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 潛在之危 落單的危險
猛虎寨的名字在第三獄悄悄流傳。
想要招攬人,沒有名號肯定不行。
但是沒有多少人把猛虎寨當回事,主要是這個名字聽起來太普通了。
一聽就不是修真宗派。
「嗤,胡亂捏造的名字吧?」
一個低階修士藉由別的魂魄抵擋刀刃,不耐煩地說,「我怎麼沒見過這個猛虎寨的人?」
「聽說他們專門找凡人魂魄。」
「嗯?」
眾人一愣。
這裡是個隱蔽的角落,聚集著不少修士魂魄。
像這樣的地方在第三獄有很多,通常都是低階修士徘徊的地方。
——也是爭執的多發地。
今天的運氣還行,沒有互相看不順眼的傢伙,大家隨意地聚在這裡閑聊。
地府的日子難捱。
低階修士雖然要自由一點,不會被羈押在底層,但是這份自由也沒什麼好處,能隨便爬算好處嗎?遇到鬼卒照樣要挨一頓鞭子。
但凡來得久了,就明白拚命往上爬沒什麼用。
只能讓第三獄的壓力變輕,魂魄好過一點,跑是跑不出去的。
總之千萬不要引起鬼將的注意,更不能硬氣,否則被單獨抓出來……肯定沒有好事。
桑南偽裝成低階修士,不動聲色地藏在人群中,聽到猛虎寨的名字被提起也沒有任何反應,只是不著痕迹地轉移話題:
「前些天我在上層,聽到幽骨鬼王又來了。」
果然這個話題一出,眾人的注意力立刻偏移。
「鬼王啊……」
眾修士都是一臉畏懼。
身在地府,才會了解這些鬼神的可怕。
活著的時候他們想著江水不犯河水,甚至有些會溝通陰陽手段的,跟陰司衙門打過交道更以為有幾分交情死後也能用。
等死了之後才發現,鬼卒都是翻臉不認人的玩意。
所謂十殿九獄,地府的十位殿主等閑著是見不著的,就像凡人口中的仙神,鬼王就是刑獄里生殺予奪的君王,別說他們這些微末修為了,大乘期渡劫期的修士也打不過鬼王。
不過,不敢對上鬼王,這代表他們不敢議論鬼王。
「那幽骨鬼王,似乎是第七獄的?」
「不錯。」
接話的修士大概有元嬰修為,是所有魂魄裡面最高的。
看起來像是之前趁亂從底層逃出來的,他語氣不善地環視眾人,那眼神就跟修士們平時看凡人魂魄似的,讓大家極不舒服。
好在這種差距活著的時候就習慣了。
換成生前,他們這樣的築基鍊氣修士,只怕跟元嬰前輩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桑南也不介意這傢伙耍威風,只要有情報就行。
「你們只知道第三獄,卻不知道第七獄威名同樣可怖。」
「這……地府九獄,何處不值得畏懼?」
「我倒是聽說,第七獄名為石磨地獄,魂魄會遭受碾壓之刑。碾成碎末之後過七日即復原,周而復始,刑罰不息。」
眾人聞言,都生生地打了個冷戰。
「不對吧,第七獄好像是妖怪會去的地方?吾等不用擔憂這個?」桑南故作不解地問。
那元嬰修士很不高興他插話,冷哼一聲:「爾等小輩,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第七獄的規矩是,凡在陽間食人骨、噬人肉、飲人血者,皆入此獄。」
妖怪當然會在那裡。
但是第七獄不是只有妖怪,還有凡人。
桑南神情複雜。
「……後來不知怎麼的,之前奪舍過的修士,若是得罪了鬼將,竟也被扔進了第七獄。加上一些吸納旁人功力,煉過魂的邪修,還有吃過他人金丹的,皆有被打發到第七獄的可能。」
眾人聽得毛骨悚然。
雖然他們沒做過這等事,修為不夠,但要是被扔進妖怪眾多的第七獄,下場可想而知。
「不提這個,只說這天地靈氣斷絕之前,妖類眾多,更是猖狂,這地府除了沒人見過的第九獄鬼王之外,就數第三獄與第七獄鬼王最為厲害,畢竟麾下刑獄關押的全是刺頭。」
妖怪比修士更難纏,更需要武力壓服。
有些大妖可能還有上古凶獸的血脈,只靠蠻力就能鬧事。
桑南思忖,如此說來,這幽骨鬼王確實厲害。
也確實有資格接手第三獄。
只不過……
「幽骨鬼王太貪心了,已經掌握了第七獄,還把手伸到第三獄。」
「地府上層的事,跟我們有什麼關係,躲遠點,免得遭受魚池之殃。」
眾修士連忙點頭,紛紛表示要遠離底層,隨便找個角落蹲著,躲開這次劫數。
「對了,那群邪修逃出地府了嗎?」桑南適時地表現出好奇。
其他人一愣,也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
只有那個元嬰修士冷笑:「怎麼可能,地府豈是任由他們來去的地方?區區邪修,還想翻天?」
這話怎麼聽都不對味。不像是修士說的,倒像地府鬼卒。
桑南心生警惕,然後他發現周圍竟是一陣附和聲。
這些修士全都覺得邪修是找死,鬧事也是找死,沒眼力,蠢到家了。
桑南:「……」
一群得過且過的投降派,罷了。
軍師說得對,有的修士還不如凡人。
等到眾人紛紛離開,桑南才混在人群里慢吞吞地爬走。
如果說第三獄有什麼不好的地方,那就是這個了,去哪兒都只能用爬的。
就算可以站起來走,也不能這樣引人注意。
桑南走了沒多遠就感覺到了一股視線跟著自己。
是那個元嬰修士。
桑南微微皺眉,他剛才的表現確實有點積極,但這裡是地府,修士們除了忍受利刃穿心的痛苦,就沒有任何可以做的事情,多問幾句話並不奇怪。
這傢伙為什麼會懷疑自己?
