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海棠花

一個短暫而又漫長的夜晚過去了。

「鐺鐺」

一陣聲音將李昭驚醒，睜開雙眼，他便看到一個獄卒拿著一根黑棍敲擊了幾下牢門的鎖鏈，隨後將一個木盒放在地上。

獄卒對著李昭大聲道：「常大人說，你只要如實交代，就能活著出去」，說完之後便轉身離去了。

李昭微微動了動，感覺身體不再像昨天那麼虛弱。

「終究是挺過來了。」李昭深深吸了一口氣。

昨晚，他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他在一個古樸的青銅巨鼎面前，巨鼎被一層灰濛濛的霧氣籠罩，不斷有一縷縷玄黃的光芒從中漏出，裡面有陣陣誦經講道聲傳出，古樸而又莊重。

道音入耳，讓他感覺異常親近，全身百竅震動，整個人都好像在隨著餘音共鳴。

他不自覺的想接近，明明近在咫尺，卻怎麼也無法追上，直至一縷玄黃光芒好像被什麼吸引了一樣，忽然從鼎中衝出，融入他的體內，夢境便戛然而止。

「青銅巨鼎？」

醒過來的李昭有些驚訝，前世在江城，出現那場天地浩劫，天空就短暫的出現過一個巨大的身影。

身影身穿白衣，腳踩布鞋，風采絕世，手持一個青銅巨鼎，彷彿在孤身抵抗這股浩劫，不過數息之後就消失不見了。

「為何會出現在我的夢中，還有我的傷勢好像恢復了一些。」，李昭驚喜的同時又有些迷惑。

片刻后，李昭掙扎的從地上爬起，然後用僅有的力氣走到牢房門口。掃視了一眼外面，大牢依舊寂寥。

隨後顫顫巍巍的伸出雙手，移開上面那個簡陋的蓋子。

僅僅是這些簡單的動作便讓他氣喘吁吁。

蓋子打開后，眼前這個毫不起眼的木盒中，放著兩個拳頭大小，黑呼呼的東西。

有點像黑色的麵糰，不過是風乾了的，模樣奇醜，讓人提不起任何食慾，旁邊則是一碗清水。

李昭眼睛露出一絲光亮，頓時感覺飢腸轆轆，好像前面是山珍海味。

李昭嘴角微微勾起，或許自己不用死了。

隨後便趴下身體，小心翼翼的端起瓷碗，還未到嘴邊，他甚至就能聞到這碗水的清香。

低頭抿了一小一口，在嘴中轉了兩圈，清涼的水順著干啞的喉嚨流下。

那股浸潤人心的感覺，好似一片的乾涸的土地被灌溉的河水般，久旱逢甘霖。枯木逢春。

李昭舔了舔嘴唇，顯得意猶未盡，隨後又拿起黑麵糰小口的啃了起來，每次都咀嚼到稀爛才會吞入腹中。

吃完半個黑麵糰之後，李昭將剩下的拿出放好，儲存起來，清水也被他端進牢中放著。

情況還不明朗，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罪，也不知道明日是否還會有獄卒過來送餐食，他必須珍惜每一次獲得食物的機會。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期間常郅來了幾次，想要逼問李昭撼山拳的第二式功法。

