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貓換太子里的雙胎姐妹
時喻垂眸,目光落在瑟瑟發抖的從遠身上,思緒隨著瓢潑的大雨泛動。
宋時喻的親生母親在生他的時候難產去世,信王與宋時喻母親兩小無猜,兩人之間也是有著真感情,但堂堂的一品親王卻不能真的沒有正妃,更何況他還有一個幼子,沒有母親的教養是萬萬不可以的。
大楚建國至今也只不過十數年的時間,宋家草莽出生,雖是已經坐穩了皇位,可底蘊終究還是不足,於是在宋時喻三歲的時候,皇帝下旨給信王納了簪纓世家魯國公府的嫡次女叶音為繼室,一年後繼室生下了一對龍鳳胎。
信王雖然喜悅於龍鳳呈祥,卻也不是那等寵妾滅妻的人,更何況迎娶叶音也只是為了王府考慮,雖然對叶音也有一定的情感,但卻是遠遠比不上原配的,因此,信王早早的就給宋時喻請封了世子,想要斷了繼室的念想,也是想要杜絕兩個兒子為了王位而內鬥。
但哪曾想,繼室叶音所求甚遠,可不僅僅一個信王府那麼簡單。
但是信王把宋時喻當眼珠子疼,叶音也一直找不到機會下手,直到十五年後,十八歲的宋時喻出現在了這個深山老林里——為了來迎回他被惡仆故意交換,受盡了苦楚的親妹妹。
——當然,這只是明面上。
已經看過了全部劇情的時喻知道,這說是抱錯了的真假千金,其實全部都是信王的親生女兒。
只不過是多年以前的叶音上演了一副狸貓換太子的戲碼而已。
此刻在王府臣歡膝下的二公子宋瓊林,才是那個真正的假少爺,宋瓊林不僅與信王沒有絲毫血緣關係,兩人之間反而背負著血海深仇。
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是兩個千金的親生母親——如今的信王妃!
前朝覆滅,世家尤存,叶音養在閨中之時便愛慕前朝的六皇子,只可惜王朝覆滅,曾經的天之驕子成了階下囚,皇帝為了彰顯仁義,並沒有大開殺戒,只是將這些前朝的皇子公主們全部都給圈禁了起來。
但這對曾經的王公貴子而言,幾乎已經到了萬劫不復的境地。
叶音也徹底的沒有了和六皇子在一起的可能性。
但是,雖然這些皇子公主都被圈禁了,卻依舊有著照顧他們的人,叶音暗中買通了府里的僕從,想著法的照顧六皇子。
就在叶音被賜婚婚後不久,她得知了一個消息——伺候六皇子的一個丫鬟懷孕了。
對於信王的厭惡和對於六皇子的愛慕同時在叶音的心底交織盤旋,致使她想出來了一個狸貓換太子的計謀。
於是,為了能夠達成自己的目的,叶音迫不及待地嫁進了王府,在懷孕八個月的時候提前吃了催產葯。
叶音當年生下來的根本不是一對龍鳳胎,而是一對雙胞胎女兒,為了坐穩信王妃的位置,也為了自己的心上人,叶音將其中一個女兒和六皇子的兒子做了交換,將自己的親生女兒遠遠送去了邊關。
她厭惡著信王,認為是他們宋家人害得她不能與情郎相廝守,因此,她也厭惡上了流有信王血脈的孩子。
十五年後,在留在府里的那個女兒宋芊羽即將及笄的前一年,叶音暴露出宋芊羽不是信王親生女兒的消息。
當年的僕從只知道自己換了個孩子出去,卻不知換進來的是個男孩,信王調查一番后也確定了僕從所言,本想親自前去接女兒回來,卻在出發的前夕因為叶音開了一夜的門窗而導致染上了風寒。
王爺一夕病倒,王府便成了叶音當家,她找借口讓宋時喻前去接回那個女孩,買通了護送宋時喻的其中一個護衛從遠,又暗示他們去走那條必定會發生山崩的道路。
於是,包括宋時喻在內的主僕十數人全部埋葬在了那個雨夜。
聽聞兒子去世的噩耗,身體本就不好的信王當場吐了血,叶音又持續的在他喝的葯里加入了一些其他的東西,不過短短半個月的時間,信王便藥石無醫。
自此,宋芊羽成了那個鳩佔鵲巢的假千金,被接回來的宋芊嵐成了害死父親與哥哥的喪門星,信王府只剩下了一個前朝血脈宋瓊林。
信王府不能後繼無人,皇帝只能讓宋瓊林繼承王位。
早就知道自己真實身份的宋瓊林結識了穿越而來的女主角,在她的幫助下拿出了種種治國良方,又在一次狩獵當中害死了當朝太子,陷害了其他皇子,還將宋芊羽宋芊嵐兩姐妹當成妓子用來籠絡官員,最終在當今病危之際成功奪取了皇位。
宋芊羽即使後來成了人人喊打的假千金,卻也是在王府里生活了整整十五年,擁有著她自己的驕傲,她不堪忍受這樣屈辱的生活,在被轉手多次以後暗中毒殺了宋瓊林手下一員猛將,隨後用三尺白綾了結了自己的殘生。
宋芊嵐自小生活在邊關,吃盡了苦頭,但也養成了她堅強的性格,她不似妹妹那般心生絕望,而是想方設法的想要報復回去,但她一個弱女子,終究還是沒有成事。
刺殺宋瓊林失敗以後,萬箭穿心而亡。
故事的結局總是停留在男女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可時間的長河滾滾而逝,除了主角之外的其餘人,還擁有著各自的生活。