桑南裝作沒有發現對方,學著低階修士那樣,在路上隨便找了一個看不順眼的傢伙吵了幾句,然後再找個角落休息。
桑南耐心地等待著,他要看看這傢伙到底想幹什麼。
果然對方不願意在這個「低階修士」身上花費太多時間,直接過來抓人了。
「咔嚓。」
他直接砸扁了桑南的腦袋,又把四肢扯斷。
魂魄不會因為這樣再死一次,但是會失去意識,而且魂魄受傷太重就會渾渾噩噩,很難恢復。
元嬰修士在桑南身上翻找了半天,卻一無所獲。
「怎麼沒有?」
元嬰修士的聲音充滿詫異,他沒在桑南身上搜出令牌。
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因為修鍊的功法,他擅長捕捉別人的情緒。在他的感覺里,桑南在刀山裡穿行時毫無痛苦,這不正常,所以他懷疑桑南偷藏了令牌在身上。
這不奇怪,邪修鬧事之後,就有修士趁亂偷襲鬼卒,搶了令牌。
他跟蹤桑南,也是為了令牌,這東西在地府太值錢了,甚至可以換到修真功法。
這就是他一個元嬰修士會來偷襲低階修士的原因。
「難道他是鬼修?」
元嬰修士忽然想到,這些天一直有疑似外來鬼卒的傢伙在第三獄晃悠。
因為這些鬼卒沒有鞭打魂魄、虐待魂魄的習慣,最多踢他們幾腳,舉止跟第三獄鬼卒不同,一看就是外來的。
「是幽骨鬼王的人?」
還不是鬼卒,而是修鍊有成的鬼軍,那些傢伙不用令牌也不懼怕地府刑罰。
沒想到幽骨鬼王如此狡詐,竟然還派遣了手下偽裝成修士的魂魄。
聯想到第三獄遲遲沒有新鬼王出現的事,這裡面肯定有什麼名堂,而且牽扯到了地府的秘密,誰沾誰就萬劫不復了。
元嬰修士臉色大變,他可不想被打入無間地獄,也不想魂飛魄散,他立刻扔下桑南準備逃走。
孰料身體一絆,重重地磕在了刀刃上。
劇痛讓他瞬間僵硬,同時也感覺到了究竟是什麼東西阻礙他。
——折斷的四肢像爛泥一樣,反過來纏住了他。
那個癟掉的腦袋緩緩扭回來,陰沉的眼神死死地盯著元嬰修士。
果然是鬼修!
只有鬼王麾下的精兵,才會有這樣的能力,無論怎麼砍殺,他們都會恢復。
別看只有金丹甚至只是築基的實力,必要的時候他們會吸納其他鬼兵的力量一躍成為鬼將。
元嬰修士拚命甩開桑南要跑。
然後他發現遠處的魂魄堆里忽然無聲無息地站起了幾個「人」。
一樣毫無痛苦的情緒……
他惹大/麻煩了。
「砰。」
巫儺們合力打趴了這個修士。
在這種地方動手,完全是他們佔據優勢,對方的修為被壓制到只有十分之一,還用不了法術。巫儺們只要把人往刀山上撞,拖拽著人往下層滾,對方就會越來越無力。
最終十分憋屈地被一群實力遠遠不如他的巫儺揍暈了。
「拖回去,給軍師審問。」
桑南把自己腦袋掰回來,他拍拍手,欣慰地說,「首領去了底層,軍師最近心情不好,正好用這個傢伙打發時間,他知道第三獄底層的事,問完就把魂魄弄碎了滅口。」
巫儺們:「……」
你的主意很好,但是這麼一說,我們彷彿比邪修還要邪修。
「怎麼?這傢伙不要臉到偷襲低階修士,完全不在乎別人的魂魄完整性,我們也不用替他在乎。」桑南理直氣壯地說。
然後他忽然想到這個元嬰修士的目的,立刻緊張起來。
「軍師呢?他帶了令牌嗎?」
「沒有,令牌不太夠用,還能用來招攬那些凡人魂魄,現在我們假扮鬼卒都沒有令牌可以用了。」
反正巫錦城與岳棠已經知道了猛虎寨是假的,大家都是修士,對內就不裝了。
桑南憂心忡忡地說:「不行,多派幾個人跟在軍師後面,萬一來個不長眼的,像襲擊我這樣襲擊軍師,軍師反手把魂魄打到魂飛魄散還好,要是把第三獄打穿了,麻煩就大了。」
「不可能吧!」巫儺們一臉你在開玩笑的表情。
地府沒有這麼脆弱,鬼王好像都不能破壞地府的岩壁,岳先生怎麼可能做到。
「你們就沒覺得第三獄遲遲來不了鬼王這件事,可能跟某人有關嗎?」
桑南改用傳音術,鄭重其事地提醒,是誰主導殺了滅燭鬼王這事。
在其他八獄可能不會出事,可是在第三獄,鬼都不知道會產生什麼變化。
「記住,千萬不要讓軍師落單!」
「不要讓他被居心叵測的修士盯上!」
然而此時此刻的岳棠,正看著面前一臉獰笑的修士。
「你這個凡人也敢私藏令牌?交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