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出征
西北王出征的時間天下皆知,但是因為天下不太平,便將由京城外送行的傳統改為了在皇宮之外送行。
緣由是政寧帝親自為西北王授印出征。
從掌管京畿地區的軍權的泰安王擢封整個西北駐守之王,墨家被重用,是整個大禹不爭的事實。
政寧帝站在百官之首,親自迎接騎馬而來的西北王。
金色山文甲熠熠生輝,金烏高掛,甲光向日,面對朝中百官騎馬而來。
身形碩長的少年將軍,騎在馬上,身穿盔甲威風四射,居高臨下的睥睨所有人。
近了幾步之後,他才一夾馬肚。
「吁——」
叫停戰馬,當著百官的面,翻身下馬,疾步上前行禮。
「參見皇上!」墨姜跪地行禮,「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太和宮前空曠,他的問安聲響徹宮殿,百官中有人絮絮低語。
策馬進宮,面聖還帶著武器,今日西北王出征之後,怕是明日,御史台便要將今日他的失禮行為參個幾日。
即便這些都是政寧帝的恩典。
皇上恩賜,和臣下的自覺謙恭,是要分開的。
西北王年少便是定邊昭武將軍,性子乖張一些也是無可厚非的。
政寧帝親自上前,扶起墨姜,笑道:「愛卿平身。」
帝后並肩,含笑看著墨姜。
政寧帝像一個對愛臣重用,更像是一個長輩對晚輩懷有很高期許,眼眶微紅,「鳴岐此番披甲出征,威震西北,朕望你凱旋,更希望,你平安。」
他這番話情真意切,本來還在絮絮低語的朝臣見狀都緘默了。
太和殿寬廣空曠,諸位皇子位列旁邊,專註的看著君臣兩人,心思各異。
「臣定會不負聖望。」墨姜拱手,眼神落到皇後身旁,面色寡然的妹妹身上。
復而撩袍跪下,叩首,高聲道:「此番出征西北,臣有一求,臣妹病體孱弱,萬望聖上垂憐,多加以照拂。」
這些話,本身是在私下求過政寧帝的,但是墨姜當著文武百官的面上再次提出來。
他是要出征平定西北的功臣,皇上自然不可能不同意。
但是倘若答應了,政寧帝便是要保證永寧公主在京中的平安,她身體弱,皇家便是用多名貴的藥材,都不能叫她有一絲意外。
此舉無疑是將皇帝架在火上烤。
但帝王之心哪裡會輕易將喜怒放在臉上?政寧帝俯身扶起墨姜,笑容慈祥和藹,言辭之中還有嗔怪。
「永寧是朕下旨請回京中養病的,自然會盡心看顧。」
政寧帝拍拍墨姜的肩膀,「鳴岐為國效力,這種小事朕自然會答應的。」
不等墨姜說話,政寧帝便先聲道:「時辰不早了,你同永寧說些話,莫要耽誤了。」
墨瑾自然是不舍的,即便眼下的墨瑾不光是墨瑾,還是顧懷瑾,兩世都身為武將家的女兒家。
送別和擔憂都是實打實的。
蘇醒過後,墨姜對她的庇佑關愛,無論是哪一世,都是一個兄長對於妹妹的毫無保留地愛,還有殫精竭慮的打算。
墨瑾早就將墨姜當作了自己的親兄長。
如今,身披甲胄的兄長站在自己的眼前的時候,墨瑾鼻尖酸澀,眼眶更是紅了一圈。
「阿兄~」墨瑾剛開口,聲音就啞了,鼻音明顯。
墨姜深吸一口氣,將墨瑾擁入懷中,同樣是聲音嘶啞道:「杳杳,保重身子。」
沒有人覺得兄妹親密有錯,永寧公主入京之後,幾次三番纏綿病榻險些丟了性命,墨家也只剩下了這一對兄妹。
親近一些也是沒什麼的。
只是短暫一抱,便鬆開了,墨姜抬手撫摸妹妹滿頭青絲,嘆氣,「阿兄甲胄冰涼。杳杳,在京中要聽御醫的話,好好吃藥,按時用膳。」
叮囑的只是一些家常里短的小事。
更是叫墨瑾難過,只是在人前,表現得還是端莊肅穆。
「好。」她輕輕點頭,從袖中拿出來一個香囊,上面綉了萬福紋,她遞給墨姜,「平安符,保佑阿兄凱旋,康健。」
墨姜收入懷中,鐘鼓聲響起,他深深看了墨瑾一眼。
轉身撫著腰間寶劍,闊步離開,在身後千百雙眼睛的注視下翻身上馬。
回頭看了一眼,便駕馬出了城。
漸行漸遠。
少頃,政寧帝才轉身,看了墨瑾一眼,關切道:「風涼刺骨,永寧莫要染了風寒,早些回去吧。」抬手點了身邊的女使,送永寧公主回府。
墨瑾福身,「永寧拜謝聖恩。」政寧帝攜皇后離開后,墨瑾才直起身。
文武百官也各自散開,各自成群離宮。
墨瑾還未動作,便被叫住。
穿著一身朝服的親王,闊步走過來。
「王爺何事?」墨瑾眉眼疏遠冷淡,兄妹分別,她的心情自然是不好的。
更不願意多說。
仁賢王嘴角掛著淺笑,端方頷首,「久不見公主,今日見到,便過來問候一下。」在宮中的人眼裡,能和永寧公主說上話的。
也就幾位皇子。
而仁賢王是在永寧公主入京之後,便一同經過事情的。
他過來,其他皇子臉色各異,卻也沒人跟著過來。
皇太子此刻卻並不著急,帶著隨從率先離開了。
身邊的隨侍倒是有些著急,回頭看了好幾眼,道:「千歲爺,這可是一個同永寧公主說上話的好機會!」
永寧公主深居簡出,很少見到,確實是個機會。
但不是個好機會。
裴景同搖搖頭,並沒有解釋。
西北王出征,永寧公主兄妹只在一起呆了短暫的幾個月,若是說永寧公主心裡不舒服,自然是有一些的。
眼下上去搭話,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嗎?
那是對任何人都不假辭色的永寧公主,不會因為面前是親王便會收斂。
況且......
裴景同心裡暗自搖頭。
早先還覺得仁賢王是個有力的對手,他聲名遠揚,賢能出眾,若是得到了朝臣的支持,東宮便難以應對。
現在看來,也不過是個蠢貨。
西北王出征,墨家勢大,眼下誰沾上了永寧公主就是居心叵測。
皇上在亂世廝殺中立身,勇猛威武,卻也有帝王的多疑謹慎,不然也不會成就霸業。
他親自培養儲君,自然是立嫡立長,胸有成竹,怎麼會眼看著自己的兒子破壞?
父子是,但是更是君臣。
仁賢王,太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