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墳山
「你才有特殊癖好。」
邱亦窈氣呼呼回懟,白裴予卻只留給她一個嘲諷的背影。
「窈窈,對待客人要有禮貌,不能老是由著自己的小性子來。」
邱勝明皺著眉:「小白還得在我們家待段時間了,你總是跟他作對,他……」.
邱亦窈心裡不服氣,她雖有時脾氣壞了點,但也沒做過傷害人的事,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邱勝明責備。
便打斷道:「爸爸,我是你女兒,我什麼性格你不知道嗎?為什麼我感覺你回來以後,人好像變了。」
「瞎說,」邱勝明一板臉:「怎麼能說爸爸變了呢?再怎麼變不還是那個最愛你最疼你的爸爸?」
邱亦窈卻嘟起了嘴:「那可未必,我看你對那傢伙可比對我好多了。」
聞言,邱勝明哈哈大笑起來:「原來是吃醋啦?哈哈你這孩子,小白比你大不了多少,人又善良,你沒來的時候,他幫了我很多忙,對他好點不過分。」
說著又摸摸邱亦窈的頭:「好啦不說這些,吃飯去。」
當兩人下樓,正見白裴予提著個小行李箱從客房出來,他肩上背著雙肩包,從邱亦窈身旁經過時,低聲說了句:「等下別忘了收拾你那些粉嘟嘟的玩意,我可不想變成elloky。」
他聲音雖輕,卻讓邱亦窈聽了個清楚,正想反駁,轉頭對上邱勝明的視線,只得把心裡的火壓下去。
當邱亦窈一手提著行李箱,另一隻手抱著筆記本電腦用腳踢開客房的門時,屋裡的景象讓她一愣。
鋪著格子床單的單人床,床上一條疊的整齊的淺色小毯子。
靠窗一張老式書桌,桌上除了一本不知名的書,沒有其他多餘東西。
屋裡乾淨整潔,地面連半張紙屑都沒有,更別說什麼臭襪子臟短褲了。
回想自己那亂糟糟的卧室,邱亦窈臉色一窘,說別人邋遢,沒想到自己才是最邋遢的。
白裴予正從樓上下來,見她站在門口不進去,便悄無聲息走到她身後,一副看戲的表情:「被點穴啦?還是怕屋裡的臭襪子味把你熏暈?」
他突然的出聲把邱亦窈嚇了一跳,手一松,懷裡的筆記本眼看就要掉地,還好白裴予迅速出手接住。
「毛毛躁躁的,」白裴予看了眼手中的筆記本:「學習不怎麼樣,電腦倒用的挺貴。」
他的話在邱亦窈聽來滿滿的諷刺意味,她放下行李箱,從白裴予手中奪過筆記本電腦,憤憤的回道:「要你管?是我爸出錢又不是你出錢。」
她徑直進了客房,把電腦重重的放在書桌上,隨後又轉身回到門口,把行李箱拉進屋,朝白裴予做了個鬼臉便「砰」的一聲關上門。
獨剩白裴予站在門外。
而這一幕都讓沙發上的邱勝明看在眼裡,他無奈搖頭:「唉,真是越大越任性了。」
白裴予卻似乎並不在意:「沒有誰的性格會一成不變,越是任性遇到事情才會成長越快。」
他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徑直往門口走去。
「晚飯不用給我做,留門就好。」
稍微收拾收拾,眼看快一點,邱亦窈忙換上球鞋,趁著天氣好,和邱勝明出發趕往後山去看母親。
月鯉鎮隱藏在群山之中,而這後山是鎮上人民世代埋葬棺木的地方。
邱勝明騎著摩托,不過十幾分鐘便帶著邱亦窈來到山腳。
從山腳望去,後山並不高,估摸著最多就五六十米,和其他山比起來簡直是太低了。
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好攀登,所以才會成了「墳山」。
山上靜悄悄的,除了樹上的鳥「啾啾啾啾」叫個不停,便是父女倆的腳步聲。
邱亦窈踩在水泥鑄成的石階上,不時左右張望,到處都是一個個墳堆。
她竟然一點不覺得害怕。
邱亦窈母親的墳在半山腰,墳邊一棵小松樹,遮著墓碑,似乎一把傘擋住了風雨。
當見到墓碑上那個無比熟悉的名字,邱亦窈長久以來的思念與痛楚再也無法繃住,她捂著嘴,眼淚吧嗒吧嗒掉下。
邱勝明心裡也不好受,他彎腰把籃子里的水果還有鮮花擺在墳前,伸手撫摸著墓碑上刻的名字,像是安慰又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放心吧,窈窈很好,我會好好照顧她,傾盡全力保護她的。」
他的話讓邱亦窈心裡更加悲切,忍不住痛哭出聲。
和母親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湧上心頭,邱亦窈只覺心口悶的厲害,就像心臟被生生削去一塊,痛的無法呼吸。
她抬頭,兩旁高聳茂密的樹葉擋住了天空,黑壓壓的看不到一絲陽光。
「爸爸……」
邱亦窈感覺眼前的一切都開始旋轉,她伸手想要去抓住邱勝明。
卻見面前出現無數個邱勝明,每一個都在回頭朝她詭異的微笑。
邱亦窈一個踉蹌倒地,她頭痛欲裂,彷彿有人在拿錐子狠狠的敲打她的太陽穴。
「爸爸……」
邱亦窈還在努力的伸手想要去夠邱勝明,儘管她不知道到底哪一個才是自己的爸爸。
她的意識漸漸模糊,眼角卻突然瞥到一團白色的東西一閃而過,像是什麼動物又像是……衣服?
「窈窈!」
邱勝明推了推邱亦窈的肩,又拍拍她的臉,她的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緊皺的眉頭還有額頭細細的汗珠都在告訴他,她的身體出了狀況。
天空不知何時已完全被烏雲遮蔽,雲層中不時響起幾聲悶雷,不過兩點多,天卻黑的像是晚上。
看著天氣隨時可能下雨,邱勝明回頭看了眼下山的路,扶邱亦窈坐起,準備背她下山。
「轟隆隆」
雷聲更加清晰,邱亦窈突然睜開眼睛,就彷彿是被這雷聲給驚醒的。
邱勝明一陣欣喜,仔細的詢問她是否哪裡不舒服。
「我沒事,爸爸我們回去吧。」
邱亦窈在邱勝明的攙扶下努力站起身,走了兩步回頭,卻見墳邊一抹白色化成煙霧,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