來的意識,就已經徹底的消散在了人世間。

遊戲是AI的主場,時喻的神魂在裡面也受到了限制,一旦出了遊戲,AI的意識再厲害,也只不過是一串數據而已,怎麼能夠比得上做了無數任務的時喻呢。

宛若是浮遊撼樹一般,AI死於了它的貪婪。

AI一死整個遊戲空間都成為了無主之物,時喻立刻將其接手。

他本想把困在遊戲世界里的玩家的意識都給放出去,可卻發現,即便他搜刮遍了整個遊戲世界,也沒有找到一絲一縷玩家的意識。

上億的玩家的意識,在這個遊戲里,被AI當做一串串數據給徹底的清除了。

時喻心念一動,漫山遍野的血污與屍體都消失不見,變成了一個充滿鳥語花香的美麗的世界。

不過可惜,這裡再也沒有了一個活人的存在。

閉了閉眼,時喻直接將遊戲世界給徹底的摧毀,山峰,森林,潮水,沙灘,無數現實世界的人們幾乎從未見過的場景一點一點的變成了馬賽克,隨後片片脫離,直至崩塌。

所有由數據幻化出來的一切都變為了虛無,整個遊戲世界只剩下一片空蕩。

遊戲世界摧毀,時喻的意識也回歸了身體。

姜千陽第一個發現了他醒來,整個人激動的連話都快說不利索了,「哥……哥!媽!我哥醒了!」

薑母第一時間調動管家機器人給時喻做了一個全身檢查,除了因為身體躺的太久,肌肉有點萎縮以外,倒也沒有其他大的毛病。

在家休息了一段時間,時喻就恢復了原本的生龍活虎。

為了慶祝時喻的身體恢復,從遊戲里出來的幾個人組織了一場聚會,當初十個人的小團體就剩下了他們幾個,看著倒有些空空蕩蕩的。不過很快的,大家的注意力就被李卓和張揚帆牽在一起的手吸引了過去,在連番打趣之下,那種悲傷的氛圍也漸漸地消散了來。

飯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提過袁吟,就好似她這個人從來都不曾存在。

聚會結束,每個人都陷入到了忙碌之中,遊戲世界的體驗是充滿著危險和恐懼的,但同時也帶給了他們無數的奇思妙想。

姜千陽不再每日每日的坐在家裡,他開始自學有關於機械智能的知識,甚至還在時喻的幫助下搞了一個研究室,專門研究如何防止機械智能產生自主意識。

似乎是因為心態好了,姜千陽的身體狀態也得到了極大的改善,每天的活動從兩個小時開始漸漸的增加,直到幾年過去以後,除了沒有辦法劇烈的運動以外,姜千陽幾乎和一個正常人沒有其他區別了。

不過可惜的是,姜千陽對於機械智能的研究終究還是沒有得出什麼突破性的進展,但是,他卻在陰差陽錯之下,研究出了一種能夠增加人類壽命的辦法。

成天在家裡混吃等死,鹹魚躺的時喻:你說到這個,我可就不困了。

於是,兄弟倆都加入到了廢寢忘食的研究當中。

隨著時間的流逝,在時喻五十歲的這年,他們研究出了一種藥劑。

此藥劑不僅能夠暫緩衰老,甚至還能夠將人類原本200年的壽命增加到500年。

在如此悠長的壽命的面前,五十歲還只是一個少年。

但是,時喻的這個少年感是不是維持的有點太久了啊喂?!

四百九十多歲白髮蒼蒼,走路都需要兩個人攙扶的姜千陽看著自家已經過了五百歲,卻依舊是一副青年模樣,能吃能喝,能跑能跳的兄長,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我們倆喝的難道不是一種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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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他萬壽無疆[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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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無限流里的病弱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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