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想到還有這種可能，胤禛便感覺有些吃味。

面上半分不顯，依舊按照往常的樣子，完成了剩下的任務，然後將光幕放在枕邊。

感受到耳畔的呼吸聲均勻后，胤禛睜開眼，緩緩將光幕收到掌心放好，這才放心地陷入沉睡。

翌日，清晨。

洗漱完畢后準備用早膳，往日都是這個時間，胤禛估摸了一下前幾日的習慣，特意又等了一會兒。

眼看著時間差不多了，這才打算展開光幕。

他做足了心理準備，甚至想過，這小傢伙有可能似那種百家貓一樣，東邊、西邊的富戶都以為是自家貓，貼心喂著，沒想到那貓兒是吃百家飯的。

若是真的還有人喂這小傢伙，他……胤禛思及此，按壓左手掌心的力道都不由得大了幾分。

光幕緩緩展開，熟悉的房間出現在眼前。

別的人倒是沒有蹤影，但是光幕里的崽崽，還是嚇了他一跳。

僅僅是睡了一覺，不過一夜的工夫，小傢伙就長大了一小圈。

最明顯的，便是眸子里那一層淡淡的霧氣，已經完全褪去，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十分清亮，透徹得一眼能見到底。

聽聞孩子都是見風長，但也不可能睡一覺，就突然長大這麼一圈。

胤禛連早膳都沒心思用了，快步走到書房，將最初畫的那張畫像取出來對比。

陡然發現，不僅僅是昨夜一晚上長大不少，昨晚睡前小傢伙的身形，也已經比這畫上大了不少。

胤禛回憶昨日的特殊之處，想起成長值+5的大筆收入。

胤禛心中升起一個新的想法，也許小傢伙根本不是按照人間的時間來長大的。

仙境的時間自然與人間不同，只是並非傳言中的天上一天，地下一年。

這個成長值，更像是告訴他，小傢伙的生長情況。

「與佛有緣」，也許這是佛見他子嗣單薄，還夭折得多，所以賜他的機緣？

胤禛下意識地開始思考更多可能。

「主子爺，再不出門恐怕就要遲了。」蘇培盛提醒道。

聞言，胤禛收起畫像，出門后望了眼天色，朝外走去。

大步走到馬兒身旁，胤禛勒住韁繩，抬起左腿，利落地將左腳掌踩入馬鐙里，右腳蹬地，整個人飛身上馬。

明明已經做過許多遍的動作，但就是能明顯感覺到比往日輕快利索許多，身體里像是蓄了不少力量。

「駕！」

胤禛一甩鞭子，□□的馬兒便向前飛馳而去，涼風拂過臉頰，吹得人心曠神怡，也吹散了他的許多思慮。

仙境中人所思所想，豈是他們這些凡人所能窺探，既然有此機緣，定不能畏首畏尾。

***

白日里零零碎碎地處理了崽崽的幾件雜事，倒是沒發現有其他人在喂崽崽。

而且但凡他展開光幕，小傢伙必然沖他撒嬌「啊啊」個不停。

「還是個挑嘴的，倒是沒白養你這些日子。」胤禛嘴上說著嫌棄的話，眼底卻噙著淡淡的笑意，手上還不忘給崽崽沖奶粉。

就著崽崽那股吃啥都香的勁兒，胤禛覺得往日吃慣了的飯食，滋味都變好了不少，一不小心就多用了些。

這份崽崽獨屬於自己的隱秘滿足感，讓胤禛感覺通體舒暢。

不過這份輕鬆和愜意，在掃過光幕上新出現的消息時，頓住了。

【今日任務：請給崽崽洗一次澡。】

隨著提示出現的，還有一扇開在正對面牆壁上的一扇門。

明明一直期待除了窗戶還能有門，但是現在真的有門了，胤禛卻不知該不該欣喜。

手指扒拉兩下，似乎琉璃杯質地的白色門緩緩向左滑動。

一片瓷白色出現在眼前。

這是……用燒制的瓷器鋪的牆？

【是否開始給崽崽洗澡？】

胤禛立即選了否。

思忖片刻便將光幕收回掌心。

伺候的人收了食盒，胤禛稍稍閉目養神片刻，便召見人開始議事。

胤禛身著石青色的貝勒服，端坐一方，翻看歷年來關於治理河道的資料，面色微凜。

他率先開口道：「今年黃河在仲家閘決口，諸位大人有何見解？」

年二十六的四貝勒已經頗具威儀，儘管是平淡的語氣，在場也一片寂靜。

片刻，有人上前行禮道：

「皇上派遣河道總督張鵬翮張大人前往治理黃河，張大人有治理永定河的經驗，還曾提出『開海口，塞六壩』『築堤束水，借水攻沙』等行之有效的方法，相必此番定能有所成果。」

有一人拋磚引玉，隨後參與的人就多了起來。

從黃河泛濫對民生的影響、到歷史中使用過的治河方法，又到康熙朝以來皇上在治河上的力度。

個個都是飽學之士，說起來引經據典，各有各的角度和觀點。

胤禛十分專註的參與這場討論，從中汲取百家之長，不僅是因為皇阿瑪重視治河，更因河水泛濫後果嚴重，百姓流離失所，顆粒無收，飢荒災荒隨之而來，對百姓來說，件件都是滅頂之災。

