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冠禮
葉翊知道是皇爺爺賜給他汗血馬之事，訕訕一笑。
「我可是向父皇要了好幾次，父皇一直推脫，一聽說你的冠禮到了，就准許你來這裡挑選坐騎。」李景煜搖了搖頭，像是多麼肉疼一般，又說道，「人比人，氣死人吶！」
葉翊只想著快點看看馬，都不知道李景煜說了些什麼，突然表情一僵，隨後又是一喜，「那這麼說，我選哪匹都可以？」
李景煜點點頭，一副羨慕的表情，眼神看向身後的馬棚。
葉翊快步走到馬廄前，卻看到唯一的汗血母馬「飛雪」一旁的馬廄中，還有一頭看似剛剛滿月的馬駒。
葉翊一愣，李景煜解釋道，「上次恭親王不知從哪裡帶回來一隻暴烈無匹的野馬，還命人關在了這天字型大小馬廄，不知怎麼，飛雪就與這野馬暗結了珠胎，為這事，馬場總管可是被皇叔罵了個狗血淋頭啊。」
葉翊一臉愕然，心道，「能被老王爺看中的野馬，應該也差不到哪裡去吧？」
馬駒晃動著脖頸，嚼了兩三根青草，慢慢咀嚼，它渾身棗紅色，馬蹄粗壯，只是因為還未長成，毛色還有些粗糙，但一身神駿之氣看得葉翊喜不自勝，汗血馬與之相比，倒顯得有些纖細了。
葉翊看得高興，忍不住伸手去摸，馬駒見了生人，鼻子一揚，一個噴嚏噴了葉翊滿身滿臉，罷了還咧開嘴唇露出門牙晃著大頭，一副嘲諷之色。
葉翊握緊了拳頭，臉色憋得通紅，不知該如何發作。
李景煜憋了笑，走到一旁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李景煜一手掩鼻，一手將手帕遞給葉翊，然後又離遠了些。
馬是好馬，可這噴嚏也確實有些臭。
李景煜對這馬駒好奇，忍不住道：「也不知皇叔從哪裡弄來的野馬，我雖然不懂鑒馬，但也能看出這馬實在是厲害。」
「這馬有一半的汗血馬血統，但體型上又隨了父輩，體型高大，一股子蠻力也大得很。」一旁的葉鼎正色道。
十幾年軍伍，少不了與馬為伴，葉鼎的一番話評價甚高。
「再說，老王爺雖然不理塵俗，一心逍遙，可鑒馬造詣卻是首屈一指，既然他能夠看得上，想必這馬也有不俗之處。」
「可這野馬太過暴烈，如果沒有人能夠馴服，也是一大遺憾。」李景煜回答道。
「這不就有個小的嗎？」葉鼎指著馬駒道。
「我來馴服它。」葉翊不服氣道。
李景煜在一旁添油加醋，面有喜色道，「那你別後悔啊，我可是挑中了一匹汗血寶馬。」
「歸你就歸你，我倒要看看這野馬有什麼厲害。」
一旁餵養馬匹的小吏向葉翊抱拳道，「公子小心。」
馬廄打開，葉鼎道：「翊兒，爹教你的馴馬術你可還記得？」
葉翊長吸一口氣，握緊拳頭道，「爹，你看好了！」
馬駒發現柵欄打開，試探性地往出走了兩步，感覺葉翊不善，打了一個響鼻，警惕地看著他。
葉翊也往前走兩步，大喊道：「殿下，這馬叫「絕跡」如何？」
「好名字！」李景煜豪爽地喊道。
葉翊直盯著馬駒的眼睛，又向前跨出兩步，喊道：「那你以後就叫「絕跡」了！」
距離越來越近，絕跡開始不安起來，它抖動著脖頸，一口向葉翊靠近的手掌咬去。
葉翊早有防備，手掌虛晃，脫離了絕跡的大嘴，另一隻手將一個黑布套套在了馬頭上，視線受阻，絕跡猛地一扭頭，從旁邊跳開，想要逃走。
葉翊哪能讓他這麼輕易逃走，雙臂快速地抱住了馬脖子，泥鰍般地滑上了絕跡的背，雙腿夾緊馬腹，抱著脖子的雙手又緊了些。
絕跡似乎感覺受到了侵犯，嘶鳴不止，憤怒地亂跑亂蹦，想要把這個可惡的人摔下來。
一旁的李景煜看得驚心動魄，不由得問葉鼎：「這馬太烈了，你就不擔心嗎？」
葉鼎眼中波瀾不驚，似乎根本不擔心葉翊會受傷。
「要想有所成就，必須先付出代價，這既是禮物，也是教訓，希望殿下能看得開陛下的心意才好。」
李景煜嘆口氣，「我也懂，葉家世代單傳，容不得紈絝，但他畢竟是個未經世事的孩子。」
「殿下，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李景煜最清楚這一句話的份量，他沉默了。
葉翊像是黏在了馬背上一樣，無論絕跡怎樣掙扎，都巍然不動，憤怒之下，絕跡像是發了瘋一般，漫無目的地朝著草場深處狂奔，渾身的肌肉都在有節奏地抖動。
每當遇到草場上的馬群，絕跡都會將它們驚嚇到，有時絕跡不擇路地從馬群中奔騰而過，其他馬匹紛紛選擇避讓。
葉翊緊貼在絕跡的背上，耳邊的風呼嘯而過，儘管颳得臉疼，但他還是漸漸睜開了眼睛，感受著這風馳電掣的速度，一時間竟有些想要歡呼雀躍。
也不知跑了多久，葉翊終於感覺到一陣陣熱氣從絕跡身上傳來，它的汗水似一股股細流將葉翊的衣衫浸濕，濕氣與熱氣將葉翊半側身體包圍，讓他在精疲力盡下更感覺不舒服。
葉翊也快要支撐不住，骨頭都像散了架一樣，手臂酸麻無力，可他卻不敢放手，不想就這樣功虧一簣。
忽而，絕跡一聲嘶鳴，已經有些迷糊的葉翊恍惚中好像聽到了一聲悲涼的長嘯，原本慢下來的速度又快了起來，絕跡調轉了方向，向著西邊的漫天霞雲和荒涼的大地奔去，葉翊昏昏沉沉，只在心中反反覆復告訴自己不要鬆手，一陣微涼的光線照進了葉翊的眼睛里。
絕跡停了下來，它粗喘著氣，嘴角隱隱有白沫溢出。葉翊慢悠悠地醒來，發現絕跡停了下來，失去知覺的胳膊和腿再也用不上力氣，稍有動作，便「噗通」一聲從馬背上摔了下來，正仰面躺在了地上，葉翊揉了揉冒著金星的腦袋，居然笑了出來，「你還是個孩子啊，孩子，你太嫩了！哈哈哈，哈哈哈……」
笑了沒幾聲，葉翊眼前一黑，又暈了過去。絕跡有氣無力地低鳴兩聲，終於再也支撐不住，重重地卧倒在地，蜷縮著……
次日，葉翊的冠禮終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