宋瓊林報了仇,光復了前朝的榮光,可前朝卻是因為為君者不仁,百姓民不聊生,官逼民反才造成滅國的。
宋瓊林身體里流淌著前朝皇帝昏庸的血液,登基之後有過之而無不及,好不容易安穩了十來年的百姓,再次陷入了顛沛流離當中。
雨水順著剛打起的草棚緩緩而落,砸在柴火堆里發出「噼啪」的聲音,時喻一邊回想劇情,一邊注視著眼前害死原主的人。
修長的手指忽然合攏,撿起一根枯草,丟進了火堆里,時喻臉上的笑容收起,面容逐漸轉冷,「你說……如果我就在這裡處理了你,你背後那人,是該高興,還是該興奮?」
從遠起身的動作一僵,整個人「嘭」的一聲又跪了回去,腦袋深深的埋進膝蓋里,再也不敢抬頭看時喻一眼。
低沉的嗓音不似之前的理直氣壯,而是帶著幾分因恐懼而產生的顫抖,「小人……小人不知道世子在說什麼。」
從遠雖說是因為見錢眼開才會暗害原本的宋時喻,可他本身也是一個惜命的,作為王府的家生子,從遠再清楚不過背主害主子性命的下場了。
時喻沒有死,他只能咬緊牙關不承認才有可能活下去,否則的話,在這風雨交加的深山老林里,讓一個人死的無聲無息,可是有萬般辦法。
從遠腦瓜子飛速旋轉,口中不斷的吐露出解釋,「下這麼大的雨,山路本就不好走,世子爺您一心為了快點找到小郡主加快步伐小人也理解,可您不能因為腳滑摔下了山林便誣賴小人啊……」
他跪在地上不斷的哀求,額頭用力的砸在地面上,雨水澆灌著他的臉頰,和鮮血混在一起淌了他滿臉,看起來無比的凄慘。
「好你個從遠!」書硯重重一腳踹在了從遠的肩膀上,直接將他踹進了滿地的淤泥里,天知道他看到世子摔下懸崖的時候,內心究竟有多麼的驚慌,原以為是自己保護不利,卻沒想到竟然是有人故意害之,「世子對你不好嗎?你竟然聯繫外人害世子,我打不死你……」
「書硯,」時喻從記憶中翻出這名書童的名字,抬眼掃過他,「退後。」
書硯下意識心頭一凜,「是。」
在這看不出多少情緒的目光之下,書硯竟是感覺到了一股比王爺還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威嚴。
從遠好不容易從地上爬了起來,就見那素來溫文爾雅的世子爺,從旁邊的一個護衛手中抽出了長劍,鋒利的劍尖直指向他的脖間。
嘀嗒——嘀嗒——
劍鋒高懸於半空中,發出刺骨的寒芒,雨水順著劍鋒往下淌,好似染了血一般。
頓時,從遠脖子上的汗毛都被嚇得倒豎了起來。
好不容易才從泥坑裡爬起,轉眼間又重重的跌坐了回去,從遠低著頭,雙手死死的捏著衣擺,渾身抖動若篩糠一般。
冰涼的劍尖緊緊的貼著從遠的皮膚,一直沁到了他的骨子裡。
從遠咬著牙,內心萬般焦灼,如若不說,此刻就是他的死期,可如果說了……回到京城他也討不了什麼好。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鋒利的長劍忽然往前劃出了半寸,劍尖直直刺破了皮膚,頃刻之間,痛意沿著脈絡爬上了頭皮。
神色冷淡的青年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幽深的黑眸中不帶半點情緒,「如果你想死,本世子不介意現在就成全你……」
從遠整個人僵在了原地,哆嗦著嘴唇顫顫巍巍的開口,「我……我說。」
剎那間,刺穿了他脖子的長劍微微離開了些許。
從遠抬頭偷偷瞄了一眼面容冷素的時喻,心下道世子爺此刻雖然氣憤無比,可卻依舊是記憶中那個溫文爾雅,無比柔和的人,「如若……如若小人說出那幕後指使之人,世子爺能否饒小人一命?」
「可以,」時喻淡淡開口,他並不是什麼弒殺之人,雖然這是個古代世界,「我不殺你。」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從遠一顆高高懸起的心終於落了下來,「是……是王妃指使小人這麼做的,至於原因……當然是世子爺您擋了二公子的路。」
「聽見了嗎?」時喻轉身將視線落在了其中一個長相魁梧的男子身上,這人是信王的心腹,有他作證,叶音一個謀害皇族的罪名少不了。
「是,」木重單膝跪了下來,「回京后屬下必將如實向王爺稟報。」
時喻點了點頭,修長的手指指向了從遠,「把他綁起來,回京后……直接交由王妃處理。」
時喻輕飄飄地吐露出「王妃」兩個字,卻重重的砸在了從遠的心頭,他眼睜睜的看著如鐵塔般的侍衛控制住自己,只覺得脊背發涼,「世子爺!您說過要饒了我的!」
他不僅辦事不利,還說出了幕後主使,一旦回京被交給王妃,他怎麼可能還有活路可走。
時喻迎著他的視線,眸底帶著點漫不經心的淡漠,恍若畫中仙人一般,可說出來的話,卻讓從遠遍體生寒。
「本世子既已答應了不殺你,便不會食言,至於旁人會不會要了你的命,與本世子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