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所謂代價（3）

眼前再次擁有光時，沐祈攸動了動幾乎麻木的身體，緩緩站起了身。

身體上的疼痛如跗骨之蛆，揮之不去。

沐祈攸視野一片血紅。

她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拎著的人皮，離開了躺了不知道多久的繭。

她仿若行屍走肉，意識混混沌沌，偶爾有那麼一瞬，她的意識無比清晰。

但是身體彷彿有了自己的意識，她會每日回到嬰兒床上，維持著很久之前的一切活動。

在嬰兒床上躺一夜，白天的晨光落進古堡之前，白色的繭會來到她面前，把她完全包裹。

日復一日。

在第七天時，沐祈攸再次睜開眸子。

眸子中滿是平靜和清明。

幾乎是睜開眸子的那一瞬間，沐祈攸唇角微揚。

從繭中爬出來，她的狀態已經恢復如常。

沐祈攸看著已經完全恢復成最初的古堡，看著忙忙碌碌的傭人，聽著他們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的吐槽交流，沐祈攸回眸，看向恩恩愛愛的男女主人。

此時女主人臉上依舊帶著溫婉的笑，男主人看著自己的妻子，臉色紅潤，眸子繾綣。

沐祈攸眉梢微揚。

在男女主人看到自己之前，她毫不猶豫選擇了離開副本。

通關的提示音響起，沐祈攸除了「自尋死路」時所遭受的疼痛仍然停留在意識深處，完好無損地以最好的狀態離開了副本。

——

「原來你所經歷的，副本探索度那2%，是那麼可怕的劇情。」

沐祈攸幽幽嘆了一口氣，渾身恢復了些許力氣，只是在副本之中經歷的一切，她恐怕是需要很長時間去消化了。

七天為一個循環。

沐祈攸倒是沒想到，自己誤打誤撞的第七條規則正好卡在了副本的一個循環上。

難怪第七條規則那麼特殊。

沐祈攸垂眸，副本之中的時間悖論太多太多，至今她還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

比如那個儀式……

如果真的是以血換血才能讓男主人存活，那麼為什麼每到第七天，所有失去了血液的傭人會回到七天前的狀態。

這也是裡面神明的遊戲嗎？

沐祈攸不知道。

但是不妨礙她使用這個規則，讓自己完美脫身。

即便序列再想讓她死在副本里，或者讓她頂著一具殘破的身體離開副本，但是序列也得遵守副本之中的規則。

沐祈攸就是看準了這一點，利用副本中的規則，讓自己全身而退了。

否則，沐祈攸要麼被困死在副本中，屆時，要離開副本，恐怕又要被序列狠狠坑一把。

序列所預想的情況應該是沐祈攸受不了副本中的一切，直接選擇離開副本。

可是從頭到尾，七次循環中，沐祈攸的狀態一直都很不好。

從第一次循環開始，從進入火海開始，沐祈攸的生命其實已經畫上了句點。

只是憑著一口氣才能苟延殘喘。

無論是在火海中受到的負面影響，還是在女人瘋癲以後，徹底死在死人堆里。

整個過程里，沐祈攸的身體一直都很差。

只有她主動選擇了死亡。

以血液盡失的方式死去，她才有破繭成蝶，重獲新生的希望。

剛進入副本時，看到頭頂上的繭，沐祈攸就猜測過副本的內核應該有重獲新生這一點存在。

看到了男主人的七天以後，沐祈攸基本確認了這個副本中，自己沒能探索到的2%究竟是怎麼回事。

憑藉這一點，在第七次循環，沐祈攸終於成功讓自己脫身了。

「就是這樣。」

沐祈攸話語淡淡，神色間卻帶著一抹竊喜。

司錦寒看著沐祈攸，久久無法回神。

「很痛吧？」

充滿磁性的聲音沙啞難明。

沐祈攸怔了一下。

「無論是被烈焰灼燒，還是被活活困死，甚至被抽干血液，被剝皮……」

司錦寒垂下眸子，話語艱澀，臉上滿是痛苦。

「本來不必經歷這些的。」

司錦寒聲音沙啞，似乎有一隻手狠狠攥住他的心臟還在不斷用力。

心臟的抽痛讓他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

一開始他知道沐祈攸經歷過那些事情時就很痛苦，所幸他用盡全力把沐祈攸從鬼門關拉了回來，並用了十七年為她治癒了生命之中的傷痛。仟韆仦哾

可是現在……

為了救他，他的女孩，經歷了七次。

那些痛苦，一遍又一遍。

甚至，她主動變成了怪物。

甚至，她主動接受了那殘忍又血腥的儀式。

司錦寒只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

「司錦寒。」

沐祈攸看著垂眸不語的人，突然開口。

「你知道我是從哪裡而來。」

「你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這些事情，對於我來說，並不算什麼。」

「忘川之下，最黑暗的人性，最慘烈的結局，最讓人窒息的絕望，我都經歷過……」

「震顫靈魂的疼痛，我之前每時每刻都在經歷著。」

沐祈攸抬起一隻手，握住了司錦寒的手，與之十指相扣。

「我沒有那麼脆弱。」

「即便沒有出你的事情，即便不是為了你，我也會選擇完全探索副本，這些避免不了的。」

沐祈攸輕輕說著，話語中滿是溫柔。

「都是我的選擇，你不必自責。」

司錦寒緩緩抬頭，儘管什麼都沒說，沐祈攸卻從他眼眸深處看到了深深的自責和厭棄。

「司錦寒，你不是怕我自責嗎？因為你為我做的一切。」

沐祈攸專註地看著司錦寒的臉，另一隻手撫上男人俊逸的臉，如城堡中的女主人那般，充滿眷戀和愛慕，一點點描摹著男人的臉。

「你能為我放棄任務，我為你承受一點點疼痛又有什麼？」

「換做是你，你也會這麼做，對嗎？」

司錦寒愣了一下，似乎思索了一刻，這才抿著唇點了點頭。

「這麼一想，你是不是能夠理解我了？」

沐祈攸突然笑了起來。

「我也能為你放棄任務，如果真有那麼一刻，我相信你也會不顧一切幫助我完成任務，讓我離開副本的。」

沐祈攸眉眼彎彎，眼裡好似淬滿了星河。

「我們都是一樣的。」

「我們都能為了對方不顧一切，因此，所經歷的一切苦難，我們都是共同承受的。」

「我感你所感，你痛我所痛，我們因為愛不分彼此，所以不要因為我而痛苦了，我不想承受額外的三倍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