***

忙碌了一天，打馬回到四貝勒府，胤禛剛想泡泡腳解乏，突然想到今晚要給小傢伙沐浴。

他腳步一頓，然後吩咐人備水。

平日里安置后給小傢伙泡奶粉也就算了，在床上給小傢伙洗澡，想到這個畫面，就忍不住皺眉。

他這輩子，還沒伺候過誰沐浴，可真是給他出了個難題。

用完晚膳后，胤禛照例處理了分內的事情，又讀了會兒書，這才準備沐浴就寢。

浴房內，小太監們早早將熱水備好，騰騰的熱氣將整間屋子都蒸得暖暖的。

胤禛坐在浴桶內，不留痕迹的觀察下人是如何伺候他沐浴的。

待沐浴得差不多了，胤禛淡淡道：「都退下。」

偶爾累了，胤禛也會多泡泡解解乏，伺候的人熟練的加足了熱水，便關好門窗退下了。

胤禛從水起身，給自己整整齊齊穿戴好，衣領也嚴絲合縫的扣整齊，這才緩緩展開光幕。

小小的嬰兒床上，崽崽眼睛睜的大大的，十分澄澈，朝他巴巴的望過來。

崽崽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啊~」好吃的！香香！

崽崽小嘴咂巴了兩下，好像有點不對，還是香香嗎？

崽崽最熟悉的，是胤禛那套石青色的貝勒服，和安置時的那套寢衣，今日淺淡的顏色，與平日里很是不同，崽崽有些不太確定了。

不自覺的將小手放到口中，疑惑的啃了兩口手。

胤禛見他就喊了一聲就不喊了，完全不見平日里的熱情。

又察覺到了自己此刻的狀態，好像是和平時不太一樣，伸手點了點崽崽的腦門道：「沒想到你是個傻的。」

崽崽：「啊啊！」

崽崽激動，是香香！

「啊~啊~~」

軟糯的小奶音一如既往地暖人，聽得人心都化了。

崽崽的小手啪嘰一下在光幕上留下一個小掌印，然後便昂著頭看向光幕外的方向。

烏溜溜的眸子澄澈透亮，裡面只倒映著自己一人的身影，被這樣的眼睛望著，真的能感覺到正被完全信任和依賴。

「啊啊~」崽崽的聲音帶著點催促，還手中用力，加深了光幕上的小掌印。

自從第一次在他的手心上點了一下之後，每次見到他都要這樣來上一次。

倒像是被當成了喝奶前的固定遊戲。

胤禛寬大的指節，有力的點了點崽崽貼在光幕上的手心。

崽崽第一次感受力道，和往日輕柔到羽毛劃過般完全不同的觸感，小手下意識的一縮，烏溜溜的大眼睛都瞪圓了，像是一隻受驚的小奶貓。

「果然是個傻的。」

胤禛將沖泡好的奶，往嬰兒床前一放，見奶瓶自動懸浮起來，崽崽小手也過去緊緊的抓住，他就往新出現的那扇門去了。

那扇門在正對面牆壁的左側，胤禛滑開門，又看到了相同的提示。

選了是之後，屋內出現了許多新的東西。

一看就是嬰兒用的小浴桶，看起來毛茸茸的連體衣，架子上也出現了一些瓶瓶罐罐，旁邊還有一隻可愛的黃色小鴨子，大抵只有崽崽拳頭大小。

簡單打量了一下，胤禛便覺得這些確實非常適合小傢伙。

不愧是仙家手段，連小兒沐浴，都不輸他這個貝勒的規制。

更不用說，側面的牆壁上，屋頂上，還有許多他看不出用處的東西。