但李昭說一口咬定不記得，並且字裡行間中表達出，或許恢復傷勢后能夠恢復記憶，但常郅依然置之不理。

李昭也沒有心急，他與常郅現在就是兩名弈者，雙方都已經布好了陣，誰先鬆口，誰就輸了，就看誰更有耐心了。

但李昭有這個自信，常郅在修鍊完第一式后，一定會忍不住幫他療傷的，以常郅的資質，不出半月，便會來找他。

雖然每日都有固定分量的水和黑麵糰，但是李昭依舊習慣留下一些，以做備用。

這些黑麵糰本就不夠吃，彷彿經過精心計算過一樣，這兩個黑麵糰只能讓人半飽。

人以食為天，那種長期吃不飽的感覺實在是難捱。

牢中不知歲月

忽然，在一天清晨，李昭終於見到了常郅，此時的常郅顯得有些意氣風發，修為也突破到了練氣三層。

常郅身著紫袍官服，居高臨下的看著坐在草堆上的李昭。

心中暗道：「這小子真是個寶貝，可惜被納入青衣巡檢了，被司主和宮凌關注，不然定要把他控制在自己手中。」

之前他與宮凌說自己得到了李昭的一些信息，李昭這才還在牢房中待著，不過他也拖不了多久了，必須儘快從李昭身上拿到所有功法。

嘴角勾起道：「這是一顆葯丹，品質接近一品丹藥，你服下去吧，三日後我要撼山拳的第二式。」

隨後遞給了李昭一個木盒，隨後也沒有多待，便直接走了出去。

李昭拿著手上的木盒，心中有些驚訝，這常郅在試探他是否真的失憶了，葯丹根本算不上丹藥。

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看不上，但在此處能得到含有靈力的丹藥已然是不易，常郅能出大血拿出葯丹來，若得不到拳法定然會翻臉，可如果得到丹藥后又立馬說出撼山拳第二式，常郅肯定會認為他在裝失憶。

「果然不能小看任何人，不管了，先試著引氣入體再說。」

他現在只能賭常郅想將他的功法佔為己有了，李昭打開木盒，裡面只有一顆黑色的葯丹以及一些處理外傷的金瘡葯。

李昭盤膝而坐，服下藥丹，靜靜的感受著周圍稀薄的靈氣，過了片刻，這顆葯丹被他化入體內，忽然，一絲靈氣通過他的手掌進入體內。

李昭目光一閃，無師自通般小心翼翼的引導這一絲靈力，自一條保存尚好的彎曲經脈流動。

這條經脈雖然未破損，但是好像受過擠壓一般狹窄無比，僅僅引導靈力走出右臂便耗費了他一刻鐘，不過不能前功盡棄，只能繼續集中精力調動靈力往丹田之處游去。

若是牢房中有外人在，一定會驚訝李昭此刻的姿勢無比怪異，身體已經極度扭曲。

片刻后，李昭明明靜靜坐在原地，卻已經滿頭大汗。

穿過經脈中的重重障礙，那一絲微弱的靈力終於到達丹田之處，丹田吸收完這一絲靈力后，籠罩的灰霧又少了一絲。

李昭無法內視，因此看不清丹田的狀況，但是依舊能感受的到靈力的注入使得丹田恢復些許活力。

李昭眼神一亮，引氣入體，終於成功了。

後面兩月，李昭在引氣入體成功后，便開始修鍊了起來。期間常郅又來了兩次，用藥丹換取拳法，兩人也很默契的沒有聲張，心知肚明這只是一筆交易罷了。

不過第二次的時候常郅就顯得很是急迫，無奈之下，除了最後一式，撼山拳的前四式他都已經交出去了。

不過有了葯丹的幫助，自身是玄品靈根，因此修為很快便恢復到了練氣二層。

斂息決之下，外人根本看不出來異樣，但識海依舊枯寂，導致如今他既不能內視，也不能運用神識之力。

某一天，忽然一陣聲音響起。

「噹噹」

久違的牢門鎖鏈打開的聲音再次傳出。

李昭以為即將見到常郅時，耳邊卻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

「你叫李昭？」

李昭轉過身，眼前出現一位男子裝扮的黑衣女子。

一張冷艷的臉下，雪白的脖頸修長，肌膚傲霜賽雪，黑袍束腰之下勾勒出玲瓏的曲線。

李昭看著這張臉怔了怔，點了點頭，感覺好像見過此人，不知道是不是奪舍重生的後遺症，還有相當一部分前世的記憶他想不起來。

這是自己的故人？

或許是對女子感到熟悉，也或許是太久沒見到其他人，更別說是這麼明艷動人的女子，李昭的眼睛從未離開過黑衣女子的身上。

黑衣女子面無表情，淡漠道：「我是巡檢使宮凌，跟我走吧」。

看著眼前活動自如的李昭，心中肯定道，是個好苗子。

她從野外將李昭撿回，被司主看中，突然被納入巡檢司青衣巡檢選拔目標，歷經酷刑三天，囚禁數月，不吵不鬧，且精神狀態卻依舊不錯。

然而宮凌剛剛的話落在李昭耳中，加上眼前這張冷艷高貴的臉，一個神魔難擋的絕世大能的身影出現在腦海中。

忽然又浮現出一個畫面，眼前的宮凌好似換了一個人，一身勁裝渾身散發著一股黑氣，抬手之間毀天滅地，無數生命被收割，眼中卻毫不在意，讓人膽寒。

宮凌見李昭死死盯著自己，以為半年的囚禁時間給還是讓李昭的精神遭到了傷害，秀眉微皺：

「跟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