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8章 第898章
在之後的一段時間裡,丹道王家不時地便會派人在時間停駐的期間進入其中,欲將他們抓一個措手不及。
卻一次也沒有碰上他們不說,反倒是體內原本莫名沾染的毒素,開始逐次疊加,其中苦楚讓進入者苦不堪言。
如此數番嘗試后,他們不由地生出了幾分遲疑,之後再發現有時間停駐的痕迹,便不再跟風啟動過時間法器,更是沒進去過人。
「這樣下去不行。」最終一位因融血毒素入體而面色發青、唇部呈紫的修士開口說道,「這種毒素不僅無法祛除,入體含量增加后,還會加速咱們的隕落速度。這般再與他們接觸下去,於咱們有害無益。」
他們現在這種情況,就好像是平靜的狼窩裡進入了天敵。他們自認為強悍,不將對方放在眼裡,卻偏偏被對方拿捏住了軟肋,憋屈、難受、還尋不到捷徑反抗,由此可見心情。
「估計他們的實力不強,否則不會做縮頭烏龜。」
「若他們敢在外面露面,咱們就算堆疊人數,也不是沒可能將對方拿下。」
「並且裡面的那位闖入者,還絕對擁有特殊的預知辦法。否則咱們也不會進去了那麼多次,一次都沒有看到過人。」
不僅他們沒有看到,就連他們原本留在空間內的監視法器,也沒有捕捉到絲毫影像。
談論至此,眾人默然相對,心情異常沉重。
半晌有人開口:「所以那位闖入者要麼是卜師,要麼就與理家或班家血脈有關。」
這種精準的直覺預測,還有對聖殿內部危險的完美規避,直至抵達深處才被他們發現蹤跡的做法,他們一時也想不到旁人。
「真是一群白眼狼。」有人禁不住地便斥責出聲。
上首的那位主事者聞言卻是微微抬手,聲音輕緩:「既咱們現在拿他沒有辦法,不如就想辦法將之困死在裡面吧。」
「好主意,」其他人出聲附和,「只要那位下毒者在裡面再也出不來,也就解決了一大危機。」
「待我去裡面彙報一聲,看看聖人的意見。」
「我覺得相當可行,希望按照這個辦。」
藍湖空間內,面對王家修士的試探與抓捕,樓青茗確實是憑藉著班家血脈的絕佳直覺,將王家完美避開。
對於這種做法可能露出的破綻,她完全無懼。反正雙方都撕破了臉,誰又在乎會不會多拉他們一點仇恨。
除此之外的安全間隙里,樓青茗不時地就會帶上幾位妖修前輩出去看上一眼。在此期間她會讓他們縮小身形、遮掩氣息、隱匿影像,以免被監視法器收錄。
如此數次后,眾人坐在一處,樓青茗率先開口:「湖泊內外暫未看到生靈。」沒有獨屬於生靈的彩色光暈。
「剩下的就是仙蚌探索。」
私人裝備外人無法探查,裡面的情況她也不好說。
茅羿錟沉吟過後,出聲:「外面的那些湖水和白霧裡,都蘊含了充沛的能量,能夠被我們吸收與吞噬。但這卻只是總量的一小部分,並且短時間內吸收不了多少,無法對最終結果產生影響。我感覺它們的品階,肯定很高。」
白霧具備吸納傳送作用,湖水靈氣遠超一般的充沛且粘稠,但他們卻是無法輕易出去吸收的。否則一旦被傳送至仙蚌內部,就會與本體斷了聯繫。
故而即便是吸收,也得卡在時間停駐的間隙。
如此短的時間裡,就更不會起什麼作用了。
其他人面面相覷。
阮媚扭著身子,長聲嘆息:「我原還想著,若論相剋,可以優先考慮土屬性武器或攻擊的方法,但若它們水元素的品階太高,那這想法就有些過於天真。」
到時一個弄不好,就不是土克水,而是水淹土了。
「那枚仙蚌的閉合很緊,我是尋不到什麼進入方法。你們呢?」
眾人一片靜默。
半晌,一直待在空間角落的莫辭睜開眼眸,緩聲開口:「既你們已經搜集得差不多了,那我也說些我曾經知曉的。」
他並未現身出來,只是將聲音隱於鎖魂塔方向,忽遠忽近,聲音縹緲。
眾人看向樓青茗,樓青茗輕緩點頭,給予了大家一個值得信任的眼神,示意稍安勿躁。
莫辭:「聖元身上擁有不少蚌類仙器,經過我一番確認后,現已可基本確定,這枚仙蚌的名為藍田蚌。」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便是這枚藍田蚌存放之地的真實寫照與景象。
