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團寵小師妹的替身
天璣子的笑僵在了臉上,他看著眼前長大了不少,面容和記憶中的肖涵越發的相似,而性格卻截然不同的少女,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你在說什麼啊?」
洛嫵抬起素白如玉的修長右手,低笑一聲,眼眸中有深沉劃過,「師尊,您這是真的不懂還是在裝懂?」
眼前的這師徒四人,除了天璣子修為已經到了天衍劍訣的第九層以外,其他人完全都不是洛嫵的對手,洛嫵沒有心思和他們繼續玩什麼虐戀情深。
洛嫵犀利的目光從他們身上一一掃過:
天璣子眉頭緊鎖,眸底深處隱藏著一股深深的厭惡,同時又帶著一種渴求,那是對和這張臉格外相似的另一個女子的渴求,是一種無法用言語簡單能表達出來的痴戀,是帶著師徒關係的禁忌的情深。
他苦笑一聲,看向洛嫵的眼神中有著一抹淡淡的憂傷,「思思,為師知道你是在怪我,怪我這麼多年對你不聞不問,是不是?可為師心裡是有苦衷的啊,宗門裡的庶物這麼多,每一件都需要為師過問,為師知道你受苦了,你如今才二十三歲,閉關的日子幾近佔了你生命的二分之一,你心裡有怨也是正常的。」
天璣子寫意風流的面容之上露出了幾分受傷,「你心裡怨著為師,為師知道,可你不能就這麼抹殺了自己的存在呀,你是肖思,你也只能是肖思,你是為師心裡最為特別的存在。」
「你一出關就說出這樣的話來,」天璣子的神情越發的痛苦,「不就是在戳為師的心嗎?」
不同於天璣子的裝模作樣,赤南轅的表情則是好懂得多,他看著洛嫵的眼神當中有疑惑不解,還有一絲絲的害怕……他看到了洛嫵眼底的冰冷和厭惡。
他害怕眼前的少女已經察覺到了事實的真相,他害怕在他心中洶湧澎湃了二十多年的感情依舊沒有辦法得到宣洩,他害怕眼前這個唯一能和他的小師妹有所聯繫的人,會無情的轉身離開。
他右手微抬,想要去拉住洛嫵的胳膊,卻又被她輕易的甩開。
赤南轅有些著急,他定定的看著這張他朝思暮想的臉,「思思……你……你到底怎麼了?」
霍然一身紅衣肆意又張揚,眸光流轉間,從那雙桃花眼裡溢散出來的深情,幾乎快要讓人招架不住。
他身上帶著一股女子才特有的柔和之感,精緻的五官配上這樣一雙眼眸,媚態叢生,惹人心顫。
「小師妹,你有什麼委屈就和三師兄說,三師兄定會為你出頭的。」
顧修白一張娃娃臉上帶上了些許的憂愁,但他很快就收起了這副表情,轉頭沖洛嫵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小師妹,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洛嫵靜靜地看著他們表演完,隨後唇角勾起了一抹淺薄的笑,嗓音泠泠若冰雪般說道,「你們累不累?」
她手中緊握著長空殘雪,冰涼的劍刃上寒氣四射,似有飛霜散落。
洛嫵右手抬起,微一挑眉,長劍就對準了赤南轅的心臟,「你竟然問我怎麼了?我真的好奇你究竟是怎麼有臉問出這句話的,」洛嫵陡然間加大了音量,「我的二師兄!」
少女目光灼灼,明明那張和記憶中粉衣少女一模一樣的柔弱面龐,赤南轅卻偏偏看出了幾分銳利來,那是一種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自信,是由強大的實力賦予的自信。
洛嫵長劍逼近,鋒利的劍尖幾乎戳在了赤南轅的心口處,「十年前的我才十三歲,我在塵世間摸爬滾打了那麼多年,我以為我終於有了一個家,終於有了疼愛我的家人。」
