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晚上不要亂跑,會被吃掉
只見剛才還在熱鬧討論著的乘客們,此時卻都以一種詭異的姿勢躺在地上。
他們都閉著眼睛,臉色或喜或悲,表情各異,似乎是突然倒地,還來不及隱藏自己的情緒。
正當邱亦窈疑惑時,那股奇怪的氣味再次襲來。
「你……」
女人突然皺眉,她的手在虛空揮了揮,身體一軟便倒在地上。
這詭異的一切都讓邱亦窈有點懵。
遠處有火車的轟鳴聲傳來,邱亦窈心頭一喜,可那激動沒有持續兩秒,想到橫七豎八躺在鐵軌上的人們,她的心又揪緊。
就這距離,司機絕對看不到他們,這是要團滅啊。
她拔腿便往前方跑去,邊跑還邊不停揮舞手臂:「停下,這裡有人,停下。」
就在邱亦窈快跑出隧道時,天空隆隆作響,一道雷劈在她面前,發出的亮光照亮了整個隧道。
邱亦窈倒下了,她的眼睛定定看著前方,帶著不甘與後悔。
邱亦窈看到自己穿過一條白色的走廊,來到一個巨大的房間,中間幾排桌椅擺放整齊,兩邊靠牆是巨大的書架。
房間裡面除了她沒有其他人,安靜的有點滲人。
邱亦窈轉身想要出來,卻見來時的門已經消失無蹤,房間成了一間沒有門窗的密室。
正當她害怕時,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
「窈窈……」
這是……爸爸的聲音?
邱亦窈心裡歡喜,終於要見到爸爸了。
可是她四下張望,房間里除了書架和桌椅,根本就沒有爸爸的身影,她感覺到了更大的恐懼,慌張退到牆邊。
身後,一雙大手從牆裡伸出,抓住她的肩頭。
「窈窈!」
那雙大手用力一拉,邱亦窈從夢中驚醒。
「爸爸……」
她驚坐起來,大口喘著粗氣。
「窈窈,你怎麼啦?」
邱勝明看著坐在病床上滿頭大汗的邱亦窈,眉頭不自覺皺緊。
聽得邱勝明的聲音,邱亦窈迅速抬頭。
「爸爸?」
她一臉的驚喜,正想鬆口氣,但很快,眼中又閃過一絲害怕。
「爸爸,你的臉……」
只見邱勝明的左臉上一條狹長醜陋的刀疤,從鼻樑一直往耳根延伸,把半張臉活生生給「割」成了兩半。
以前他不是這樣的。
看著這張熟悉卻又帶點陌生的臉,邱亦窈的身體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不自覺往床頭縮了縮。
邱勝明看出她的害怕,笑著抬手摸摸自己臉上的疤:「把你嚇到了吧?別怕,就是去山上時不小心摔傷的,反正我也這麼大年紀了,破相就破相吧。」
他毫不在意的語氣讓邱亦窈心裡一疼。
半年前,邱亦窈的母親突發疾病去世,臨終前一直說想回老家看看那裡的山和水,她去世后,邱勝明依著遺言,帶著骨灰回到這個偏遠小鎮,把妻子埋在了群山之中。
邱亦窈怕自己接受不了母女分離的痛苦,所以當時並沒有跟著回來,而是立馬回了學校,而這也是她離開月鯉鎮15年來第一次回家。
「對不起爸爸。」
邱亦窈含淚抱住了邱勝明,她為自己剛才那一閃而過的害怕感到愧疚。
一想到這半年來,父親孤獨一人度過每一個難熬的日子,心裡就難過的不行。
「傻孩子,說什麼對不起呢?我們可是父女啊。都過去了,別怕。」
邱勝明輕輕拍著邱亦窈的背,目光看向窗外,原本微笑的臉上卻突然浮上一絲陰冷。
「對了,」邱亦窈想到那個雷,她鬆開邱勝明,抬手摸摸腦袋,又摸摸自己的身體:「我沒事?」
她覺得不可思議,明明感覺那個雷就打在自己身上,可為什麼身體卻感覺不到一點疼痛?
