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疑點越來越多了,只是還沒有足夠的材料證明這是一樁殺人案件。至於那個手提包不在現場,也不能排除在那個小男孩發現發現屍體報案之前被人撿走了,但田島仍感到有疑點。
於是他再次拜訪了分公司的經理。他想打聽一下洪崎民夫的日常活動。
「做為一個推銷員,他的工作是出色的。」經理一邊看著貼在牆上的成績表一邊說道。確實,洪崎民夫的成績曲線是第三名。
「他每天早晨都帶著這麼一大包化妝品出門。」經理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比劃著提包的大小。
「洪崎先生的成績,會不會是他受女人們喜歡的原因?」
「這個,大概吧!」經理答道,「可是如果關係太多,太好了,反而沒有精力去做好推銷工作了!」
「喂,是那麼回事。」田島點了點頭,「那麼,洪崎先生的成績最近怎麼樣?」
「還是不錯的。」經理答道,「和以前一樣推銷了不少化妝品呢!」
這可太奇怪了。田島心中十分納悶。按經理的話說,有了女人,工作就會受到影響,這是常理。甚至洪崎還去和做為主顧的女性殉情。這可能嗎?
於是田島記下了洪崎的住址,決定去那兒了解一下。
洪崎的公寓叫「和平安」,位於四谷的二丁目。雖然外表不是那麼豪華,但是鋼筋水泥的建築,顯得十分漂亮。洪崎住的房間是兩居屋,並帶衛生間和廚房。化妝品的推銷員,也許收入都不低吧?
公寓的管理員把田島領進洪崎住的房間。
「這可是個好人哪!」這個中年的管理員對田島說道,「他常常送我化妝品呢!」
「送你?」田島不解地盯著這個管理員的臉,「常送給你嗎?」
「哦。當然我總是推託不要。這個人挺大方的呢!」
真不可思議。推銷員怎麼會把商品送人呢?
管理員打開房門,田島走了進去。房間不錯,擺設也很講究。屋內有席夢思軟床、微型電視機、立體聲收錄兩用機。看樣子這個推銷員過的是一種十分優雅而舒適的生活。
「常有女人來吧?」田島向管理員問道。
「那我倒沒有碰上過,也許來過我沒看到。看小說最快更新)」管理員答道。
在公寓後邊有「緊急出口」,如果從那兒上去,就可以不從管理員值班室通過而到達各樓層的各個房間。也許那個叫安達京子的女人就是這麼著與洪崎幽會的?
田島又看了看桌子,也沒有找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他又打開了壁櫥。裡面堆放著被子和毯子。當他把這些東西拉出來時,不禁「啊』地一聲喊了起來——在被子下邊,有一堆大小如小山一樣的化妝品。
全都是未啟封過的化妝品!當然都是「羅勒」公司生產的原裝品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田島看著這小山一般的化妝品,低頭沉思著。只能這樣認為:洪崎民夫裝滿了化妝品,然後出了公司去各處推銷。但幾乎一件沒賣,全都「存」在了家中的壁櫥中了。但是,分公司的經理卻認為他是個出色的推銷員。洪崎還常常向公司交線,但這筆錢不是推銷化妝品所得,而是他自己的錢。
那麼,他為什麼要這樣干呢?
洪崎一邊工作著一邊向工作單位「貼錢」。他為什麼干這種蠢事?而且,這套公寓的租金以及屋內分期付款的電器,又是哪裡來的錢呢?」
也許洪崎出生於一個有錢人的家庭中,為了開心才當上了推銷員的。不過,這樣判斷也有點太勉強了,家中再有錢,也不一定非要干推銷這一行,社會上有的是花錢的好事呢!
為了慎重起見,田島又去調查了洪崎民夫的家庭情況。但他卻沒有什麼「巨額」的財產,他的父親在江戶川的一家工廠幹活,由於最近生產不景氣,家計無法維持,兩個月前,洪崎的父親還收到了洪崎寄來的十萬日元呢!
也就是說,前邊的假設是不成立的。
這十萬日元又是怎樣弄到手的呢?