「可結果呢?」洛嫵在說出這些話時,臉上全然沒有了悲傷的神色,只剩下一片冰冷,好似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在講述著第三個人的故事,「我的二師兄,說要好好待我的二師兄,你做了什麼?」
「帶著一整個宗門新入室的弟子,集體的來孤立我!」
「只不過是因為我的性格尖銳,想要把我磨滅成你們心裡那個真真真正的小師妹而已。」
「多麼可笑,」手中長劍劃過,削去了赤南轅鬢角的碎發,「即便是一母同胞的雙胎,都不可能生的完全一樣的性子,你們竟然企圖將我完完全全地套在另一個人的殼子里,供你們在這裡思念?」
少女一雙銳利的眉眼間是毫無遮掩的嘲諷和不屑,「你覺得我憑什麼會任由你們宰割?」
長空殘雪掃落一大片寒冷,最後直指天璣子的眉心,「就憑你們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嗎?」
「你們這種骯髒齷齪的心思,真是讓我噁心!」
「你胡說八道!」被戳穿了心思的赤南轅心跳急促而紊亂,只能用大聲的怒吼來掩蓋他的做賊心虛。
十年前洛嫵說要閉關修鍊劍術的時候,他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他懷疑是自己想要打壓洛嫵性子的行為致使對方有了異樣的心思。
可他一直不願意承認,不願意將錯誤歸咎到自己的身上,這十年的時間他一直在逃避,可是現在,事實真相被殘忍的擺在了他面前,已經由不得他不承認了。
赤南轅感覺自己猶如被狠狠地甩了一個耳光,臉頰漲的通紅,完全不知所措了起來。
天璣子也察覺到了眼前少女和十年前的不同,她的雙眸之中沒有了一開始的怯弱和不安,只剩下一片平靜淡然,宛若一汪幽潭。
深吸了一口氣,天璣子強擠出笑臉,「思思,你誤會了,為師和你的師兄們是真的憐惜你,並沒有把你當替身的打算,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存在,沒有誰是誰的替代品。」
「如果你不信的話……」
「夠了,」洛嫵徑直打斷了天璣子的話,或許十年前的她會心生膽怯,會貪戀這份虛假的溫情,可現在的她早已經不需要了,她有了真心為她著想的大師兄,眼前這些虛偽的情感,她根本看不上眼。
她抬頭直面著天璣子,「我說過了,肖思這個名字讓我感到噁心,勞煩你以後不要再這樣叫我,我有名字,我叫洛嫵。」
白衣玉冠,氣質淡漠出塵的男人眸光中閃過一抹懷念和黯然,「好,洛嫵,你想要叫什麼都可以,只是,你今天說的這些事情當中當真是有些誤會……」
「沒有誤會,」洛嫵嘲弄的盯著天璣子,「事實真相究竟如何,想必師尊你的心裡比我還要清楚得多。」
她嘲笑一聲,「我的佩劍是大師兄遺留下來的,我的法術是教養長老教我的,您和各位師兄們,除了用我的這張臉來睹物思人以外,沒有教授我任何有用的東西。」
「所以今天,」洛嫵目光灼灼,「洛嫵自請,脫離滄瀾峰。」
少女一席話說的是斬釘截鐵,不容置喙,師徒四人卻是如遭雷擊,只覺得耳畔轟鳴,眼前發黑,整個人都氣到有些麻木。
天璣子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他頭一次在洛嫵面前冷下臉,「你再說一遍!」
洛嫵絲毫不怕地迎著他的臉色,勾起唇角,滿眼嘲弄,「我說,我厭惡滄瀾峰,厭惡你和你的這幾個徒弟們,你們所有的人和所有的一切行為都令我感到噁心,我要脫離滄瀾峰。」
話音落下的瞬間,無數劍氣從長空殘雪上剎那間爆裂開來,長風鼓起寬大飄逸的衣袍,衣袂翻飛之間,洛嫵身上帶了幾分睥睨天下的氣度,「耳朵不太好使的師尊,您聽清楚了嗎?」
