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柏妃娘娘
「
「沒有」
皇后笑容無比燦爛。
送走帝王。
皇后抽空了力氣似的癱在鳳椅上,眼淚齊刷刷落下來。
「十六年了,我最小的修兒也去了十六年了,芳銳!日子過得太快了,快得我呼吸都要跟不上了」
芳銳嘆了口氣。
「娘娘千萬想開些」
十幾年,多少眼淚也流幹了,活著的人總要繼續往下過。
「是啊,總要繼續」
皇后喃喃念叨著,掩去眼底最深處的陰狠。
她抹了把眼淚,轉頭問芳銳。
「老六齣宮後去哪兒了?」
芳銳悄聲答:「把兩個侍妾打發回府,他自己騎馬去了如意坊」
如意坊是名動京城的青樓楚館之地,有事沒事往那跑的人,可想而知去做什麼。
皇后捂著腦殼。
「也是個不爭氣的」
「罷了,總比野心勃勃的好操控得多」
「娘娘說得是」,芳銳一笑。
「和六皇子比起來,二皇子的心機城府就深多了,依奴婢的意見,不妨就扶持六皇子做太子」
芳銳是皇后多年心腹,有些話就直言不諱。
皇后顯然也不在意,只擺了擺手。
「老六好是好,只是他生母柏氏的事是個疙瘩,本宮生怕有朝一日……」
芳銳一頓:「這倒也是,柏氏的事皇上不許任何人提起,可紙終究包不住火,保不齊哪一日他就突然知道了」
皇后嘆了口氣:「再想想吧」
皇上的身子隨時要垮,她必須在這之前挑出滿意的太子人選。
她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母族王家。
保不住孩子再保不住娘家,她深宮熬了這一輩子豈不是白白熬過?
——
東街如意坊
謝辰瑜摟著幾個美貌的侍酒女,喝得酩酊大醉。
侍酒女們小心體貼奉上解救湯,笑著鬧著問公子為什麼今日只喝悶酒。
謝辰瑜一把推開湊上來的妖艷女子。
「爺這不叫喝悶酒,爺是高興」
手臂一抬,一枚潔白無瑕的羊脂白玉佩從胸口滑出來。
「咦,這是什麼?」
侍酒女好奇撿起來看。
謝辰瑜臉色大變,打開侍酒女的手一把奪過玉佩。
「別碰老子的東西,小心老子把你們的手全剁了」
「多看一眼老子把你們的眼珠子挖出來」
侍酒女們絲毫不當回事,依舊嬉笑怒罵著。
「公子當真心狠」
「您真下得去手嗎?」
「我好歹服侍了公子三年多,自打我來,您的酒杯就是我親自打理,琉璃杯、白玉盞、青玉壺……」
其中一個侍女伸出纖白的手指一樣樣數著,眼角眉梢都是自信。
放眼望去整座如意坊,自問比她還懂服侍的人根本沒有。
剁手挖眼珠子這等事,嚇嚇新來的人倒還使得,嚇唬她可就不管用了。
「是嗎?」
謝辰瑜挽住那纖白的手腕,輕輕放在唇邊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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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柔弱無骨瑩白如玉,真是可惜了,如煙姑娘」
柳如煙點開他的額頭,嗔怒遞上一盞西域蜜酒。
「看在爺今兒心情不好的份上,如煙不與你計較,來咱們再喝一杯」
柳如煙萬萬沒想到,這是她一生最後一次喝酒,也是最後一次看見五彩斑斕的世界。
兩日後。
柳如煙的屍體在城外護城河裡找到,據附近村民講,一個無手臂被挖了眼珠的瞎眼女子瘋狂哭著跑了出來。
大約是看不見,一頭扎到河裡,撲騰幾下就淹死了。
不過是個妓子,死了就死了。
京城府尹裝模作樣查了兩日草草結案,此事無人再提。
——
謝辰瑜在書房裡得知消息,只是嘴唇勾了一下,連表情都沒變。
他把那枚白玉佩提在面前,死死盯著它,神情憂鬱得像夏日即將暴雨的傍晚,烏雲密布沉沉壓下。
打小跟在身邊多年的太監趙海不敢靠近。
不過他隱約記得那塊玉佩。
好像是主子爺的生母,柏妃娘娘留下的遺物,滿皇宮裡沒幾個見過,連他自己也只是猜測。
謝辰瑜用布滿老繭的手指,細細摩挲著。
十六歲的少年眼裡裝著數不清的複雜情愫,翻滾著叫囂著,似乎要壓不住瘋狂逸出來。
可謝辰瑜最終還是全部壓下。
指尖泛白,舌尖被咬破,滿眼赤紅。
最終,他重新把玉佩貼身放著,又恢復了弔兒郎當的模樣。
「趙海,讓林氏過來伺候」
「是」
——
碧波苑裡
林夕夢正忍著腦殼痛,和新來的侍妾大眼瞪小眼。
「那個……周妹妹,主子爺去哪兒我著實管不著,我自己也只是個侍妾」
周姑娘柔柔弱弱,委屈得能滴出水來。
「妾身好歹也是皇後娘娘賜下的,就算主子爺不喜歡,也不該連著冷落我三個晚上,林姐姐你說我該怎麼辦?」
林夕夢腦殼更疼。
「要不你去求求趙良娣?」
「她是府中唯一的良娣,管著後院大大小小的事務,偶爾也安排人給爺侍寢,說不定求她管用呢?」
「去過了」
周侍妾扯著帕子臉頰發白。
「趙良娣說,她說……」
說到一半竟嗚嗚哭了起來,想也知道趙良娣沒什麼好話。
林夕夢只覺一陣心梗:「那我有什麼辦法啊?」
「青青,還不趕緊給周姑娘換一盞熱茶,紫荊,你再去取一條新帕子來」
周氏見兩個丫鬟匆匆離開,乾脆『撲通,一聲跪在林夕夢跟前。
「我打小受苦,好容易進宮服侍,又有幸被娘娘送到六皇子府,原想著能好過些,誰想皇子爺身邊人才濟濟,求姐姐幫扶……」
林夕夢:「……」
她長得像活菩薩在世嗎?
周侍妾大有一副『你不幫我我就死給你看,的架勢。
正不知怎麼辦時,忽然趙海過來說爺要她服侍。
林夕夢鬆了口大氣,草草打發了周氏,收拾打扮一番去了書房。
——
謝辰瑜見她面色有礙,一問才知是因為周氏。
想到那個女子又是皇後送來的,他突然調侃。
「怎麼沒好好交流交流?」
林夕夢茫然:「交流什麼?」
謝辰瑜抱臂幽幽冷笑:「自然是給母後傳遞消息」
「母后不簡單,派來的人也必不會簡單,想來……你知道該怎麼做」
他放下畫筆,熟練從牆上選出一柄八十斤的黑熊筋彎弓。
「今日不作畫,爺要練弓」
他利落扔了一桶羽箭給林夕夢:「伺候爺射箭!」
林夕夢抱著沉重的箭筒,心裡念叨著總算知道他小小年紀一手老繭是哪兒來的了。
皇家的子弟好像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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