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各懷心思

這傢伙竟然哭了……許言愣了下，路口昏黃的光線里，付經倫竟已淚流滿面。

許言心中的「同情」頓時愈發強烈，生出幫助對方的衝動。

等等！

我怎麼會想幫助一個殘忍的殺人犯……許言意識倏然清醒，猛地記起行動前，白水仙給他看過的資料。

操控情緒……這是對方的超凡能力！

是了，掌握D-001禁果能力者，善於表演，通過表情、眼神、肢體、聲音等途徑，加深對目標的操控……好厲害，簡直是天生的演員……

……咦，但我受到的影響似乎並不完全，是因為同為超凡者，他的能力在我身上有所削弱？

感受著抵在額頭上槍口的冰冷，許言收斂思緒，順從心中的情緒，說道：

「……當然。」

「太好了。」

付經倫用另外一隻手擦拭淚水，露出笑容。

許言注意到，他的右手已經骨折，軟趴趴地垂著，身上的傷勢亦做不得假。

以他的傷勢，我在開啟潛能后，應該能反殺……許言心底突兀跳出這個想法，旋即，這個念頭被無形力量抹除。

「能請你去駕駛位嗎，我需要休息。」

付經倫客氣地說，如果忽略身上的血液，他像極了一名紳士。

「……好。」

許言挪到駕駛座，原本屬於白水仙的位置，而後看到付經倫用肘部拽開車門，鑽進副駕駛位，過程中，槍口始終平舉。

「你受了很重的傷。」許言試探道。

付經倫說道：

「是啊，所以你能開車送我去治療嗎？」

我可以送你去牢房……許言心中腹誹，臉上露出糾結的神色，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趁機於心中思考對策：

……付經倫明顯不想殺我，而是想利用超凡能力，操控我幫他逃離，同時挾持為人質，所以，起碼我暫時是安全的……

……以我目前的狀態，雖然保持著思維的清醒，但情緒消極，即便強行開啟「潛能戒指」，也未必能發揮出實力……

付經倫身受重傷……但他展現出的非人戰鬥力令人忌憚……在能完全擺脫情緒控制前，貿然搏命風險極大……

恩，神秘筆記雖沒有寫我會死，但我不能將性命寄託於此……

所以，如何擺脫情緒操控？

許言大腦飛速運轉，卻毫無思路。

這時，看到少年面色糾結，付經倫咧嘴，意識到是超凡能力影響還不夠深，他傷心道：

「你不願意幫我嗎？」

許言遲疑道：

「可你是殺人犯，是原始瘋子。」

付經倫慘笑一聲，說道：

「不，我的確染上了人命，但我是被迫的啊。

「我本來有著光明的前途，卻因為偶然機會，被朋友誘騙參加了原始教派的聚會，又因在攻殼任職，被那些人操控，強迫著犯罪，從而被拿捏住把柄。

「這一切都是他們逼我的，我有什麼辦法？」

他的語氣真摯而誠懇，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許言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意識發生動搖，開始不由自主地同情對方，即便這番話邏輯生硬。

不行……我必須做點什麼，否則被影響的會越來越深……許言竭力抵抗，回憶著能力文檔的內容，試圖從中尋找破局點。

突然，他有了個想法，眼瞳深處倏地幽深，讀心能力發動。

與此同時，他的耳畔回蕩起虛幻的，

來自付經倫的「心聲」：

『呵，還想掙扎？一個普通人，還妄想抗衡我的力量，簡直可笑。』

『我的確參加了聚會而入教，但並非被強迫，而是我自願的。』

『在公司給那些資本工作，分一口湯喝，這是庸人才會甘心的人生，我追求的是超凡，只要立下足夠的『功勛』，就能在教會內兌換更高層次的禁果，獲得更強的力量……』

唔……滿口謊話，這群瘋子果然不值得同情，無非是貪慾作祟，用他人生命換取晉陞的階梯……許言心中冷哼。

同時，他清晰地察覺到，自己的意識恢復清醒、穩定。

被強行施加的「同情」冰消雪融、迅速退散，恢復了對身體的掌控力。

果然！

……按照文檔描述，這項能力想要生效，需要超凡者主動引導，這就是「表演」的必要，但同時，當我讀取到他的心聲……就破解了他的表演……或者說，他的內心想法給我施加的「情緒」沖淡了表演帶來的……

