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4章 1215:【蘇黎】濃情蜜意
還有另一個原因,蘇黎沒說。
陸宴北跟賀雅琳離婚,又迫不及待地把她接了過來,這事放在旁人眼裡,未免太過分了。
賀家在津南的根基很深,有敵人,自然就有友人。
她擔心賀督軍那些老部下替賀雅琳抱不平,轉而跟陸宴北對著干。
她若能拉攏賀雅琳成為自己的朋友,也算是給那些人釋放一個信號——陸宴北沒有對不起賀大小姐,瞧,這「舊愛新歡」還能和睦相處呢!
這樣一來,那些人也許就不會為難陸宴北了。
而對她來說,多一個朋友就是多條路,她在津南城孤孤單單的,能有賀雅琳作伴也算是有個說話的人。
而對於賀雅琳來說,她但凡有點腦子,就該知道不能放過這機會。
陸宴北的能力跟勢力都擺在這裡。
俗話說,背靠大樹好乘涼。
她橫豎是斗不贏這棵大樹的,倒不如靠著他乘涼。
跟蘇黎拉攏關係,日後若有什麼困難阻礙,也好開口找她幫忙。
無形中給自己多了道護身符。
於是,賀大小姐稍稍一思量,臉上露出絲絲傲嬌來。
「你找到我,可真是找對了。」
她得意又自信。
「這津南城有名的醫生,不管是中醫西醫,我基本都熟。我那個病秧子弟弟,這些年可沒少折騰。」
只可惜,病也沒折騰好。
如今還去了日本繼續折騰。
蘇黎聽她這麼說,就知她是答應了,面露喜色。
「這般甚好,我要找西醫,會外科手術的那種。」
「行!我回頭請人整理下那些醫生的資料,列一份清單給你。」
「好,真是謝謝你。」
目的達到,蘇黎很開心,見對方沒有留客的意思,她也就扶著腰身起來了。
賀雅琳白了她一眼,酸溜溜地道:「你肚子都這麼大了,還是少在外面走動,萬一有個好歹,我可擔不起這責任。」
說罷,站起來送客,又道:「等我把資料整理妥當,我給你送去吧。」
蘇黎連連點頭道謝,眸底的笑意層層疊疊,似盛開的花兒。
賀雅琳瞧她這副模樣,馬上就冷著臉橫橫地道:「你別多想,我才不關心你!我只是不想惹怒陸宴北,我要在這津南城混下去,還得仰仗他的!」
她故意這麼說,想讓蘇黎吃醋生氣。
可蘇黎卻落落大方地道:「你儘管仰仗他,若有什麼事你不便開口的,跟我說,我幫你搞定!」
她這話既坦坦蕩蕩,表示自己不是小家子氣的女人。
同時,又在無形之中彰顯了自己在陸宴北心目中的地位。
賀雅琳許是沒聽出來,又或者是聽出來了也不在乎,橫了她一眼道:「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我找你幫忙,你可別推脫!」
「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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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黎的一舉一動,陸宴北自然是清楚的。
夜間,蘇黎都睡下了,隱約聽到庭院里傳來汽車聲響。
她實在是困,意識清醒了一瞬,很快又入睡。
而後,也不知過了多久,朦朦朧朧感覺到身邊床榻塌下去一些,繼而,一個溫熱的懷抱從身後貼上來。
孕肚越來越大,她現在以側躺入睡為主。
陸宴北只能從後面抱著她,大掌在她滾圓的腹部摸了摸,薄唇落在她臉側,輕輕一吻。
她能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安全感將她包圍。
於是,縱然在睡夢中,她也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笑了。
有他在身邊,神經都是輕鬆愉悅的,縱然有夢,也是煙花燦爛,歡聲笑語。
翌日一早,蘇黎醒來時,身旁的人還在睡著。
兩人從湯匙相扣一樣的睡姿,變成了面對面。
縱然熟睡中,他也緊緊握著自己的手。
蘇黎克制著呼吸,生怕吵醒他,就那麼細細盯著他打量。