不知道,但可以有一個考慮:會不會是有一個女人把他做為情夫「養」著。和他一同「殉情」的女人,安達京子,肯定是非常迷戀這個洪崎民夫的。當然安達京子會給他錢,以便能維持這種關係。只能這麼考慮。因此,從這一點來看,洪崎還整天提拎著化妝品四處奔波,真有點兒太傻了!大概洪崎民夫就是這樣的生活:從公司取出應當賣掉的化妝品,塞進自己的家中,然後去和安達京子幽會,同時也就可以解釋了他為什麼不辭去化妝品推銷員工作的原因了:有了這個職務,他就可以名正言傾地自由出入這個女人的家了。
於是田島認為有必要再次見一下安達。從安達那裡得到的回答,大體上符合田島的推測:安達京子在最近一個時期以來一直在悄悄地取走存款,甚至連戒指都買掉了。
也許她把這些錢都交給洪崎了,那就說明這是一件平常的殉情案件了。
田島這樣認為。似乎這就不歸刑警處理了。
田島拿著這份調查報告,回到了警視廳,但他卻收到了一件意外的通知。
屍體解剖的結果出來了,洪崎民夫和安達京子氰化鉀中毒死亡,死亡時間在兩天前。事到如今,和田島想象的差不多,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了。
問題在下面發現的事情中。根據法醫的屍檢報告,安達京子是一名吸毒者。
——是個女吸毒者。
田島的表情不禁嚴峻起來了,雖然此案基本上定為單純的殉情,但他不知為什麼總感到其中有些蹊蹺。
矢部主任也有同感,他對田島說道:「我看有必要再調查一下。」
田島決定徹底調查一下安達京子的經歷,他認為一定可以找出有價值的東西來。他再次去見了安達,但安達對妻子的過去並沒有提出什麼更詳細的材料,只知道她曾在新宿的一家酒吧干過活兒。」
田島馬上趕到了這家叫「哥倫布」的酒吧。店子不大,在漆黑的大門上,寫著「哥倫布」三個字。田島走進去一看,哪裡也沒有與航海探險有關的樣子。
店內只有兩個客人,大概是喝醉了酒,其中一個人含混不清地大聲唱著青年人愛唱的流行歌曲。
田島對站在吧台後邊的一位身穿和服的老闆娘問道:「我想打聽一下以前在這兒干過活兒女人。」並把自己的警察身份證遞過去讓她看了看,「是叫安達京子的女人。在這幹活兒時大概叫阿實。」
「噢,阿實姑娘呀!我知道。」老闆娘似乎對她很熟,「五年前,她結婚了,丈夫是個什麼公司的小頭頭,她怎麼啦?」
「您沒有看過報紙嗎?」
「我哪有功夫看報紙呀!」
「她死了!」
「什麼?!」
「和一個化妝品推銷員殉情了!」
「啊?」老闆娘十分吃驚地看著田島。
「就是說那個職員的夫人,背叛了丈夫。而這個年輕的推銷員又是個英俊的美男子。」
「啊?!」
田島又苦笑了一下問道:「我想了解一下這個女人的情況,她在這兒幹活兒時,是不是打過嗎啡?」
老闆娘的表情一下變得膽怯起來。
「您怎麼啦?」
「她不幹了,那個姑娘。」
「不幹了?」
「來這之前好像是個吸毒者,可來這之後就再也沒幹過。真的,要不我為什麼也同意讓她結婚呢?怎麼,他又吸上毒了?」
「是的。」田島點了點頭。
他似乎多少明白了。這個案子不是簡單的殉情,肯定與這個女人的過去有密切關係。
「她來這個店子之前怎麼樣?」田島繼續問老闆娘,「也就是在您這兒幹活之前。」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老闆娘似乎抱歉地說道。老闆不了解僱員的過去,在這兒並不稀奇。
「她在這兒有沒有男伴?關係密切一點兒的,當然她現在的丈夫除外。」
「好像與一個叫三夫的男子很要好。」
「三夫?」
「這是這一帶的一個流氓。」
「知道這個男的現在在什麼地方嗎?」
「死了!」
「死了?」田島一下子驚呆了。這惟一的一條線索居然這麼輕易地就斷了。
「他喝醉了酒和人打鬧,肚子上被刺了一刀死了!」老闆娘對田島說道,「對方也是一夥流氓。」
「那麼您還記得這個叫三夫的人是什麼黑幫組織的嗎?」
「噢——好像叫『吉中組』。對,那時他還傲慢地讓我們看過他的徽章呢!」
「吉中組——」田島喃喃地念叨著這個名字。
在他的記憶中有這個組織。那是他和一個專門負責處理毒品販賣走私的刑警聊天時知道的。這個組織因被人告發從事毒品生意,被警方一舉擒獲。雖然這個組織垮了,但又傳聞說他們打算東山再起。當時提到的,就是這個「吉中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