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奶貓困得眼睛都有些睜不開，被放到桌子上后，勉強支撐起軟綿的四隻小短腿，在桌上東倒西歪地走醉步。

迷迷糊糊直打小哈欠，小腦袋哪裡還能聽懂阿瑪在講什麼。

粉嫩的小鼻子嗅了嗅，邁著晃悠的醉步，歪歪扭扭地撲進了胤禛的懷裡。

胤禛將小奶貓捧起來，摸摸它的小耳朵：「回去再睡，聽話。」

珍惜地撫了撫小奶貓背後細軟的毛髮，胤禛捧著小傢伙，打算趁著意識還沒有完全陷入沉睡，親自送他回去。

但是在捧著團成一圈的小雪球經過桌面上方的時候，看到了自己畫的那幅幼貓撲筆圖，感受著手裡源源不斷傳過來的溫熱，胤禛有點不舍。

也不知日後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

餘光看到了硯台中的墨汁，胤禛頓了片刻，便抓著崽崽右前爪，捏著下意識收起尖指甲的粉嫩軟墊，在硯台中墨汁濃郁的地方，輕輕按了下。

「喵~」小奶貓感覺爪爪微涼，被激靈的微抬了下圓潤的小腦袋，一開一合的眼皮也突然獲得了點短暫的精神。

阿瑪幹嘛呀~

崽崽迷迷糊糊眯著眼看著自己的雪白的前爪，居然在紙上留下了個黑乎乎的爪印！

驚呆地瞪圓了貓眼，圓乎乎的眼睛里，寫滿了不敢相信。

剛剛走過的地方，明明都沒有的啊！

小奶貓下意識揮了揮爪爪，只聽見「啪」的一聲，軟乎乎的貓爪又在剛剛的貓爪印的斜下方，印了個淡一點、輕一些的。

「喵嗚！」崽崽的手好好玩呀！

小奶貓圓乎乎的腦袋轉回來，興奮地沖胤禛喵喵叫。

胤禛趕緊一把捉住這隻不安分的小爪，生怕小傢伙直接跳下去，在這幅畫上，踩滿小貓爪印。

不過看著畫右下角那兩隻微微交疊的小喵爪印，胤禛心中突然覺得有什麼空落落的地方被填滿了。

到底是小孩子，精力不濟，吃飽喝足、玩樂之後就犯困了，激起的興緻也只能維持一會兒。

崽崽圓乎乎的小腦袋，又開始上下點啊點。

伺候的人都被屏退了，胤禛只好親力親為將畫收到一邊。

然後將光幕小心地調節到剛好立在桌面上的高度。

「易安乖，回去睡阿瑪給你買小蛋糕吃。」胤禛甩出了終極美食誘惑大法。

有小蛋糕！

小奶貓的迷瞪地眼睛稍微亮了一瞬，醉步也不執著於往阿瑪的方向偏了。

光幕右下角，原本發出白光的地方，一扇圓弧形的小金門正時刻流動著璀璨的碎芒，流光溢彩奪目非凡。

胤禛看不到小金門，只是看著小傢伙毛茸茸的腦袋在光幕前探啊探，但是怎麼也進不去的模樣有些著急。

小傢伙不會真的是迷迷糊糊使用了仙法出來，但是現在回不去了吧？

崽崽有點猶豫，小金門好小哦，帶著困意的聲音黏黏糊糊的：「喵~」進不去呀~

光幕上的小金門只有嬰兒拳頭大小，比起小貓崽有點奶膘，還毛茸茸的圓潤身體來說，確實小得可憐。

胤禛推推小奶貓的屁股：「易安可以的，想想你是怎麼出來的？回去就有小蛋糕吃。」

小金門也彷彿深吸一口氣，膨膨得將自己的身體鼓得圓潤了些。

小奶貓試探性地將圓乎乎的腦袋擠了進去。

誒，好像可以耶？

試探性地小貓步一邁，哧溜一下，毛茸茸、胖乎乎的肉肉流水一般從小金門擠了進去。

許多鎏金珠輕輕淺淺的沾在白絨絨的毛髮上，幫忙梳理炸開的毛毛。

當開心得左右搖晃的小貓兒尾巴也鑽進小金門裡：「啊~」

胤禛順著聲音，趕緊將光幕調整到客廳，就看到崽崽還是白白凈凈的模樣，軟乎乎地趴在客廳角落。

周圍散落著許多顆木珠，還有小傢伙最愛的小車車，看起來有點凌亂。