「簡直就是放肆!」天璣子瞬間變了臉色,四周忽然響起一聲冷喝,裹挾著深深的怒意,「黃口小兒不知天高地厚,連尊師重道都不知道了嗎?」
隨著最後一個音節的落下,森然的殺氣驟然間爆發,天璣子神情冷漠,語調中帶著一股極致的危險,「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這些事,那也沒有必要繼續在演什麼師徒情深了。」
他手中倒提著一把長劍,一步一步的逼近洛嫵,語氣森然又冷漠,「若不是因為你這張臉,你以為本尊會和你這麼多廢話嗎?即使你已經練成了天衍劍決的第九層,可你一個沒有絲毫戰鬥經驗的女娃,也敢在本尊面前大放厥詞,簡直是可笑至極!」
「還想脫離滄瀾峰……」天璣子盯著洛嫵的臉有些痴狂,「是本尊想岔了,還想著收你為徒,教你劍法,既然你如此的不識好歹,那本尊便廢了你的修為,留著你這一張臉!」
天璣子眸光掃過四位徒弟,「還不給本尊攔住她!」
洛嫵勾唇一笑,原本她還正愁著自己的劍法無處展示呢,正好就來了五個讓她練手的刀。
洛嫵輕輕地將長空殘雪抽了出來,目光灼灼地落在了劍刃上,「大師兄,還請助我一臂之力。」
時喻的神魂已經將長空殘雪徹底的掌控,在他心隨之處,自是有無盡的劍氣磅礴。
聽到洛嫵的話,時喻點頭應下,「這是自然。」
如江如海般的磅礴劍氣轟然落下,宛若瀑布自九天垂落,同一時間,天空中驟然綻開無盡的飛雪,茫茫的大雪落滿了整個山峰,天空白慘慘一片。
只是一個簡單的照面,除了天璣子以外,其餘的四個人全部都被劍氣震飛了出去。
半空之中鮮血撒落,刺目的血紅色在一片白茫茫當中格外的顯眼,在已經將天衍劍決練到了第九層大圓滿的洛嫵面前,赤南轅等人連她的一絲劍芒都抵擋不住。
幾人毫無反抗之力,從半空之中重重跌落了下去,砸在地面上濺起一地的雪花,唇角溢出了鮮紅的血漬。
而入門最晚,修為最低的顧修白,竟是直接嘔出了好幾大口的內臟碎片,一張娃娃臉變得慘白慘白,再也維持不住天真無害的模樣,睜的渾圓的瞳孔當中全然都是恨意。
他恨不得把洛嫵撕成碎片。
漫天的飛雪當中,洛嫵持劍而立,她的髮絲和衣袍都染上了雪白,甚至連那捲翹的睫毛上都蓋上了一層銀霜。
但她卻感覺不到絲毫的冷意,只有心中熱血澎湃。
她收起了手中的長空殘雪,雙眸中透露出劍光般的銳利,直視著和她面對面站著的天璣子,「師尊,您還要繼續嗎?」
少女持劍而立,長風吹得她的衣袍獵獵作響,將他最為得意的四個弟子一招制服,卻彷彿只是解決了四個微不足道的螻蟻一樣,她的面色沒有絲毫的變化,端的是一派沉穩安靜。
天璣子的心不由得跟著顫了顫。
十年,不過十年的時間,眼前的少女就已經成長到了這樣的境界。
而他自己,從入門到修鍊到第九層大圓滿,耗費了足足百年。
就算是他以前那個驚才絕艷的大弟子,也用了足足三十年的時間。
眼前這少女,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妖孽?
他竟然妄圖將其當做一個替身,試圖廢了她的修為,將其困在自己的身邊……
他究竟有多麼的不知天高地厚?
此時的天璣子,心中隱隱升起了一股悔意。
「思思……」
洛嫵神色冰冷,衝天的劍氣幾乎透體而出,「你再說一遍這個名字,信不信我立馬把你的頭給砍下來?」
她的氣勢太甚,宛若大日煌煌,竟壓的天璣子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戚——」洛嫵嗤笑一聲,「大師兄你瞧,高高在上的天衍劍宗宗主,也不過是一個貪生怕死之輩而已。」
時喻輕笑一聲,「你說的對。」
