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劉神婆,保家仙
劉神婆住在水涼村靠外邊,平日間也不怎麼跟村子里的人來往。
只是到了有事的時候,村裡才會派人請她過去。
出了水涼村,往前再走一里地就是劉神婆的家。
齊柏站在劉神婆家的院子前,聞見一股子香灰味。
保家仙吃供奉,平日間香火是萬萬不能斷的。
淡淡的光暈罩在院子外圍,要是不經過主人家同意就強闖進去的話,可能會被困死在這光暈之中。
齊柏將拜事貼掏出,光暈自動散去,他踏進了劉神婆家的院子。
劉神婆家裡的院子里搭著幾個木架子,上面纏繞著幾株長勢頗為不錯的葡萄藤。
堂屋門前放著一把搖椅,上面睡著一位看著有六七十歲的老媼。
老媼穿著少見的祭祀衣物,頭髮束著。
院里溫度要比外面高些,到也不熱,就是暖和些。
「小哥兒剛過來,怎麼也不叫醒我?」劉神婆從搖椅上醒來,瞧見院里站了人,笑呵呵說道。
「看您睡得香,就沒想打擾。」
齊柏袖口裡藏著紙人,面上帶笑,眼眸卻低垂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劉神婆見的人不少,各種表情都見慣了,心知對方有所防備,倒也沒有戳破。
只是和藹的說道:「知道晚上你過來,堂屋裡擺了晚飯,跟著吃一嘴吧。」
齊柏抬眼笑道:「那就謝謝您了。」
說完,齊柏還給對方行個拜禮。
劉神婆從搖椅上起來,佝僂著身子,拄著一根拐杖,穩步朝堂屋走。
齊柏跟在後面三步左右距離,看著倒是極為禮貌。
堂屋裡有一張圓木紅桌,比村裡平日大朝會時用的供桌都還要新些。
桌上擺著十個菜,四個葷菜,雞鴨魚肉剛好齊活。
剩下三個葷素共盤的菜,兩個素菜,一個燉湯。
齊柏瞳孔一縮,眉頭微蹙:「這是請神飯啊。」
仙家一般是不會和弟馬共桌吃飯,除非對方擺一個祭祀席面,就像這圓木紅桌上的一樣。
所以這哪是請他吃晚飯,這分明是仙家找他問話啊。
「坐吧,別緊張,他人很好,只是跟你爺爺有些故交,想看看你。」
劉神婆拄著拐杖,坐在圓桌旁的凳子上,笑得溫和。
聞言,齊柏愣了一下。
他記得原身的爺爺就是個葬儀師啊,只在村裡接些白事,跟出馬仙都沾不上邊的。
難不成這其中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典故?
齊柏愣神的功夫,後腦勺突然被拍了一巴掌,剛好將他拍到凳子上坐著了。
一轉頭,左邊竟坐著個穿著長袖灰衫,將白髮用根木簪束著的老者。
他端起盛好飯的碗,筷子在穿梭在葷菜間。
挑起一塊燉爛的豬蹄放進嘴裡后,才瞥了齊柏一眼:「看著跟老齊確實挺像的,不知是不是讀了些書的緣故,看著有些木訥。」
見齊柏沒有動筷,只是呆愣愣的看著他,老者嫌棄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看著我幹嘛,吃啊,不吃不就浪費了,要知道就算現在是和平世道,那也有很多人吃不上飯的,浪費糧食可是我的大忌。」
聞言,齊柏只好端起碗來,心不在焉的挑了一筷子菜送進嘴中。
又不經意的問道:「仙家認識我爺爺?」
「認識,就是不咋喜歡,瞅他那張臉我就來氣。」老者一邊大快朵頤的吃著,一邊嫌棄說道。
「啊?」
那你還找弟馬請我吃飯,
這不鬧呢嗎?
老者白了齊柏一眼,然後以風捲殘雲的速度將桌上菜品撈吃一空,才放下碗筷同他交談。
「他犟的跟頭牛似的,沒人會喜歡的。對了,這次吃飯他怎麼沒過來?」
老者像是跟齊柏爺爺許久不見,竟連他已經去世了三個月的消息都不知道。
齊柏垂著頭,看著有些喪氣的回他:「爺爺已經去世三個多月了。」
老者聽完,面色古怪一變,低聲嘟囔道:「原來他也會死啊。」
「啊?」齊柏沒聽見,遂又問了一句。
老者擺擺手:「沒什麼,他死得好,免得整一堆爛攤子,留著沒人收拾。」
「對了,這次除了我想看你,小劉也有點事想找你幫忙。你看著能不能幫,給個準話。」
老者袖袍一揮,桌上的盤子和齊柏手裡的碗都消失不見了。
只剩下齊柏獃獃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不知所措。
他還沒吃呢,不愧是請神飯,普通人就能吃一筷子啊,齊柏內心吐槽道。
劉神婆笑呵呵的盯著二人看。
見話鋒轉到了自己手裡才說道:「倒也不算什麼大事,就是陸安鎮有個丁員外派人過來找我看事兒,說是家裡發生了怪事。」
「你應該也聽村裡的人說過,我供的是保家仙,不能帶著仙家出遠門,這次就想請你幫幫忙,替我去看一眼。」
「就不能推了嗎?」齊柏疑惑道。
誰知老者竟搖了搖頭,雙手一攤:「沒法兒推,他家爺爺那輩跟我有些淵源,這次若是不去了結因果,將來恐會釀成悲劇。」
「啊,但是我不會看事兒啊。」
他的獎勵里還沒有發放過算卦、推衍之類的東西啊。
「那沒事,你只要會你爺爺那套就行。」老者滿不在乎的揮了揮手。
可,可我連我爺爺會啥我都不知道啊,我才穿過來四天。
知齊柏心裡猶豫,老者大手一揮,豪橫道:「這樣吧,你這次要是把事兒辦成了,我就讓小劉把文王鼓送給你。」
聽到這,齊柏的眼裡閃過一道精光。
文王鼓,那可是請仙家的上好法器。
「您確定?」齊柏挑眉道。
誰知老者大手一拍桌子,道:「我白德堂說話算話,決不食言。」
齊柏聽到他的話,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也跟著拍了一下桌子,大喊道:「好,這忙我幫了。」
劉神婆聽二人說話談起文王鼓,面色也啥變化,依舊笑呵呵的。
她供的是保家仙,像文王鼓這種東西,對她真的沒有太大用處。
二人約定好后,劉神婆將人送出了院子后回了堂屋。
她不去水涼村,齊柏也只能自己回去。
劉神婆坐在堂屋裡,望著院子外面遠去的背影,疑惑道:「柏哥兒能行嗎?」
白德堂嘆了口氣,面不改色的回道:「不行也得行,他爺爺死了,事兒只能讓他背了。估計這小子都還不知道,那文王鼓就是他爺爺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