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暗示
「打包了一份糖醋排骨飯給你。」青年把餐食放到茶几上,對印歸湖道。
「還是小武了解我,知道我沒吃飯,」印歸湖笑眯眯地看著青年,含情脈脈道,「小武對我最好了。」
「咦惹……」小武作出惡寒狀,摸了摸手臂起的雞皮疙瘩,道,「看你這模樣就知道肯定沒好事,又不想結檢測費了?」
印歸湖「嘻嘻」笑了兩聲,沒回答宋涵武的問題,只是眼巴巴地看著青年。
「把新的信拿來吧。」宋涵武無奈道,他攤開手掌朝印歸湖示意。
「不著急。」印歸湖邊打開打包盒邊道,「你那邊進度到哪了?」
「你還好意思問,」宋涵武翻了個白眼,道,「你知道進協會做印表機保養有多難嗎?他們有固定的合作廠商,搞得我只能去拜託老頭子找關係。」
宋涵武和印歸湖同齡,他們是在同一家福利院長大的。
不過,宋涵武的運氣比印歸湖好,他是大老闆的私生子,在大老闆的婚生子意外死亡后,被找了回去。
所以,宋涵武其實很不喜歡自己的生父,連繼承家業都是不情不願的,更別說讓他去找自己的爹幫忙了。
宋涵武是5歲進的福利院,時間比印歸湖晚,他是最後一批進福利院的孩子。
福利院在接收完宋涵武之後,經營狀況越來越差,找不到資方贊助,入不敷出,現在已經倒閉了。
印歸湖和宋涵武是裡面年紀最小的,自然也是身板最小的,那時候印歸湖的身體潛能還未被開發出來,他們倆就成了被大孩子們欺負的難兄難弟。
這也是他們關係這麼好,還一直保持著聯繫的原因。
「唔……」印歸湖嘴裡塞著飯,道,「那還真是委屈你了。」
這句話怎麼聽怎麼不得勁,宋涵武張了張嘴想罵人,卻發現印歸湖的話無法反駁,只好懨懨地繼續說道:「協會裡的印表機已經比對完大半了,沒發現跟你給我的信匹配的。」
「全部比對完還要多久?」印歸湖問道。
「動作快的話,就這幾天吧。」宋涵武道,「話說,你覺得這送你信的人在協會?還用協會的印表機列印,這麼猖狂?不能吧。」
「能的。」印歸湖說著把旁邊放著的信拿給宋涵武,道,「喏,這封是新的,字比較多,比對起來也方便一點。」
宋涵武伸手接過了信,他也知道這信本身不會帶有任何可供偵查的東西,於是打開信封把裡面的紙拿了出來。
這次的信與之前的信區別很大,內容不再是短短的四個字,而是大段的文字。
宋涵武看著看著,輕鬆的表情就不見了,越看下去,臉色就越沉重。
看完后,宋涵武抬起頭來,望著還在專註乾飯的印歸湖,小心翼翼地問道:「裡面說的是真的嗎?」
這封信,就是那封「白狐」寄給印歸湖的信,裡面說他害死了無辜之人。
印歸湖把嘴裡的飯咽了下去,抬起頭來看著宋涵武,道:「是真的。」
「啊……這……」宋涵武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說什麼。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印歸湖撇開了雙眼,道,「我之前沒拿出來,就是不想讓你擔心。」
宋涵武很快反應過來,他「哼」了一聲,道:「別自作多情了!誰擔心你?」
「你拿著就快走吧,我等下還要出去辦事呢。」印歸湖突然開始趕人。
宋涵武把信收入口袋中,道:「行行行,這就走。」
說罷抬腳向門口走去,才走到一半,又停了下來。
地上放著印歸湖前幾天吃完沒丟的外賣盒,宋涵武道:「真受不了你,房子整得亂七八糟,快找個老婆治治你吧。」
宋涵武說完,把垃圾拿上,頭也沒回,「砰」一聲把門關上了。
這回是真走了,印歸湖停下了吃飯的動作,感覺有些恍惚。
不知道為什麼想起了司隊長,如果司隊長來到他的公寓,看到這幅邋裡邋遢的樣子,一定會罵他吧。
想什麼呢?司隊長又不是他老婆,印歸湖輕笑著搖了搖頭,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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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司隊長報備的行程,還是要去的。印歸湖不過是利用閑暇時間找人查自己想查的東西,這不算是欺騙司陣吧。
現在印歸湖正準備去查那名指認他食人的被害人,看看她是不是被諮詢師催眠了。
印歸湖解鎖手機,翻出蒙校希發給他的信息,然後抬頭看了一下門牌號。
沒錯了,是這裡。
印歸湖按響門鈴,聽到裡面「叮鈴鈴」響了三聲,然後一個人穿著拖鞋「踢踏踢踏」的聲音由遠而近。