天璣子端的是一副仙風道骨,裝的是將整個天下蒼生都容納進自己的胸懷當中的仙人,可實際上,也不過是一個自私至極,為了一己私慾而棄天下蒼生於不顧的小人而已。
洛嫵上挑的眼眸微眯了眯,眸光輕而淡地落在了天璣子的身上,幽幽的開口,「還要繼續打嗎?」
天璣子被她看的頭皮有些發麻,他也找不出這其中的緣由究竟是為什麼,明明他和洛嫵同為第九層大圓滿的修為,而自己還比她早早到達這個境界上百年,可對方的劍招揮灑的遊刃有餘的程度,是他遠遠比不上的。
或許他可以憑藉自己多年搏殺的經驗和洛嫵打個兩敗俱傷,但那並不是他想要的一個結果。
天璣子審時度勢了一番以後,揮手收了自己的配劍,「我可以放你走,但有一個條件,你需要把長空殘雪留下來。」
思來想去,天璣子終究還是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自己的佩劍,遠沒有長空殘雪那麼的有靈性。
雖然自己不是冰靈根,並不適合長空殘雪,可如此一把極富靈性的靈劍,斷然是不能讓眼前這個孽障給帶走的。
聽到這話的洛嫵幾乎要笑出聲來,天璣子究竟是有什麼臉面來向自己所要長空殘雪啊……
少女冷笑出聲,長劍直指天璣子的心臟,「當年若不是你心心念念的小徒弟拉了大師兄擋魔尊的攻擊,大師兄又怎麼會被魔氣侵染了丹田,又怎麼會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以身飼魔?」
「天璣子,你們滄瀾峰真是好大的臉!」
洛嫵手持長空殘雪,一步一步逼近了天璣子,「魔尊究竟是如何來到天衍劍宗的,當年那些無辜枉死的弟子們究竟是如何被魔氣侵蝕了的,你心裡難道不清楚嗎?這一切全部都是你放在心尖尖上的小徒弟……」
「閉嘴!」天璣子猛地發出一聲怒喝,「別說了……我讓你走,長空殘雪……你也帶走。」
雖然他是天衍劍宗的宗主,可整個天衍劍宗一共有七十二山峰,每個峰主的修為也都不低,更何況還有一個和他修為不相上下的教養長老。
一旦被他們得知了當年魔尊之所以會出現在天衍劍宗的真相,那不管是被魔尊抓走的肖涵也好,還是他和其餘的四名弟子也罷,都需要以死來謝罪了。
畢竟因為肖涵的一己之私,不僅損失了一個驚才絕艷的洛時喻,還讓整個天衍劍宗其餘的弟子死傷過半,各個峰主也是受傷慘重,休養生息了整整十年才再次開山門招收新弟子。
而作為隱藏了這一切真相的滄瀾峰眾人,定是會陷入眾矢之地。
天璣子眼底閃過一抹受傷,他的涵兒,那麼的純真,那麼的善良,她只是無意的而已,怎麼能夠背負上這麼大的罪孽?
洛嫵看著天璣子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像是得了什麼瘋病一樣,不由得嘆了口氣。
她捏了捏手裡長空殘雪的劍柄,有些疑惑的問道,「大師兄,既然當初魔尊一事另有其由,為何不直接將這件事情告訴天衍劍宗的其他人呢?」
「知道了事實真相的他們,就算不會怨恨到直接提劍去殺了天璣子等人,心中也會落下一絲隔閡吧?」
時喻清冷淡漠的眸光透過長空殘雪落在了天璣子的身上,不帶有半分的情感,「因為罪魁禍首並不在這裡。」
洛嫵大吃一驚,「大師兄你的意思是……肖涵她還活著?」
不外乎洛嫵如此的震驚,即便是二十年來一直都四處去尋找肖涵蹤影的赤南轅等人都已經不抱希望,不覺得落在了魔尊手裡的她還能夠活著回來,否則的話也不會去找一個替代品了。
魔族之人沒有情感,沒有理性,他們只懂得殺戮和修鍊,即便是有了人類情感的魔尊,也斷然不會是那麼好相與的,落在他的手中,即便是不死,也會脫層皮。
可洛嫵怎麼聽大師兄的話,似乎肖涵會完好無損的回來呢?