常年征戰在外,他皮膚偏黝黑,但因為五官立體出眾,這種膚色非但沒有讓他顯得難看,反而更增添了成熟穩重的氣息。
濃墨般的眉宇,高挺如山的鼻樑,微抿的薄唇,冷峻利落的下頜線——許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她瞧著這人,只覺得每一處都是完美無可挑剔的。
能這樣靜靜「觀賞」他的時間不多,蘇黎痴迷地瞧著,兩人相識以來的一幕幕劃過腦海……
回憶太投入,她連男人已經蘇醒都沒察覺,直到那張俊臉突然放大,薄唇吻上她嘴角,她才驀地一震回過神來。
「你醒了?」
她驚喜嬌羞地問。
男人沒有回應,只是手臂一拖將她拽到懷裡,情不自禁地加深了這個吻。
她默默笑著,一手撫摸著他的臉頰,熱情回應。
清晨情動,瞬間一發不可收拾。
蘇黎想著身子尚可,忍著臉紅心跳主動抱住他,在他耳邊悄聲說了句什麼。
陸宴北原本還混沌著的大腦被她這話激得瞬間清醒,幽深卻略帶迷離的目光定定地注視著她,似乎還在確認。
她渾身似火燒,眼神都不敢迎視,羞怯地翻過身去,又後悔剛才的大膽。
可陸宴北哪裡還肯放過,吻下來時,薄唇咬著她柔軟的耳珠,語調更是鑽入心扉,「我會很溫柔……」
女人無法回應,恨不得找個坑把自己埋進去,再也不要出來了。
事後,陸宴北抱著蘇黎去洗澡。
她懶洋洋地一動不動,連手指都覺得無力。
陸宴北英俊的眉眼一派饜足之色,見她粉面俏紅,青絲貼面,整個人好像緩過不來似得,又把他嚇到。
「黎兒,你有沒有不舒服?」
她搖搖頭,眼睛都懶得睜開,慵懶的像只貓兒一樣。
「真的沒有?」
清心寡欲地過了半年,他也實在是煎熬,可放縱之後,又有些後悔。
萬一孩子有個好歹,他害了心愛的女人不說,還間接害了自己。
「沒有啦……」她煩躁,靠在浴缸里,白玉般的素手不耐煩地揮了下,拍打到水面,濺起的水花將男人噴了一臉。
他隨即笑了,很舒心很天真的孩子笑,俊顏越發迷人。
而後,瞧著女人依然嫣紅的檀口,一個忍不住,又把她按在浴缸里吻下來。
這日子,甜蜜的好似蜜裡調油。
平日里不拘小節的大老爺們兒,在伺候心愛的女人時,卻無微不至,溫柔體貼。
陸宴北抱著她起來,身上的水擦乾,又抱她回到床上。
蘇黎怕他還要亂來,悶不吭聲地趕緊拉過錦被蓋住自己。
男人曖昧地笑著,直起腰身前,在她額頭一吻,溫柔地哄:「放心,不鬧你了。我去拿衣服。」
他去衣櫃里取了衣服過來,又扶著女人起來,要伺候她穿戴。
蘇黎看著自己的孕肚,還有懷孕幾個月來身體上的變化,無法面對他。
拽過被褥將自己遮住,她眸光似水含羞,瞧了男人一眼,「我自己來就好,你出去吧。」
「我給你穿。」
他執意,又寬慰道:「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以後我在家,就我照顧你,我不在家時,只能辛苦你自己。」
眼看著她身子笨重起來,陸宴北感同身受,恨不得天天守在她身邊,當皇後娘娘供奉著。
「陸宴北,你這樣子被人看到,什麼臉面都沒了。」
「放心,除了我倆,沒人瞧見。不過,知道也無妨,我樂意的事,又不礙著別人。」
聽著這些話,蘇黎心裡綿軟的不行。
她很清楚,跟陸宴北來了這裡,以後同他一起走下去,這條路不會順利,反而,時刻驚險,充滿危機。
可她不在乎。
有這個男人把她放在心尖寵著、愛著、護著。
不管未來多難,她都甘之如飴!
兩人下樓吃飯,陸宴北狀似不經意地提起:「你昨天去找賀雅琳,到底聊了什麼?聽說你回來時,路上很開心。」
蘇黎正在小心翼翼地啜著灌湯包,逗趣又謹慎的吃相跟貓咪進食一般。
聽到陸宴北的詢問,她也沒抬眸,依然專心地小口吃著。
「你成天派那麼多人盯著我,到底想幹嘛?我連點人身自由都沒有了。」
她嬌嗔著,抱怨。
陸宴北笑了笑,見她這麼喜歡灌湯包,又給她碗里挑了一個。
「我那是為你安全考慮,你現在身懷六甲,不知道我每天多擔心。」
「這是在你自己的地盤,我人就在你眼皮子底下,有什麼好擔心的。」
話雖如此,可陸宴北就是遏制不住這種擔心。
他多想,這女人能變成一個奶娃娃,他可以走哪兒帶哪兒,可就好了!
