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回山
窗外樹上蟬鳴不休,花星火坐在欄杆邊看著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心裡有些忐忑,眼皮又跳個不停,總覺得有禍事。她輕搖團扇,微皺眉,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推算一卦。
身為一個已經快兩千歲的大妖,花星火對自己學了多年的推算還是有信心的,只是剛打開盒子,師父天歲散人所制的卦盤就咔嚓一聲,碎了。花星火扶著盒子,愣了好一會,直覺得禍事肯定不小,便起身準備趕回師門天疏宮搬救兵去了。
花星火是只貓妖,是那種烏漆嘛黑晚上不點燈不睜眼就看不見的黑貓,她出生時險些被餓狗吞食,被路過的天歲散人撿回了天疏宮,這一待就快兩千年了,當初的小貓崽子也成了大名鼎鼎的大妖花星火。只是這天疏宮有些奇特,不修仙不修道不修魔只修身,可□□凡胎只修身哪能有什麼大修為,於是天歲散人門下全是妖魔鬼怪。
天歲散人向來只愛製造武器的寧靜生活,門下眾徒一切事務都由其最小的師弟韓釗陽打理,因雜務太多,天賦異稟穎悟絕人的韓釗陽硬是修了兩千年也沒能成仙,連個散人都不是。天歲散人還愛往天疏宮隨手撿各路妖魔鬼怪,最後還給花星火撿了個人類小師弟鳳燕。這鳳燕與韓釗陽是兩個極端,屬於天生什麼都學不會的廢材一個,但是乖巧聽話不惹事,雖笨可架不住天歲散人各種靈丹妙藥給他當飯吃,倒也脫了凡胎。
花星火早些年就離開了天疏宮,獨自隱居在長安最繁華的街上,整日里看各種熱鬧倒是開心的很,平日里也甚少與師門上下聯繫,要不是這幾日無端心慌眼皮直跳,她才想不起來回去天疏宮。
花星火隨手卷了個包裹,帶了些師門眾人喜愛之物,出門就奔西而去。在出城門時,遇到了個熟人,大梵天寺的禱了和尚。禱了和尚神情肅穆背著琴正與其他幾個和尚說著什麼。這禱了和尚本是皇室中人,少年風姿卓越吸引了無數姑娘家的目光,只是可惜還沒來得及禍害誰家姑娘,就被推算出因命違天,聖上下令將其寄養在皇家第一戰鬥寺院大梵天寺,還賜了一把古琴,名叫鱗鴻。也不知道這聖上想讓禱了和尚給誰魚雁傳信。
身為大妖的花星火會認識戰鬥寺院出來的禱了和尚,是因為她的小師弟鳳燕。
禱了和尚雖有法號,可確實只是寄養,隨時都可能還俗的,因此長安里但凡覺得自己身家能配上皇室的,都拐彎抹角的找人介紹自己家女兒跟禱了和尚相親。其中一位小姐,借用了鳳燕的名字,還借用了鳳燕的武器桃源弓跟禱了和尚打了一架,倒合了禱了和尚幾分意。可問題是,後來再與禱了和尚有些稀里糊塗的可就是鳳燕本人了,那位小姐只是不服禱了和尚的傲意,打過就嫁人了,丟下背鍋俠鳳燕,差點沒被誤會自己被調戲了而羞憤不已的禱了和尚打死。.
不過那小姐後來倒是主動解釋了這件事,禱了和尚知道誤會了鳳燕,倒也主動的來花星火的窩跟鳳燕道歉,鳳燕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人,也很是欣賞禱了和尚的為人,兩人握手言和。一時間鳳燕與禱了和尚惺惺相惜出入相隨,同床共枕生死與共,就差生同室死同穴了。那畫面讓花星火簡直沒眼看,但也還好,很快禱了和尚有事去了洛陽一段時間,而鳳燕又被韓釗陽抓回了天疏宮,還了花星火清凈。
花星火此時見到禱了和尚,細細一想才發覺自己已經差不多兩年沒回天疏宮了,也不知道韓釗陽與鳳燕在天歲散人的折磨之下過的是否還好。她長嘆了口氣,上前跟禱了和尚打了個招呼,因為她想起自己那塊雲玉還在禱了和尚手裡呢。這雲玉說來也是與鳳燕有關。鳳燕八字奇輕,老是生魂離體,天歲散人四處閑逛時找到一塊適合斂魂固魄的玉,取名雲玉,交給花星火讓她製成一塊可納入印堂靈識之中的活玉。花星火做好之後就交給禱了和尚,請他為雲玉開光,佛光加持斂魂固魄的效果。
禱了和尚見到花星火,先是愣了愣,隨即也想起了她要求自己開光的雲玉,想到這,就算是以端莊雅正出名的禱了和尚,也忍不住嘴角輕輕抽了下,他是戰鬥系和尚,不是佛禱系,讓他給雲玉開光真是難為他了。他也沒去找其他同門,直接就把那雲玉揣在了懷裡,兩年來從未離身,想來雲玉多少也是沾了些佛光的。
花星火看著禱了和尚從懷裡拿出雲玉,頓時就想笑,可看看四周只能硬生生忍著,道了句謝,奪過雲玉就走,完全不顧禱了和尚想要打聽鳳燕之事的複雜心情。
花星火一路往西,很快就到了天疏宮所在的荒傾山,還是只有一個孤鬼守著入山的小道入口,見到花星火,孤鬼嚇了一跳,扭頭大喊,「大妖花星火回山了!」
這也是花星火不願意常回天疏宮的原因之一,被人這麼一喊,總覺得沒能打劫些什麼回來真是不可饒恕。花星火現出原形,飛快的往山上奔去,剛看到天疏宮那歪歪曲曲的圍牆和無數迎風招展的蔬菜,鳳燕就迎了出來,幾步衝上前一把撈起了她,「大師姐!你可回來了,你快管管師父吧。盡拿我玩。」
花星火窩在鳳燕手上,兩隻前爪揣著,被鳳燕抱去了天歲散人的小院。此時韓釗陽正在極力勸阻天歲散人不可冒進為鳳燕洗髓,天歲散人一腳踩在凳子上,剛要反駁,被韓釗陽瞄了一眼,先乖乖放下了腳,再站直了與這個最小的師弟理論,「這不冒進啊,我都研究好幾百年了,洗髓肯定能行的。」
韓釗陽有些氣急,但還是按捺住性子,再次與天歲散人解釋為何洗髓對鳳燕無效。天歲散人一把捂住耳朵,「不聽不聽,再想不出辦法來,誰知道鳳燕的生魂什麼時候就飄沒了!再說了,師弟你怎麼老是反駁我呢,你讓我這個掌門的臉往哪放呢?」
抱著花星火站在門外的鳳燕低頭看著花星火,花星火抬起左爪摸摸下巴,開口,「師父,小師叔,雲玉我拿回來了。」
天歲散人嚇了一跳,呲溜一下閃到了韓釗陽身後,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可是為師那不肖之徒大妖花星火?」
花星火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守山鬼喊那麼大聲,你沒聽見嗎?是我是我就是我,大妖花星火!」
韓釗陽鬆了口氣,「星火,你回來的正好,快把雲玉給鳳燕種下去,這段時間他生魂離體越來越頻繁,回體也越來越難了。」
花星火跳到桌子上,從脖子上的乾坤袋裡掏出了雲玉,天歲散人忙接過去,毫不猶豫的就對著鳳燕的印堂拍了下去,鳳燕慘叫一聲,捂著額頭蹲在地上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