時喻輕笑了一聲,身具主角光環的肖涵,其他普通人又怎麼能夠和她相提並論,眸光清冽若山巔之雪,時喻淡淡開口,「活著,相信過不了多久,她就會再次回到天衍劍宗了。」
「咦——」
洛嫵不由得打了個寒戰,轉瞬間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她只覺得有一股令她無比噁心的感覺刺激的她皮膚戰慄不已。
只要一想到那個只和她長著一模一樣的臉的人,用那種矯揉造作的聲音沖著天璣子等人撒嬌,她就有些受不了。
但也幸好,她已經可以脫離滄瀾峰了,天衍劍宗這麼大,以後只要她躲著點走,定然是可以避開的。
如此一想,洛嫵的情緒也好了一些,她很快反應過來了時喻方才說的話,「大師兄是想等肖涵回來了,再把事實的真相說出來,讓她這個罪魁禍首承受所有人的怒火嗎?」
長劍中傳來的嗓音極是好聽,清澈無比,透露著冰雪般的泠泠,「不錯。」
洛嫵立馬高興起來了,「那我等著那一天。」
這一邊,天璣子終究還是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選擇了放棄,「你走吧,想去哪裡都行。」
洛嫵勾了勾唇,露出一抹嘲諷,就憑天璣子這副公私不分,自私至極的性子,天衍劍宗的未來,也幾乎可以看到底了。
但能夠脫離滄瀾峰轉頭到其餘峰主的門下,洛嫵還是很開心的,她收起長空殘雪,對時喻開口,「大師兄,我拜入哪個峰主門下比較好呢?我感覺其他七十二峰峰主比起大師兄來說都有些遜色,不如我去找教養長老如何?」
「我的修為都是大師兄您教的,如果說天衍劍宗之內還有一個人傳授了我些許劍訣的話,便也只有教養長老一個人了。」
洛嫵興緻勃勃地說完,卻長久的沒有得到時喻的回復,她一顆心忽然沉了下來,一股極度的恐慌瀰漫……
難不成……大師兄的殘魂要消散了嗎?
就在洛嫵害怕不已,幾乎快要哭出聲來的時候,時喻清冽的嗓音再次傳入了她的耳朵,「想不想離開天衍劍宗?」
洛嫵氣的幾乎快要扔掉了長空殘雪,她沒有回答時喻的話,聲音驟然間急促了起來,「大師兄!以後你每次不在的時候,能不能提前和我說一下?你這樣動不動就突然的消失,真的很讓我擔心誒。」
時喻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妥,他嘆了口氣后,開口道歉,「是我做的不對,下次不會了。」
看著時喻如此一本正經的道歉,洛嫵心裡也有些不自在了起來,畢竟是教她劍法,教她識字,教她人生哲理的大師兄,怎麼說也是個長輩呢,她如此的直言不諱似乎也有些不妥。
洛嫵將長空殘雪捏得更緊了一些,生硬的轉換著話題,「那個……大師兄你剛才說了什麼?」
時喻無奈的搖了搖頭,再次重複了一遍方才的話,「你想不想真正的離開天衍劍宗?」
「當然想啦!」洛嫵有絲毫猶豫的直接開口,這裡的人除了大師兄和教養長老以外,沒有一個讓她喜歡的,而且她的修為也已經到達了瓶頸期,繼續留在宗門裡面不會得到絲毫的進步。
她想要出去找找機緣,畢竟整個九州大陸如此的廣闊,指不定哪些地方就遺留著上古的秘境。
還有……她心中有一個從未說出來的小秘密,她想要替大師兄重塑身體,讓他像一個正常人一樣活在陽光下面,不用終日只能呆在冰冷的長空殘雪裡面。
她那麼好那麼好的大師兄,值得一切。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宗門,只可惜……洛嫵皺著一張小臉開口,「大師兄,你的神魂不是被困在天衍劍宗里出不去嗎?我們要怎麼離開?」
時喻嗓音如雪般清逸,帶著絲絲的喜悅之感,「自然是有辦法的。」
原主的一縷殘魂在時喻的神魂當中已經蘊養了整整二十年,比時喻剛到達這個世界時壯大了不少,可卻也一直陷入在昏迷當中,完全無法和外界聯繫。
可就在剛剛洛嫵將赤南轅幾人擊飛出去,又和天璣子幾乎打成了一個平手的時候,時喻感到原主的那一縷殘魂竟然動了。