「你還沒說,找賀雅琳到底做什麼?」
「不告訴你!我們女人之間的事,你打聽那麼多做什麼?我又沒去找男人。」
陸督軍眉宇一挑,臉色沉了下來,「你還想找男人?」
「夢想嘛,還是要有的,誰知道你陸督軍以後會不會變心呢,是不是?」
她一邊故意開玩笑調侃著,一邊準備啜第二個灌湯包了。
陸宴北黑著臉,一把將碗端走。
「喂!你幹什麼呢!」
「白給你吃了!」
「又不是我要吃!」
她驕橫地道,一手指著自己的大肚子,「是這個小東西要吃!」
蘇黎盯著他,沒想到這人看了看自己的腹部,竟說了句叫人笑噴的話。
「他要吃?行,你讓他跟我說!」
蘇黎:「……」
她覺得自己懷孕后就變得有點痴傻了,現在看來,有人比她更傻。
「陸督軍,你好幼稚啊!」
。*
賀雅琳登門來,跟逛戲園子似得,把里裡外外四處都看遍了。
「陸宴北可真是厲害!這園子比督軍府都要大幾個出來,弄個後花園跟荷花塘也就算了,居然還弄一座花房!跟前朝的皇宮差不多了!」
蘇黎一手扶著腰,慢吞吞地陪著她閑逛,觀賞。
這一處園子的確大。
她來了幾天了,每天逛逛,到現在還沒逛完。
陸宴北說,故意把園子建的這麼大,萬一有什麼危險,也方便躲藏與跑路。
他時刻把安全放在第一。
聽賀大小姐這般驚嘆,她忍不住笑了笑:「你這說的太誇張了,哪裡能跟皇宮比。」
「呵,也差不了多少了。」
兩人走到花園的涼亭坐下,蘇黎背後沒有椅背靠著,只能端坐。
賀雅琳看了眼,擔心地問:「你這樣坐沒事吧?不行的話,我們回去,在客廳說。」
「沒事,我沒那麼嬌貴。」
蘇黎笑了笑,安撫她,又四下看了看。
「這裡沒有別人,說話方便些。」
她知道,傭人們每天把她的一舉一動都跟陸宴北彙報。
她不想什麼事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雖然知道他是好心好意,擔心她有什麼不愉快或委屈,不肯主動說出。
可她還是不習慣。
賀雅琳聽出什麼來,白了一眼,「他把你當金絲雀養著?這麼大的府邸,其實就是個巨大的鳥籠!」
蘇黎:「……」
她可否理解,賀大小姐這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行了,說正事吧。」
賀雅琳從手袋裡取出幾張紙,打開,攤在她面前。
「這三個,是我多方打探,醫術最好的,都在國外呆過。」
蘇黎拿過那幾張紙,上面竟還有照片。
每個醫生師從何人,去哪裡留學過,給什麼達官貴人治過病,都寫得清清楚楚。
「人品呢?我要靠得住的。」
「放心,這幾個都是愛國人士,黑心的,或是漢奸,我直接過掉了。」
蘇黎彎唇,看了她一眼,沒想到這位賀大小姐離開了男人,成長的挺快,辦事也很靠譜。
明白蘇黎眸底的深意,賀雅琳高傲地撇過臉去:「我好歹也是督軍府的大小姐,你真當我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她說這話,蘇黎又覺得頂可愛了。
「好,麻煩你了,不過,咱們還得找時間,我要親眼去會會這幾個醫生,再做決定。」
「成!不過,你要出門得提前跟我說,我最近也忙著呢。」
蘇黎好奇,「在忙什麼?」
「我想組建一個班子,正在招人,地方也選好了,不過還要重新捯飭下,最近也忙著呢。」
賀大小姐說的不經意,但蘇黎卻從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光,看到了對未來的無限期盼。
她突然,有些羨慕起賀大小姐。
賀雅琳見她那副神色,不自在地扭捏了下:「你這是什麼眼神?」
蘇黎道:「仰慕的眼神,你沒看出來?」
「沒瞧出來,這有什麼好仰慕的!」
「真心話,我覺得你現在有自己的想法跟目標,很讓人羨慕。而我,就像你說的,只能困在這巨大的鳥籠里。」
賀雅琳聽了這話,精緻的眉眼一挑,「你在拿我調侃吧?我若是像你一樣,有這樣一個權勢滔天無所不能的男人寵著護著,我要有什麼自己的目標理想?我還是昏天度日,天天只管貌美如花就行了。」