他將崽崽抱起，仔細看了看這個小角落，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

又看了看右上角的兩個進度條。

瑩潤的綠已經往前走了許多，但是和他昨天關閉光幕前看的，好像沒有太大的變化。

思索間，胤禛已經給崽崽換了身衣服，然後將他抱到了床上。

崽崽迷迷糊糊地睜眼，小手抓著胤禛抱他的大手：「糕糕呀~」

明明眼睛都睜不開，還惦記著蛋糕，胤禛納悶，自己平日里也沒短著小傢伙的吃食，怎麼就如此惦念，不是剛剛才吃飽嗎？

拍拍小傢伙的肩膀哄睡：「醒來阿瑪就給易安買。」

崽崽終於撐不住眼皮，緩緩合上了眼睛，小肚皮一起一伏的，沉沉睡了過去。

胤禛坐在太師椅上，靜靜地看著光幕里睡得正香的崽崽，還有光幕旁邊的那幅畫。

他彎腰從下方暗格里取出了一個小匣子，裡面有一小疊畫。

緩緩一張張攤開，從小傢伙在嬰兒床里嗷嗷待哺，到後來在水裡裹著滿身泡沫笑得開心，到如今現在會奶聲奶氣地喊他阿瑪。

胤禛手輕輕拂過那兩個微微相疊的小貓爪印。

這光幕確實奇異。

如果實在要找個比喻，他覺得光幕就像是一面平靜的湖水，他能看清水下的魚兒，水草，蹲在岸邊，也能伸手進去探知水裡的一切。

兩次進入這個蓬萊仙境，更像是真的變成了魚兒，潛入水中，在水底自由來去。

在今天之前，他都覺得很真實，能聽到、能看到、能摸到、能聞到，像是他真的透過光幕，接觸到了另一個世界。

但是今天真的將小傢伙抱在懷裡，才發現不一樣，很細微，比入水後有水流在手邊滑過更細微，他此前從未察覺，但確實不一樣。

也許正是這一點差別，可能就是日後永遠的隔絕。

放小傢伙回去，後悔嗎？

胤禛關閉了光幕，喚人進來伺候筆墨。

黑濃黏稠的墨汁染在雪白的紙上，筆筆都力透紙背。

蘇培盛伺候在一旁，感受到主子爺身周氣息有些凝重，不由得疑惑。

剛剛逗弄那隻小貓崽的時候，心情不是還挺不錯的嗎？

環視一圈沒看到那隻小貓崽的身影，蘇培盛抓了個合適的機會，低聲道：「主子爺若喜歡那隻小貓崽，不如奴才去給抓回來養著？」

胤禛睨了他一眼。

他倒是一直養著，但是也沒忍心抓回來。

罷了，「隨他去吧，你去打個小貓牌，打上府上的印記備著，若是有緣再碰上再說。」胤禛吩咐道。

剛準備吩咐人將那幅幼貓撲筆圖拿去裝裱，卻突然覺得，這畫缺了點什麼。

提筆在小奶貓脖頸間添了幾筆，一個精緻可愛的小貓牌掛在了脖頸上。

明晃晃地昭示著——這隻小貓崽是他胤禛養的！

胤禛對著畫重新打量了幾遍，怎麼看怎麼滿意！

隨即吩咐人去將此畫裝裱起來，「就掛在拔步床西側面的那面牆上。」

蘇培盛小心接過畫，滿心疑惑。

那面牆可是每次上床下床都能第一眼看到的地方，原來掛著的，是四爺最愛的書畫。

又是為之作畫，又是做小貓牌，既如此喜歡，為何不尋來養著？

***

崽崽醒了。

崽崽想吃糕糕。

「阿瑪呀~」

崽崽熟練地滑下床，噠噠噠地邁向自己的小車車。

剛剛出門到客廳，就看到了茶几上放著的一塊小蛋糕。

「哇——」

崽崽小腿賣力蹬車，噠噠噠地飛奔到茶几前。

白白胖胖的小手握著小勺子，歪歪扭扭地送進自己嘴裡。

香甜奶油香味在嘴裡炸開，崽崽幸福眯起眼睛，小脖子都向上揚了揚。

「阿瑪呀~」崽崽嘴角沾染著白色的奶油，左右搖晃著小腦袋，尋找阿瑪的身影。

胤禛正巧也在這個時候，打開了光幕。

他面前的餐桌上，史無前例的擺放許多碟子，還有一疊糕點、一疊魚肉羹，都是他平日里不會吃的菜。