他急忙試探著和對方溝通,雖然無法明明白白的對話,但時喻也從原主的殘魂里感覺到了一抹真切的怨恨。
時喻這才得知,對方雖然是無法動彈,也無法開口說話,但卻是能夠感覺到外部的感知,原主以身飼魔以後的一切事情,那縷殘魂全部都一清二楚。
時喻之所以無法離開天衍劍宗,也是因為對方恨意難消。
如今和對方取得了些微的聯繫,時喻也獲得了能夠離開天衍劍宗的辦法。
原主當初拜入天璣子門下之時,曾提取過自己的一絲神魂放進了滄瀾峰的養魂殿,以此昭示著他下一任滄瀾峰主人的身份。
不僅原主如此,天衍劍宗七十二峰峰主座下的首席大弟子,下一任的峰主接班人,全部都會提取出自己的一縷神魂放在養魂殿里,和歷屆已經亡故的峰主陳列在一起。
而原主的殘魂之所以會被困在天衍劍宗無法離開,便是因為當初提取出來的那一絲神魂已經和滄瀾峰綁定在了一起,只要將那一絲神魂帶離,時喻便也可以離開了。
聽了他的解釋,洛嫵火急火燎的就要往滄瀾峰趕,「那我們快去呀!」
時喻輕輕笑道,「不著急,養魂殿的陣法,只有峰主才能夠打開。」
洛嫵點點頭,「我知道了。」
於是,這一邊,天璣子好不容易吩咐幾個小弟子將被洛嫵打成了重傷的赤南轅幾個人攙扶起來,準備帶著他們回滄瀾峰療傷,洛嫵卻是又站到了他的面前。
天璣子感覺自己的右眼皮跳得厲害,只覺得洛嫵定然說不出什麼好事,他下意識的將赤南轅幾人護在身後,「你又想幹什麼?」
剛才洛嫵和天璣子打鬥的陣仗實在是過於宏大,七十二峰內不少的峰主和弟子們都聚集在了這裡,聽到天璣子如此仇視的語調,一群人也不由得開始七嘴八舌了起來。
「思思,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其中一名不了解真相的峰主先發制人的指責道,「就算你的劍法已經修鍊到了第九層大圓滿,你想要找人試練一下你的成效如何,你也不該拿你的師兄們做筏子呀。」
很顯然,天璣子對其餘峰主們是用洛嫵想要看看自己修鍊的成效如何才會對師兄們動手,來解釋方才的事情的。
洛嫵抬頭看了那人一眼,一雙眼眸冰冷無比,恍若攝魂奪魄一般透露著驚人的劍芒,「我說過了,不要叫我思思,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洛嫵。」
那名峰主一下子就愣住了,萬萬沒想到洛嫵竟然會如此的囂張。
「你就是這麼和師門的長輩說話的?你的師尊是如何教你的?」他的語氣埋怨無比,彷彿洛嫵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樣。
「師尊?」洛嫵勾起唇角笑的肆意又張揚,「我可沒有師尊來教我,你說的是什麼鬼話?」
她猛地拔/出長空殘雪,直直對上了那名峰主的脖頸,「你如果看我不順眼,咱們就直接來打上一場,休要說些什麼沒有用的話。」
眼前的少女目光灼灼,冰冷的劍刃刺了他皮膚生疼,一股刺骨的寒意順著腳底板竄上脊背又直達天靈蓋,那名峰主硬生生被嚇得打了個寒顫。
他再也拿喬不起長輩的姿態,眼底多了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敬畏,他打著哈哈笑了兩聲,轉頭看向了天璣子的方向,「宗主,你這小徒弟脾氣可是真的大,我還有事,就先行告辭了。」
話音落下,也不等天璣子應答,那名峰主直接召喚出自己的配劍,腳底抹油般一溜煙就消失不見了蹤跡。
洛嫵的殺雞儆猴直接震懾到了其餘所有的人,一瞬間所有人都腳底抹油,溜得飛快,沒看連天璣子都不敢和這個小姑娘直面撞上,他們一群修為遠沒有天璣子厲害的人,和人家硬碰硬,豈不是找死?
於是轉瞬的功夫,圍繞著天璣子的修士就消失了個一乾二淨,僅剩下他們滄瀾峰自己的人。
天璣子掀了掀嘴角,強忍著怒意開口,「你究竟要幹什麼?」
經此一事,他宗主的面子幾乎都被扯進了泥地里,他堂堂一宗之主,天衍劍決修習到了第九層的大能,竟然對一個黃口小兒無可奈何,以後還有什麼威嚴可談?