默默環視一圈，將此間種種全部記下。

兩根手指在屏幕上輕輕一轉，視角便轉回了崽崽這邊。

淺淺的一口奶早就喝完，崽崽似乎在疑惑為什麼今天這麼少，還抱著空奶瓶不斷地吸吮，小臉都皺巴起來。

崽崽感受到熟悉的氣息，立馬將奶瓶往他的方向推，告狀道：「啊啊！！」壞壞！

崽崽手往上伸，恰好引導的虛線手就出現在他腋下和小腦袋下方。

胤禛之前做過一次更衣的任務，但是此刻動作依舊不太熟練，將崽崽翻來覆去好幾次，才艱難的將衣服脫下來。

崽崽被左邊翻翻，右邊挪挪，新奇不已，胖乎乎的小短腿都歡快地踢起來，顯得歡快極了。

失去了衣物束縛的崽崽，更是解放了天性，咯咯咯的笑個不停。

胤禛迅速地將崽崽抱起，轉身就飛快地將崽崽放到浴室的小號浴盆中。

生怕他著涼，這一系列動作飛快。

崽崽突然就感受了一把飛翔的感覺。

還沒來得及興奮，就突然進入暖和舒適的溫水中。

「啊啊~」崽崽高興的揮舞手臂，上下將水花打得飛濺，小短腿更是來回蹬，在水裡造出許多小波浪。

平時一貫安靜，只有喝奶時稍微活潑些的崽崽，突然來這麼一出，胤禛是完全沒想到的，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怎麼辦才好。

崽崽喜歡飛飛的感覺，更喜歡玩水，此刻小手小腳在水裡來回撥弄拍打，發出清脆又歡快的笑聲。

直到虛線勾勒的手來回演示了好幾遍，他這才預備動起手來，儘管這浴房十分溫暖，水似乎也不會冷，但是若是任由小傢伙這樣一直玩水，實在是讓人擔心會著涼。

胤禛先托起崽崽的頭，手伸到一旁架子邊，奶色的小瓶子里就自動往外噴出許多泡沫。

小傢伙早就將自己全身都玩濕，將泡沫往身上塗的時候，輕鬆的形成了一層乳白色的泡沫。

胤禛手上有一層練字練出的薄繭，往崽崽身上塗抹的時候，細嫩的皮膚表層立刻傳遞迴快樂，大腦隨即開始分泌快樂的情緒。

崽崽感覺十分癢，忍不住笑出聲來。

小手小腳更是不由自主地亂動，若不是身子還無力，怕是要整個崽崽都扭動翻騰起來。

「啊~呀！」崽崽不會表達這種奇怪的感覺，只能不停咿咿呀呀，甚至被激發出了第二種音節。

胤禛這還是第一次在養崽崽的過程中滑鐵盧。

小傢伙一身的軟肉，甚至讓人感覺沒有骨頭，若是稍稍用力，就會把小胳膊腿傷到，偏偏還不配合，在水裡不停亂動。

他一時有些無從下手。

便下意識地板起臉來，黑著臉沉聲道：「不許鬧！」

若是旁人見到他這幅表情，怕是大氣都不敢出。

偏偏崽崽還不到會看人臉色的時候，眼前世界的模糊才剛剛褪去，勉強能看清人，哪裡懂得辨別表情？

誰又會害怕平時給自己餵奶、更衣、日日相處，十分依賴信任的人呢？

崽崽不明所以，感受到他的手離開，也沒聽懂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小手歡快的在水裡划拉兩下，然後學著他剛剛的模樣，小手在軟乎乎的肚子上摸摸。