「阿瑪吃呀~」崽崽見自己真的喊到了阿瑪，興奮地高舉勺子，沖他高興得直笑。

胤禛調整光幕，讓一桌的膳食都能被崽崽清晰的看見，他相信香味也定是能聞到，哄道：「易安想吃嗎？出來阿瑪就喂你吃。」

崽崽嗅到濃郁的香氣，努力往外看，好漂亮的碟子，香香誒！

沒見過的新鮮東西總是更有吸引力，崽崽很快就將小蛋糕忘在了腦後，張開嘴乖巧等投喂：「啊——」

胤禛點點他的頭，拿了個紅翅旋壁雀的布偶：「易安還記得嗎？要不要出來玩？」

崽崽瞧著那隻圓嘟嘟，羽毛上還有一束如火燒般紅的小肥鳥，立馬被勾起了記憶。

「呀~」崽崽騎著小車車正要走，餘光看到桌上的小蛋糕，小心用手抱起來。

抱著糕糕去找阿瑪啦！

崽崽興奮地來回倒騰小短腿，騎著小車車沖向客廳那個熟悉的角落。

直到看到那個矮矮小小，好像只有他拳頭大的小金門，小腳丫踩住地板，來了個急剎車。

「呀？」崽崽小臉上滿是困惑，之前是怎麼出去的呀？

騎著小車車來迴轉了幾圈，拖著小蛋糕的手都酸了。

崽崽可憐兮兮地看向胤禛：「阿~瑪~一啊粗不去呀！」

胤禛見他興緻勃勃地沖向角落，還以為他是真的掌握了能靈活來去的法子，還沒高興多久。

就眼見小傢伙著急地繞圈圈，倒騰了半天，也沒能成功出來，最後還不得不向他求助。

胤禛心控制不住地往下沉了沉，左手逐漸握緊，手心裡的那枚純金打造的小貓牌，被用力緊緊捏住。

胤禛掩住內心的失落，握住小貓牌的手藏在身後。

將小蛋糕放到一邊，輕柔地用濕巾給崽崽擦了擦臉頰上沾染的奶油。

「乖，易安先吃蛋糕。」說罷，胤禛又在小光幕里買了一份適合崽崽的魚丸羹給他放在一起。

這魚丸羹和仙器的要求無關，價格倒是正常，吃多少他都買得起。

崽崽心滿意足地看著香香，仰著頭一臉期盼道：「阿瑪吃呀~」

胤禛給餵了一口魚丸給崽崽，崽崽被其中鮮嫩的滋味滿足得直點頭，迫不及待地抓著勺子吃起來。

瞧著崽崽吃著津津有味的模樣，胤禛頭一次覺得沒胃口，平日里吃著不錯的早膳，入口都寡淡了許多。

有小太監前來通報十三阿哥來了。

「四哥！」熱情爽朗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隨之而來的是高大健碩的身影。

胤祥進來坐在餐桌側邊，瞧著桌上的早膳，還有桌邊的碗筷一臉驚喜：「四哥，你也是聽說今年廟會提前一天開始，所以猜到我會提前一天出來找你的嗎？」

隨著胤祥一起進來的蘇培盛：……

他瞧著十三爺那一臉驚喜「我們居然心有靈犀」的表情，也不知該不該上去換一下碗碟。

他覺得那分明是爺給昨日那矜貴聰慧的小貓兒備的碗碟。

還特意讓他們都在外面候著，明擺著是怕人多了，嚇著小貓崽，擔心那小貓崽不會過來。

蘇培盛心中閃過許多想法，但是看四爺沒有發話，安靜地立在那裡，半句話也沒多說。

胤祥吃得香，還感慨道：「沒有下人伺候其實也挺自在的，也不知道皇阿瑪什麼時候會讓我出宮建府。」

胤禛道：「食不言。」

胤祥聞言立馬安靜下來，平日里再親厚，但若四哥嚴肅規矩起來，他還是不敢造次嬉鬧的，只能安靜吃起來。

崽崽吃完了自己面前的小蛋糕和魚丸羹，心滿意足的抬頭找阿瑪，下一秒就瞪圓了眼睛。

那不是阿瑪給崽崽準備的香香嗎？怎麼被人吃了！

那是阿瑪給崽崽噠！不許吃呀！

護食的崽崽著急了，急得團團轉：「一啊噠！一啊噠！」

崽崽恨不得趕緊飛過去趕走壞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