可即便心裡氣的要死,恨不得立馬就提劍殺了洛嫵,可他還是硬生生忍了下來,只不過那說話的聲音,卻宛若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他目光定定的看著洛嫵,「我已經答應讓你離開了。」
洛嫵勾唇輕笑,「我沒說我不走啊。」
天璣子咬牙切齒,「那你又回來幹什麼?」
「拿回屬於我的東西,」洛嫵笑意盈盈,「聽說當年大師兄留了一絲神魂在滄瀾峰的養魂殿里,我要這個東西。」
「你說什麼??!」天璣子一瞬間瞪大了眼睛,隨後他又立刻反應了過來,天璣子低頭看了一眼洛嫵手裡的長空殘雪,「即便你拿到了他的那一絲神魂,洛時喻也不可能會活過來了。」
剝離出來的神魂已經成為了一個死物,不會有恢復意識的那一天,否則的話,養魂殿里那麼多先輩的神魂全部都活過來,豈不是要亂套了。
洛嫵擰著眉,「這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你只需要把東西給我就行。」
反正洛時喻已經死了,他也沒有繼承滄瀾峰峰主的位置,那一絲神魂繼續留在養魂殿里似乎也有些名不正言不順,給了洛嫵也沒有什麼大礙。
只略微一思索,天璣子就答應了下來,「行,我可以給你。」
洛嫵伸出右手,「那就請吧。」
洛嫵獨自踩在長空殘雪上飛速前行,天璣子御劍跟在後面,很快就到達了養魂殿的門口。
他提劍在自己的左手食指上劃出一道口子,很快,一滴殷紅的血珠就出現在了他的手指上面。
天璣子右手掐了個訣,將那枚血珠向前推送,片刻之後,養魂殿上空出現了一層透明的光幕,當血珠緩緩沁入進光幕之中后,光幕前方出現了一個能夠容納一人通過的甬道。
天璣子抬腳踏了進去,等他再次出現,手中便多了一枚小巧的木牌,他將木牌遞給了洛嫵,「洛時喻的神魂,就在這裡面了。」
洛嫵接過木牌問了一聲,「大師兄,裡面的東西是真的嗎?」
就在洛嫵接過木牌的一剎那,時喻感受到了自己神魂當中原主的那一縷殘魂的悸動,他輕聲應道,「是真的。」
洛嫵將木牌收好,最後再看了一眼天璣子的方向,沖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再見。」
天璣子神情也終於放鬆,這個煞神,終於要走了……
可就在此時,長空殘雪忽然光芒大放,在沒有洛嫵的運作之下,自顧自地從劍鞘里飛了出來,宛若流星一般向著一個方向急速掠去。
天璣子放鬆的心神瞬間又提了起來,他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著洛嫵,「你又要幹什麼?」
洛嫵也有些搞不清楚狀況,「我不知道呀。」
說完她就提起裙擺追了上去,天璣子也害怕出事,匆匆忙忙關閉了養魂殿的陣法,御起配劍跟了上去。
等他們追到長空殘雪停留下來的地方的時候,就看到赤南轅等人躺在床上面露驚恐,好似見到了鬼一樣。
天璣子有些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他陰沉著臉色,「洛嫵,你究竟要做什麼?」
洛嫵也是越發的茫然,因為她現在完全沒有辦法和長空殘雪裡的大師兄的神魂溝通,她有些不耐煩地走過天璣子,「我也不知道,別問了。」
「你……」天璣子被噎的呼吸一滯,他正準備上前去握住長空殘雪的時候,只見那柄長劍周身忽然劍芒大作,一股極致的冷意從中溢散開來。
剎那間風雪肆虐,片片雪花從天際灑下,即便天璣子調起了劍氣護體,那翻湧的飛雪還是不斷地侵蝕著他的身體,讓他感到了無盡的寒冷。
「這……」
忽然的,片片飛雪勾勒出了一道頎長的人影,他看起來極為的年輕,差不多只有二十多歲的樣子,青年修眉俊目,高鼻薄唇,神情宛若山巔的清雪一般漠然,清冷的彷彿不似人間客。
洛嫵震驚的瞪大了雙眼,「大師兄……」
大師兄怎麼忽然在旁人面前顯露出神魂了?
天璣子也是震驚的無以復加,他獃獃地看著眼前的青年,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阿喻……真的是阿喻?」
時喻的態度一如既往的淡然和平靜,他只是微微一頷首,漠然的嗓音中聽不出絲毫的情緒,「許久不見了,師尊。」
「咚——咚——」
天璣子只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得飛快,幾乎快要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你……你……你沒有死?」
時喻搖搖頭,「死了,如今,只不過是一抹殘魂而已。」
天璣子愣了一瞬,「那你是來……」
時喻勾起唇角,露出了一抹堪稱恐怖的笑容,「報仇。」
話音落下的瞬間,長空殘雪光芒大作,令人心顫的劍芒夾雜在漫天的飛雪當中,齊齊的捅進了赤南轅等人的丹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