……而缺少引導后，他的能力效果大打折扣，以我同為超凡者的身份，足以抵消……

許言心緒轉動，緊繃的心弦得以鬆緩。

起碼，接下來即便對方想殺自己，自己也有能力反制。

恐懼消退，許言突地察覺到耳廓中的異物感，他愣了下，意識到那是什麼。

微型耳機！

自己仍舊保持著與同事們的聯繫！

所以，他並沒必要冒險，以搏命的代價與付經倫廝殺，而是可以等待同事們的救援，用更小的代價，擊殺對方。

同時，這樣也可以避免暴露超凡者的身份，畢竟以付經倫展現出的戰力，自己一個弱雞，若是將其反殺，多少都會引發懷疑。

另外，還可以趁機從對方口中，讀取到更多的信息。

至於如何解釋，自己能抵抗住影響……這個稍後要做些準備才行。

心念電轉間，付經倫的表演告一段落，他自覺情緒給夠了，自嘲一笑：

「我落得今日的結果，全拜原始教派所賜，你送我離開，我會去尋找他們復仇。他們加害於我的，我必十倍百倍報之！」

許言裝出感動、憤慨的模樣，憤憤道：

「原來是這樣，你也是受害者！」

付經倫笑容愈盛：

「沒錯，所以你會幫我的對吧？」

同時，他心中想法一併回蕩：

「呵，果然是個蠢貨，這麼年輕的探員，不知道是那個家族塞進來鍍金的子弟，唔，等下可以嘗試從這蠢貨口中撬出更多信息。」

……許言心情頓時複雜，一時間，這兩人竟想到一處，都想從對方那裡套取信息。

「當然，我會幫你的！我這就送你去醫院！」

許言一拍胸脯，一副少年人熱血上頭的模樣。

付經倫笑容一僵，說道：

「我的身份不方便去醫院，你將我送……」

說到這，他頓了下，忽地問道：

「車裡沒有和那些探員溝通的東西吧。」

他早該問的，但身體的傷勢令他的思維不如以往靈活。

許言堅定搖頭：「沒有！」

頓了下，彷彿生怕他不信，沮喪道：

「其他人都去抓你了，只將我一個人丟下。」

付經倫確認般看了少年一陣，點頭，放下心來，繼續說道：

「你將我送出首都圈，會有朋友接應我。」

說著，他用握槍的手指打開車載屏幕，於電子地圖中指定了一條路線：

「按照這個走，這裡是外環近郊，距離檢查站不算太遠，對了，你會開車吧。」

他竟要逃出首都圈。

許言心頭一凜，擰動鑰匙：

「當然。」

……

……

與此同時，另外一條街道，十字路口處。

一隻井蓋被掀開，為首的探員提著報廢的無人機殘骸爬出，看到宋慶山等人已也抵達，一群探員齊聚。

「人呢？」宋慶山臉色難看。

那名探員搖頭：

「我們跟進去后，發現無人機被對方擊落，沒看到人影，但下水道里有明顯的逃離的痕迹，我們跟隨痕迹一路追過來，始終沒看到人，本來以為是他速度快，但追到這裡，痕迹突然消失了。」

抱著狙擊槍的寧蘭困惑道：

「難道是爬出來了？可我們在地面上並沒看到他啊。」

「糟了！」

人群中的展紅博沉思兩秒，面露恍然：

「這傢伙肯定一早就在下水道中製造了痕迹，可能還留了暗門，他跳進來並不是窮極末路，而是故意鑽進來，藉助地下昏暗的環境，以及無法用無人機鎖定的優勢，誤導我們……人可能從另外的岔路口逃走了！」

聯邦首都圈常駐人口以億為單位，城市下水道四通八達，無比複雜。

付經倫很早前就想過被抓捕的可能，並做出備案。

眾人面面相覷，心頭皆是一沉。

宋慶山深吸口氣，就要帶人返回搜捕，可心中卻已不抱希望。

恐怕，這次當真要失敗了。

就在這時，突然，站在機動裝甲旁的白水仙突地抬手，按住了右耳，彷彿在聽著什麼。

為了防止信息干擾，探員們的耳機頻道幾人一組，她與許言單獨一組，可彼此溝通。

此刻，耳機中傳出對話：

「……滋滋，能請你去駕駛位嗎，我需要休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