「有什麼事?」邱勝明一臉不解:「你是不是還有哪裡不舒服?我去叫醫生。」
見他著急起身,邱亦窈忙拉住他:「爸爸我沒事,沒有不舒服,只是覺得奇怪。對了爸爸,跟我一輛車的人呢?他們怎麼樣了?」
邱勝明嘆口氣:「唉,一列火車那麼多人,除了你們最後一節車廂,其他人都被泥石流淹沒。要不是後車司機眼尖,及時剎車,恐怕連你們都……」
聽到同車廂的人沒事,邱亦窈鬆了口氣,但同時又為其他車廂的人難過。
父女倆又聊了幾句,護士便過來檢查,確定邱亦窈精神狀態很好,身體也沒有異常之後便給辦了出院手續。
當父女倆走出醫院大門,邱亦窈呼吸著新鮮空氣,心頭的霧霾漸漸散去。
她回頭,五層的住院大樓背靠著高聳的大山,頭頂黑壓壓的烏雲,那畫面讓人感覺壓抑。
有風吹過,醫院樓頂上那幾個已經褪色的大字在風中搖擺,似乎隨時都可能要掉下來。
邱亦窈心裡一哆嗦,但見樓下沒人,才鬆了口氣。
這時,邱勝明把她拉到一邊叮囑道:「窈窈,你在這裡等我,我去開車,千萬別亂跑。」
不等她回答,邱勝明已經小跑著拐進了不遠處的一條小路。
「還是那麼風風火火。」邱亦窈嘟囔著。
「你放開我。」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邱亦窈回頭,不禁又皺起了眉。真是冤家路窄,不遠處正是栗色頭髮的女人。
她的胳膊被一名年輕男人死死拽住,女人拚命掙扎,但他絲毫沒有要放手的意思,反而抓的更緊,臉色也不好看:「不是你讓我來接你的嗎?這會怎麼不願意了?是有別的男人了?」
「你放屁。」女人朝著男人的臉就是一口口水:「別血口噴人,我男人可不是你這個樣子的。」:
男人譏笑的看著她:「你是男人太多分不清了還是怎麼的?要不要我幫你回憶回憶?」
男人抬起一隻手,女人本能的抬手捂臉。
「還知道怕?呸。」
男人臉色變的兇狠,再次抓住女人的手腕,強硬拉著她出了醫院大門。
經過邱亦窈身旁時,女人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但很快她便換上一副笑臉,主動挽住男人的胳膊,眼中那一閃而過的不屑讓邱亦窈直翻白眼。
看著兩人的背影,邱亦窈不禁冷哼一聲:「真是什麼鍋配什麼蓋,絕了。」
很快,邱勝明便開著他的摩托回來了,他把一個粉紅色的頭盔丟給邱亦窈:「把頭盔帶好,等下抱緊我,可別摔嘍。」
邱亦窈忙點頭,她戴好頭盔在後座坐定,手才剛抱住邱勝明的腰,摩托車就迅速往前開去。
月鯉鎮是座才幾千人口的小鎮,三面環山,一面臨江。因為鎮小,所以沒有公交車,而出鎮的唯一交通工具便是那列綠皮火車。
鎮上建築古色古香,一看就歷史悠久,人們自給自足,生活的很自在。
醫院建在山腳,離邱勝明的家不過十來分鐘的距離。
雖已是七月,烈日當空,可風吹到身上,卻帶著絲特別的陰冷,邱亦窈不自覺把頭埋在邱勝明的後背,縮緊身子。
摩托車從鬧市區一路經過,路上不停聽到有人打招呼,邱勝明一一回答,卻不知為何,邱亦窈從他的語氣里聽出了那麼一絲不耐煩。
很快,摩托車便在一幢二層小樓前停下。
「到了。」
邱勝明雙腳撐地,示意邱亦窈下車。
邱亦窈答應著從後座下來,剛把頭盔摘下,隔壁屋子的窗口便有人探出頭來,是個白髮蒼蒼的老奶奶。
「喲,是窈窈來啦?」
老奶奶客氣的打著招呼,邱亦窈雖然沒有印象,卻還是禮貌的朝她揮了揮手。
「這位是王奶奶,你們先聊,我去放行李。」
邱勝明隨口介紹道,拎著行李快步進了屋。
「王奶奶好。」
邱亦窈忙不迭的喊道,她可不想才回家就被人背地裡說不禮貌。
「嗯,真乖,長的也好看。」
王奶奶拉開門,笑眯眯的走過來,拉著邱亦窈的手上下仔細打量著。
她的手有點涼,手心紋理粗糙,摸的邱亦窈的手背生疼。
邱亦窈微微皺眉,卻不敢表露半點不開心,想到王奶奶可能是年紀大了,所以見到她很歡喜吧。
可突然,王奶奶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她抽出另一隻手狠壓住邱亦窈的後腦勺,湊近耳邊低聲說道:「晚上千萬不要亂跑,不然會被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