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苦海無涯，唯人自渡

咕！

谷畸亭的身軀從肩膀開始氣化，但他依然端立不動，深陷心魔幻界中。

轟！

一股靈魂的振波向外蔓延，葉真雙眼中神光大放，籃炁毫無保留地硬撼谷畸亭的身軀。

這不是肉體，而是真正的陽神。

凝聚成形、揮散成氣，不滯於物，不染凡塵。

要不是有心魔幻界阻止谷畸亭意識的歸來。現在就能完全氣化，跳出局外。

葉真的猜測沒有錯，大羅洞觀的確也是出陽神的極致，並且可以捨棄肉身，以靈魂之軀行走人間。

和那些陰魂、靈體有著本質的區別。他的陽神能凝聚實體。並且變化萬千，聚散無蹤。

這還是奇技嗎？這是神技吧？

「善端，怎麼樣？時間不多了。」葉真道。

「快了，你準備好吧。他的靈魂太過堅固，我只能打開一絲縫隙，能不能得到大羅洞觀，就要看你的了。」

「嘿！」葉真笑了笑，「要是搞不到那就真沒辦法了。只要躲在大羅天中，誰也奈何不了他。」

「相反，我們也該等待他的報復了。」

善端道：「做任何事情都需要付出代價，這算得了什麼。」

「不要分心，要開始了。」

「嗯。」葉真點了點頭，神識化作一條直線，緊緊盯著谷畸亭的陽神，不敢漏掉一絲。

嗤！

藍炁化作一柄巨刃，再次揮出，隨著一聲刺耳的摩擦聲響起，葉真只覺神魂刺痛，差點一個沒站穩倒在地上。

與此同時，心魔幻界中的谷畸亭怒吼一聲，二十四節氣谷瞬間分為無數顆菱形鏡面。

他強忍著靈魂的刺痛，迅速朝著其中一個鏡面走去。

「這群術士真厲害。」執心魔嘀咕道，外界五分鐘，在這裡卻是三年。

這三年他和谷畸亭鬥智斗勇，腦細胞都不知道死多少。

等出去就得找葉真要精神損失費，不給不行。

以前咱們是對頭，現在是戰鬥夥伴，不能這麼對兄弟吧？

執心魔想了想葉真，有些不自信。

咕！

谷畸亭陽神分散的厲害，也因此打開一絲縫隙。

葉真顧不上靈魂上的刺痛，天煞和元嬰真炁迅速湧入谷畸亭的陽神中。

是成是敗，在此一舉！

「你們該死！」一道聲音突然從谷畸亭的口中傳來，下一刻面色大變。

「你們對我做了什麼？」

執心魔的身影出現在葉真的腦海里，「我儘力了，這傢伙太厲害了。

製造那麼多幻境統統被他識破。能困住他四年，我覺得我已經很了不起了。」

「嗯。」

葉真沒有答話，只是點了點頭。現在可不是分心的時候。

谷畸亭的身體劇烈掙扎著，氣化的速度明顯加快。

密室的黑暗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撕裂，

通往大羅天的門戶已然打開。

葉真不由自主地窺見一眼，心神激蕩，

他看見的彷彿不是空間，而是整個浩瀚宇宙。

谷畸亭道：「你們留不住我的，很好，這一次的事情我記住了。」

善端道：「葉真，不要強留，留不住他的，現在用所有的力量截取他的炁，他的本體不重要了。」

葉真凝重道：「明白！」

下一刻，元嬰和天煞合為一體，化作一個白色手掌抓向谷畸亭的雙眼。

「你們敢！」

谷畸亭心中震怒，雙眼迅速氣化，想要脫離，但為時已晚。

「啊！」

隨著一聲慘叫，谷畸亭完全氣化，迅速消失在大羅天中。

周圍的空間傳來陣陣波盪，然後重新恢復。

如墨的牆壁褪去顏色，露出其中的密室。

與此同時，一雙眼睛落在葉真的手裡，被元嬰真炁包裹著收回體內。

呼！

葉真呼出一口氣，身體突然一軟，直接癱坐在地上。腦袋疼得厲害，那是靈魂力消耗過度的後遺症。

但他還是強忍著看向胡學金的方向，臉上止不住的露出喜色，

下一刻，突然僵在原地。

胡學金躺在床上，枯瘦如柴，猶如一根腐朽的老木，眼神凹陷，再也沒有剛見面時的光彩。Z.br>

「無涯。」他扯著干褶的臉皮，似乎在笑。

我執道：「他身上的陰煞雖然被我提取出來，但是已經深入骨髓。他的命......承受不住。」

葉真眼神陰沉，雜念頓生，周圍的一切都在隱隱扭曲。

執心魔早就把什麼索要好處拋到腦後，直接打開心魔幻界，回自己的全性大本營。

善端道：「盡人事，聽天命。葉真，你著相了。」

葉真道：「你說得對。」

他撐著身體，步伐蹣跚地向著胡學金走去。

握住老人的手，不知說些什麼好。

胡學金笑道：「無涯，好孩子，你做得夠好了。我們素昧平生，你能為我做這些，我很感謝你了。」

「哈哈！說起來我很高興，人生在世最難得者唯知己，沒想到臨死之際，還能見到一見如故的人。」

「你很像我一個朋友，真的。」他的話沒有說話，聲音戛然而止。

葉真心中突然一陣空落，這是從未有過的。抽離惡屍以來，他的狀態越來越不像正常人。

七情六慾皆為心門掌控，無法直接影響他。

為什麼現在？是因為善端剛剛誕生，沒有抽離的原因嗎？

善端道：「葉真，你的心思太重了。善或惡都是人的根本。沒有三屍就不算是人，而是仙了。」

「何必壓抑自己的情感？就為了與世俗脫離？可你身在局中，如何脫離呢？」

「苦海無涯，唯人自渡。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我執冷冷道：「你再影響葉真的判斷，滅了你。」

善端道：「我可沒有影響他的判斷，我只是給他應有的選擇而已。他需要我，所以我存在。」

「他太累了，這種累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心靈上的。三屍是無法完全抽離的，他們是人的本根。

所以抽離的次數越多，誕生的雜念便越多。這就是葉真陷入極端的真正原因。而你們幫不了他。」

我執道：「不要耍花樣。能讓你存在，同樣可以讓你消亡。就算有一天你重新復甦，還是同一個意識嗎？」

善端默然不語。

葉真道：「好了，讓我靜一靜吧。你們回去吧。」

善端和我執各自回歸，沒有繼續說什麼。

「胡老，沒有什麼好酒，我敬你一杯。黃泉路上注意安全。閻君我哥們，會關照你的。」

葉真不知說些什麼，絮絮叨叨地說。像一個瘋子。

他平生第一次感到迷茫，對自己的道路產生懷疑。

自以為掌握命運，實際上只是命運的奴隸？

如果是以前這種念頭他是不會有的。但隨著對這個世界的認知更清晰，反而更加覺得自身的渺小。

張之維、張懷義、無根生......甚至是曲彤。

這些人哪一個不比自己強大？為什麼被束縛？

三十六賊每一個都是門派翹楚，其中還有無根生、張懷義、周聖這種道路盡頭的人。

他們卻選擇了逃避，遁世、死亡、消失......

現在葉真也面臨了這種局面，胡學金的死不是因為陰煞，而是因為命。

三十六賊，甲申之亂是不是也是因為命呢？

這其中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羽化之謎？

如果真有仙人的話，會不會也有地府呢？

那麼自己又是怎麼來到這個世界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