蘇黎聽了這話,又忍不住失笑。
她真是越來越覺得,以前的賀大小姐也不笨,是未開竅。
現在經歷了巨大變故,突然茅塞頓開,把世事都看得通透了。
「話也不是你這麼說,有自己的能力,依靠自己才是最有安全感的。日後,若能遇到喜歡的男人,那是錦上添花,若遇不到,一個人也能過得瀟洒恣意。這難道不好過那些一輩子都在依附男人,討好男人的悲慘女性嗎?」
「哼!你這話是迷魂藥,我才不要聽。」
賀雅琳站起身,理了下自己新買的洋裝,又高傲如孔雀了。
「行了,我忙著呢,沒空陪你閑聊了。等我的班子組建好,開業時,你叫上陸宴北來給我助陣就行了。」
蘇黎也爽快,道:「那是自然,只不過——你得挑好日子,可別再我要生孩子時,那就沒辦法了。」
聞言,賀雅琳看了看她的大肚子,見她手臂還是細細一條,臉蛋也清秀得緊,偏偏肚子那麼大,總覺得不協調。
眉心怪異地皺了皺,她突然敬謝不敏地道:「女人懷孕生孩子可真是遭罪,還要變醜,我現在倒是慶幸我不用經歷這個,起碼這幾年是不用的。」
蘇黎嘆息了聲,「是啊,賀大小姐現在是人生巔峰。」
晚上,陸宴北回來的算早。
吃飯時,蘇黎聊到賀雅琳,言語間都是欽佩。
陸宴北沒怎麼理會。
她兀自說著,後來又突發奇想:「看到賀大小姐都這麼努力地奮鬥人生,我覺得我也應該有點理想。天天悶在家裡實在是浪費光陰,我想了想,打算編幾本醫書。」
陸宴北見她把話題說到自己身上,這才轉眸過來看向她,「編醫書?」
「嗯,我想聯合幾名醫生,一起編撰。」
男人突然明白了什麼,「你找賀雅琳,就是幫這忙?」
「是啊。」
「這件事,你找我不是更方便?」
「可我總要有個接近賀大小姐的借口。而且,說實話,賀雅琳真挺好的,我們現在很聊得來,能當姐妹。」
陸宴北不了解女人的感情。
怎麼明明是情敵,水火不容,現在居然成了姐妹。
不過,她能有點事情做,日子也好過些,陸宴北沒有反對。
沒過幾日,北方戰事又起,陸宴北又率軍北上了。
臨走前,兩人依依不捨,整晚相擁,似有說不完的情話。
陸宴北不在的日子,蘇黎倒是自在,只是思念之苦時時籠罩。
她跟賀雅琳去了醫院幾次,借著幫人打聽病情的機會,跟那幾位醫生都聊過。
最後,確定了一個姓謝的醫生。
這位謝醫生膝下只有一子,還死在了戰場上。
夫妻兩人原本可以憑著這份收入過得很好,可兩人都是心懷家國大義之人,謝醫生將自己每個月的工資除了留下必要的生活開支,其餘都捐給了孤兒院。
那些孩子因為戰亂而失去了雙親,流離失所,凄苦無依。
蘇黎來了津南城,一直想做點什麼,得知這事後,頓時心中又有了目標。
她帶著賀雅琳,跟著那位謝醫生一起入了個慈善組織,利用陸宴北的人脈,很輕易地就為孤兒院募捐了不少物資。
謝醫生對她的高風亮節頗為讚賞。
蘇黎做了好事,從不自己邀功,對外一直都是打著陸宴北的名譽。
一時間,津南城上上下下,也都忘了之前那些流言蜚語。
無論老人小孩,提到陸督軍,都是滿口讚譽。
時機成熟,蘇黎覺得謝醫生信得過,便將自己的計劃同謝醫生如實道來。
謝醫生本就是從事血液病方面的研究,聽了蘇黎的手術方案,還為她提出了很多建議。
一時間,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就等著腹中孩子落地了。
陸宴北走了兩個月,雖然消息時時有,可見不到人,終究是擔心。
尤其是,他每個月還要發作兩次,痛苦煎熬。
到了孕八月,蘇黎的肚子越來越大,腹部像西瓜一樣有了裂痕。
每天洗漱,傭人都戰戰兢兢地在浴室外候著,時不時要問問她怎麼樣,需不需要幫助。
習慣了一個人,蘇黎倒不覺得苦,更多的是期盼。
期盼早點臨盆,早點見到孩子。
下第一場雪的那天,正好是寧雪迎的生日。
她打了電話回江城,祝賀小姐妹生日快樂,恰好得知,寧大小姐也有了身孕,很快也要做媽媽了。
蘇黎高興不已,對她諸多叮囑。