「咔嚓」一聲,防盜門裡面的木門打開了。
一名戴著眼鏡,穿著深藍色條紋家居服的男人隔著鐵門,看著印歸湖,疑惑道:「你好,請問找誰?」
印歸湖抬手出示自己的證件,道:「你好,我是特案部印歸湖,請問您是陳先生嗎?我們這裡有一個案子需要您配合調查。」
「是我。」男人驚艷於混血少年的美貌,有些不相信印歸湖的身份,卻看在證件的份上,還是打開了鐵門。
男人問道:「有什麼事嗎?」語氣里依舊帶著疑惑。
「您是心理諮詢師吧,請問您之前有接待一位名叫袁佑童的女士嗎?」印歸湖問道。
男人回憶了一會,道:「有的,但是她來諮詢的次數不多,後來也聯繫不上了,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她已經去世了。」印歸湖一邊說,一邊緊緊地觀察著諮詢師的表情。
「啊?她是怎麼……」男人脫口而出想詢問情況,卻猛地意識到他的問題警方不方便透露,於是沒問下去。
特案部會找上門來,也就是說袁佑童的死並不簡單。
她的死亡原因,很可能不是大部分需要心理諮詢的人會選擇的自殺,而是他殺。
「我記得,袁佑童不是危機個案。」男人道。
這句話的意思是,袁佑童沒有傷害他人、傷害自己的傾向,這個個案不需要緊急介入,男人並沒有不盡心理諮詢師的責任。
「我知道。」印歸湖道,「我想看看她的諮詢檔案,你還有保留嗎?」
「這肯定有保留的,」男人對印歸湖道,「我去書房找一找,您稍等一下。」
「好。」印歸湖點了點頭。
「您進來坐吧,」男人側過身,讓開一條路,道,「我找東西可能要花點時間。」
印歸湖踏進諮詢師的家,找到客廳的沙發,坐了下去,男人也走去書房找資料了。
印歸湖打量著男人的房子,這房子不大,沒有任何女性的物品。
一名單身漢的房子,卻沒什麼雜物,東西擺放得也很整齊,意外的整潔。
也許是諮詢師的工作需要,這裡給人的感覺很舒服。
從印歸湖敲門到現在,都看不出任何不妥的地方。男人似乎沒有說謊,他真的對袁佑童的死毫不了解。
難道印歸湖的調查方向錯了?
「這是您要的資料。」男人遞了一個牛皮文件袋到印歸湖面前。
在印歸湖思考間,男人已經找好的東西,走出了書房。
「好的,謝謝。」印歸湖接過資料,解開一圈圈繞著的細繩,抽出了裡面的資料。
資料中,袁佑童來訪的原因是,她在一次打羽毛球中動作幅度過大,導致韌帶部分撕裂,在治療痊癒后,她卻還是感覺到疼痛。
袁佑童在醫院排除了生理影響,也就是說,這是心理上的影響,於是來找諮詢師進行治療。
在治療的過程中,諮詢師使用了催眠療法……
居然真的和催眠有關!印歸湖心中一凜,開始快速閱讀下文。
「在使用暗示導入催眠之後,暗示移除失敗了?」印歸湖驚疑道。
在催眠開始的時候,催眠師會使用一些直接或間接的暗示,使來訪者進入一個放鬆的狀態,從而更好地進行催眠。
「是的,」男人神色有些羞愧,他說道,「我本來想在她下次來訪的時候,重新嘗試移除暗示。」.
印歸湖沉默了下來,從事諮詢師行業的人水平參差不同,很多人學藝不精就想來分一杯羹。
不過,印歸湖可懶得管這人有沒有取得催眠治療師證書,再來使用催眠。
印歸湖只知道,他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重點----袁佑童確實極易被暗示。
問題就是,到底是誰利用了這一點呢?除了眼前這個男人,又有誰知道袁佑童的這個特性呢?
「你這裡個人工作室嗎?」印歸湖問道。
男人能從書房裡找出資料,也就是說他在自己的住所辦公。
「哎,是的,」男人答道,「資金不夠,租不起辦公室,就在家辦公了。」
「所以你的資料是沒有上傳系統的?」印歸湖繼續問道。
「對啊,」男人靦腆笑道,「我這裡又不是什麼機構,哪裡會有系統。」
沒有系統,也就不存在被盜取資料的可能。
印歸湖拿出手機,對男人道:「我拍一下資料。」
男人有些尷尬,來訪者的資料需要保密,不過,他還是說了一聲「好」。因為他知道印歸湖根本不是在詢問他的意見,只是例行通知他一下。
「拍完了,」印歸湖把資料還給男人,道,「那我就不打擾你了,我先走了。」
「好,你慢走。」男人連忙走到門口幫忙開門。
印歸湖走出房子,揮了揮手,慢慢隱進了一片夜色中。
印歸湖走出居民樓,抬頭望向天邊掛著的一輪殘月,眸子暗了暗。
他忽然想起,除了心理諮詢師和來訪者本人,還有一個人會知道諮詢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