但是細嫩的手心沒有一點繭，自己摸摸肚子也完全不癢。

崽崽模糊的意識中，還是想要香香來和自己玩。

他便仰躺在浴盆中，眼睛滴溜溜地看著胤禛，小手來回在小肚子上摸摸：「啊~啊~」

小語調還帶著點沒有散去的歡樂笑意，十分歡快熱情，像是在邀請：快來和崽崽一起玩啊！

渾身滾著白白泡沫的小崽崽，腦袋枕著自己的左手心，烏溜溜的眼睛里好像染著星辰一樣閃亮。

還掛著大大的笑容，奶聲奶氣地朝他撒嬌。

胤禛剛剛升起的一絲火氣，就這樣在軟糯的撒嬌聲中，被撲滅了。

跟個孩子計較什麼。

胤禛為自己剛剛的行為感到好笑。

繼續拿起一旁的小軟巾，給頂著一身奶白色泡沫的崽崽洗起來。

崽崽見胤禛又和他「玩」起來，故態復萌的揮手、踢腿，快樂玩水，還想抓著胤禛的大手手一起玩。

見小傢伙如此歡騰，胤禛臉上也忍不住生出一絲笑意，甚至故意在崽崽怕癢的位置上加了一點力道。

小傢伙邊笑邊縮，眼角都出現了水花，就是不知道是蒸汽水霧，還是真的笑出了眼淚。

胤禛心裡想著，日後會說話了，他定要教他知道厲害。

費了許多力氣，才終於按照指引，給崽崽洗乾淨。

看著一盆水眨眼的工夫，就流盡，輕輕按下牆壁上的開關，還有嘩嘩的水流往下淌，還有從不變涼的水溫，整個浴房內溫暖的水汽。

最後甚至不用擦乾，就有呼嘯的暖風，沒兩下就將身上的水汽全部帶走。

胤禛仍是不由地感慨，仙家手段，果真非凡。

玩鬧了這麼許久，崽崽意識朦朧，小嘴開開合合的打著哈欠，十分可愛。

鬧過之後，安靜下來的乖軟崽崽顯得十分珍貴。

小手小腳都軟乎乎的，任由胤禛擺弄。

胤禛摸著軟和的毛茸茸連體衣，心中也生出幾分好奇。

不知是什麼皮子，如此軟滑柔潤，手觸之即生熱。

也許是什麼仙獸的皮子。

給崽崽穿好毛茸茸的連體衣，胤禛將抱出來，放回到換了新褥子的嬰兒床中。

崽崽早已撐不住睡衣，閉上了眼睛，陷入了酣睡。

胤禛靜靜的看了一會崽崽穿連體衣的可愛模樣，這才關上光幕，褪去衣物泡入水中，吩咐人再送熱水過來。

儘管水沒有濺到他身上，但是他總有微微的感覺，好像有水落到他身上了一般。

又簡單沐浴了一番，胤禛起身的時候，腦子裡不斷思索著蓬萊仙境中那間浴房裡的東西。

沐浴更衣后，胤禛沒有立即就寢，又回到書房。

將新出現的浴房裡的東西，一一都畫出來。

畫完一張后，忍不住又取出一張紙來。

隨著一筆筆落下，畫中內容也慢慢顯現出來。

軟乎乎的崽崽頂著滿身的奶白泡沫，小腦袋正枕著他的手，烏溜溜的眼睛滿是期待的看向畫外，小嘴微張，帶著天真無邪的笑顏，朝畫外之人撒嬌，十分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