可寧雪迎蠻不在乎,「不就是生個孩子嘛,有什麼了不起的,不用那麼小心翼翼。」
「你還是注意些好,不要再像以前風風火火了。」
「哎呀,你跟歐陽青一樣,真是煩死了!」
寧大小姐這兩天被人嘮叨的耳朵都要起繭子,只好岔開話題。
「蘇黎,你要是在江城就好了。」
她突然這麼感慨,蘇黎心弦一緊,連忙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是我媽……我媽已經陷入昏迷了,每天醒來的時間越來越少。城裡有名的醫生全都請來看了,都說,讓我們準備後事……」
蘇黎的心,也一下子跟著跌落谷底。
想著寧夫人對自己的恩情,蘇黎很是痛心。
算下來,也有兩個多月不曾見到母親,雖然隔三差五都能打電話,可終究還是放心不下。
但現在月份大了,回去的話,路上也諸多不安全。
「這個病拖久了人也遭罪,雖然這話說出來殘忍,但真的……若能痛快點離去,對伯母來說,也是解脫。」
兩人關係好,蘇黎才敢這樣勸。
其實,寧雪迎自己也明白的。
他們都做好了準備,只唯一的遺憾是,不能讓母親看到寧家有后。
「你什麼時候生啊,等你孩子生了,回江城嗎?」
傷感的話題不敢多聊,寧雪迎又轉而關心她。
蘇黎撫摸著自己日漸碩大的孕肚,算著時間,「應該還要一個多月吧。」
「陸宴北還沒回來?」
「嗯,說是快了。」
這幾天,她從報紙上看到北方的戰事,已經進入和談階段。
陸宴北也說,很快就回來了。
「那就好,我生怕你到了生的時候都還是一個人。這陸宴北也真是的,既然不能在津南守著,何必非把你接走,弄得我也沒了說話的人。」
寧雪迎抱怨不解。
可蘇黎確實明白的。
陸宴北深知自己欠了寧家的恩情。
既然說好是把江城交給寧家掌管的,他就不便時常過去。
在他心裡,大概覺得父母都能放在一邊,唯有她與腹中孩子,要帶在身邊。
安置在完完全全屬於他的地盤上。
姐妹倆聊了許久。
電話掛斷後,蘇黎心裡還是惴惴不安。
她想回江城了,無論是看看母親也好,看看雪迎也好,亦或是見寧伯母最後一面。
她是真的想家了。
夜裡,熟睡中隱約聽到庭院的聲響,
她以為是在做夢。
夢裡,陸宴北凱旋而歸,老百姓夾道相迎。
她牽著孩子站在家門口,看著男人下車,意氣風發,氣場強大,心中滿是崇拜與歡喜。
身體落入一個微涼冷硬的懷抱,她也緊緊抱著男人,熱淚盈眶。
「你終於回來了。」
孩子站在一邊,仰頭看著他們。
「寶貝,快叫爸爸啊!」
小傢伙脆生生的語調立刻喊道:「爸爸!爸爸!」
男人力大無窮,將孩子一把抱起,舉過頭頂坐在了肩膀上。
夢裡一切都是那麼美好,和樂。
世間再無戰亂,歌舞昇平,又迎百年盛世。
這個夢太美好了,她都不捨得醒來。
陸宴北夜裡回來的,睡了三個多鍾便又睜開眼睛。
外面的雪昨夜就停了,太陽出來,明晃晃地刺眼。
他借著明亮的光線,終於看清了日思夜想的這張臉。
微微圓潤了些,鼻端還生出了幾顆小小的雀斑。
沒人告訴他,女人懷孕生孩子,要付出這麼多,容貌也要毀去一些。
不過,他是不在乎這個的。
在他眼裡,懷中的女人是天下第一美,是他的心頭肉。
蘇黎還在夢著,臉上傳來微微酥麻的觸感。
好像有什麼東西輕輕刮過。
她皺了皺眉,想翻過身去,但沉重的腹部壓著腰身,沒那麼容易。
陸宴北低頭看去,眉心頓時一緊。
她的肚子大了好多!
整個像大西瓜掛在前面,因著側躺的原因,那些重量落到床榻上,把她的腰身都拉出一條弧度很大的曲線。
他頓時心疼的呼吸都微微發緊。
下意識地,伸手輕輕捧起那個「西瓜」,徒勞地想幫她減輕重量。
這一捧,蘇黎終於醒了。
眼眸睜開,她看著男人低垂的臉,緊蹙的眉。
第一瞬,以為還在夢中。
然而,她抬手去摸,觸手真實的溫熱感讓她心跳一亂,突然清醒了。
陸宴北也正好抬起頭,兩人視線對上,都是一驚。
「你醒了?」
「你回來了?」
異口同聲,一個欣喜,一個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