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章 穿書
汴州入了深冬,就格外濕冷,就算是一夜的鵝毛大雪,第二日上面照常結了一層薄冰,白雪堆積,沉沉的壓斷了灰青色的松枝。
白狸奴一步一個腳印,給大地蓋上小巧可愛的梅花印。
溫宅的清晨沒有入夜時那般熱鬧喧囂,四處靜悄悄的。因怕驚擾著主子連早起的鴉雀也噤了聲。
外面靜,裡面更靜,瑞腦銷金獸爐里,香氣裊裊。溫禾睡的不深,一早就清醒了,此刻正望著枕邊人出神。
她手中有意無意的捻著枕邊人的烏黑髮絲,手感如同一頭小獸的絨毛。輕捻起一縷,再拋下,散亂如同肆意綻放的花一樣。
這廝生的一副好容貌,精雕玉琢般的面孔,氣質也如松蘭一般。現下正酣睡著。一想起昨夜,溫禾便接受了太多太雜的東西。
就比如,她穿書了。一夜之間,感情還如同白紙一般的溫禾,有了家財萬貫,奴僕數百,還有了枕邊這個小郎君。
溫禾素來淡定,想著既來之則安之,若是露了馬腳,一出場就被弄死了,可不就拖了穿越大軍的後腿?
溫禾看到枕邊酣眠的人,思緒再一次被打斷。
這小郎君身體的每一寸,溫禾都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既像是熟悉又像是排斥,卻也不算是陌生。
奇妙的很!
溫禾可以清楚的看到,這廝裡衣里的皮膚清瘦白皙的可以看到青筋。看似羸弱,實際上卻又蘊含著極強的爆發力。
若說無感,那是謊話,說給外人聽聽也就罷了,可到底騙不了溫禾自己。
溫禾記得,這廝手上有繭,便覺得他大約是個會武的人,又沒有什麼疑心的,只是一下子就被拉入了欲河,來不及掙扎。
大抵是汴州世家小姐最是講究,口味刁鑽古怪,所以調教的如此之好,文武雙全。
轉眼間,溫禾又想起了自己穿越的那本書,與女主作對,下場凄慘的女配與自己同名同姓,這可是穿越的大忌。
這不,溫禾也算是響應號召,成為了大軍的一員。但是想起那書名,到現在溫禾也覺得雷人的很——《女尊,花美男通通愛上我。》
只恨昨夜穿越時,原主應邀汴州總商的管事在牡丹樓喝的大醉,回府時,偏偏中了邪,上了不該上的人。
人是月上柳,酒是小舟渡,皆屬上品。
原主一時喝的興起,想什麼也不過腦子。回府後,便吩咐下人叫了秋城過來伺候。
秋城是原主買回來的爛臉小生,一邊傾城絕色,一邊醜陋駭人。昨夜秋城唱了一出《春秋筆》。
抹了油彩臉,唱腔驚艷,一開腔一亮嗓,就引得原主拍手叫好。
她愛聽這出,沒穿越前的溫禾就喜歡,此時聽了原聲古味,也是喜愛的無可奈何。
美酒作祟,美曲勾人,美色攝魂。
足以!足以!
一曲下來,溫禾醉的更深,最後被秋城扶回了芙蓉踏。此時的溫禾到底是誰早已分不清了。
迷迷糊糊中,問了他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他回答,秋城。
想問問是哪幾個字來著,也叫他寫下來看一看,可惜醉的太深太厲害,沒能聽清楚他怎麼說怎麼寫的。
他這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溫禾也不惱,主要是還沒理清楚來龍去脈,理清楚自己的在此處的意義。
溫禾本是情動的,單單瞧著那半張禍國殃民的臉,也不覺得氣惱,想起昨夜的放肆與逾越,甚至臉還微微發燙。
對於溫禾來說,此時的秋城美則美矣,單從書中所說,太苦太凄慘,且半生不幸皆因溫禾而起。
若要對他好些,便是違背作者本意,甚至是篡改。但是,眼下的溫禾還算是良心尚存。確實做不出原主那般心狠手辣的事來。
想著想著,玩弄秋城烏髮的手,便漸漸失去分寸。一下一下扯的用力了。
秋城本還睡著,這一下一下的痛感,激的他清醒過來,下意識掙了掙,居然兩邊雙雙使了力氣,疼的他直抽氣。
秋城不禁低喘一聲,開口時越委屈了:「主子,能不能……鬆手。」
溫禾聽這口氣,倒像是惹到了只貓。嬌軟委屈的,只敢看著又不敢做些什麼。
「你這小郎君,賴床的功夫倒是厲害。」溫禾素來溫和,與書中的原主相差甚遠。倒也沒生氣,就是覺得稀奇。
溫禾雖算不得什麼良善的人,但在這等風月事上也不想弄得不愉快。
自不必多說,秋城也是知趣的。但凡換了原主來,也怕是沒有明天了。但就溫禾這語氣,倒像是已經寬恕了自己。
未經同意,溫禾伸手抬起秋城的另一邊臉,一時笑了笑。本是無心之舉,卻叫有心之人多心了。
「主子,我怕嚇到你!」
若說難受,那是必然,勢必不會比在傷口上撒鹽來的輕鬆。可是,溫禾不肯作罷,抬著秋城的手始終沒有放下。
再三猶豫,始終拗不過溫禾,秋城就這樣任由溫禾抬著臉也不肯就範。「主子……」
「噓!」
溫禾示意秋城噤聲,他也就乖乖照做了。
剛要說話時,溫禾的氣息陡然貼近江秋城,溫熱的呼吸臊的秋城一下子連氣息都亂了三寸。
他緊閉雙眼,緊抿雙唇,忽而心死,不過被趕出去,辱罵一番。秋城霎時將自己的命運看的一清二楚,連還手的氣力都喪失了。
溫禾緩緩抬起,轉而捏住秋城的下頜,迫使他轉過頭去。溫禾這一冷一熱,著實讓秋城心裡跌宕起伏。
也不知怎的,溫禾忽就不說話了,秋城渾身一僵,轉過頭來,定定地看了溫禾一會兒。
溫禾心道這小郎君眼睛也生得好,在流轉著波光。偏就是天公不作美,另一邊著實嚇人許多。
仔細瞧著,像是火燒的又像是水燙的,再一瞧又不像,密密麻麻的喇疤肆意的攀爬著。
溫禾心頭一熱,低頭輕輕地吻了吻秋城的唇,問:「我託人去江南給你尋點靈藥可好?」
秋城忽而受寵若驚道:「主子,你當真不嫌棄?」
「有何好嫌棄的,既然蒼天不作美,那麼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