「其具體功用與之前那位魂體所說的相差不多,白霧為接引,內部可以腐蝕,待的時間長了,還可以更改裡面魂體的掌控權,要說其中疏漏之點,大概就是規則。」
仙器與下界法器的本質區別,不在於它們的攻擊力、防禦力,也不在於他們的功用與實力,而是在於他們自身便蘊含有的至少一道的法則。
即便他們在下界時,本身的實力會被壓制至到聖階巔峰,無法完全發揮出那道法則的實力,也不妨礙其存在本身的威懾。
「這枚藍田蚌內蘊含的規則為置換,並且還是極其少有的能量置換。」
因為是置換,所以修士的肉身能量在被仙蚌吸收后,魂體卻不會馬上消亡,而是會被留存下清醒神智,棲息於仙蚌之內,達成向死而生、生死相依的結果。
這是修真界內許多修士都想要追求的死後不朽,魂體不散。
也因為是置換,所以當魂體思想的掌控權被捏在了藍田蚌的手中時,作為回饋,他們的魂體將會得到更加充裕的洗禮,變得更加強健。
在鎖魂塔時,那些魂體一經被剝離出石像傀儡,就驟然變得稀薄、即將消散,就是因為與仙蚌的置換中介中斷的緣故。
若非此番過去動手的是妖靈谷一行,那些魂體最終能否留存,還當真是不好說。
「所以你們之後若是進去,必須千萬小心,最好能不離開此處空間,就不要離開。」
傳聞藍田蚌是聖元從另外一位仙人手中定製,那些年幫他在仙界造出不少威勢,增添了不少助力。
尤其是這種置換規則,即便被修士所有,也基本無需承擔太多因果,就更加地為仙人們所羨。
辛弈塵思忖過後開口:「如果這種魂體所控的契約,能夠被輕易抹除,那咱們之後的營救豈不是很容易?!」
聞言宓羲裕秋率先搖頭:「並非如此。其實原先在聽聞這批石雕是從仙蚌內出來時,我還有些奇怪。現在聯繫過往,我覺得大家之前的猜測完全沒有問題。之前仙蚌的契約者已死,新的契約者還未完全完全契約。
「因為我們解除魂體印記時,是處於兩者之間的空檔,所以那些魂體才沒有出現灰飛煙滅的後果。」
之前丹道王家發生了許多事,無論是樓紫宴的融血毒素,還是三十六柱內獄命軌金線的反噬,聽聞還有其他闖入者在他們的族地內大開殺戒……
無論哪一種,都有可能會造成仙蚌的幕後契約者變更,造成新契約者與仙蚌的聯繫尚不緊密的後果。
莫辭:「以之前宓羲裕秋等人解除禁制的輕鬆程度,想必其背後契約者必是剛剛祭煉沒多久。既如此,你們之後行動就是越早越好,時間越長,對方對仙蚌的掌控力度就會越強。」
至此,已經有許多人恍然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眾人再次看向樓青茗,這次與之前的沉重不同,他們的眼神中不禁帶出更多的急切與欣喜:
「青茗你可還有什麼感知?」
「對啊,你現在可能感知到咱們可能進入的方法?我是說直覺。」
雖然現在大家是安全的,但若再沒有突破性的進展,他們之後很容易就會被在外面一直虎視眈眈的王家修士抓住破綻。到那時便當真是萬劫不復,跌入深淵。
對於大家的這個問題,樓青茗眉梢微擰,沒有馬上回答。
血脈在直覺判斷方面很是好用。
但在實力相差過大的情況時,以肉眼所能夠做出的判斷,遠比用並蒂漣漪觀察到的更加快速與準確,也是因此,她才需要不時地現身出去觀看。
當然,這其中可能也有她現在是血脈覺醒新手,對相關能力無法完全掌握的緣故。
「之前一直不太確定,現在卻是能隱約感知到一點。」最終樓青茗如此開口道。
她從進入這裡開始,所有感知就驟然繃緊、不間斷嗡鳴,在不同維度以不同方式向她發出危險預警,直至最近,她才從那混亂的危險感知中冷靜下來,能夠仔細探究與感知更多訊息。
「哦?是什麼?」
樓青茗:「像現在這種沒有頭緒的狀況不會維持太久,只需靜心以待,就自能等到轉機。只是具體是個什麼樣的轉機,我暫時不太清楚。」
她不清楚,其他人就更是不知,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對她的信任。
「無礙,那我們就等等看。」
「再久,也不會有咱們之前被困在那處禍水湖時久。」
說是需要等待時機,但實際上,他們在皇樓空間內也並未等上多久,前後不過小半月,就果然等到了轉機。
突然之間,那被層層空間法器陣壁區分而出的最內層空間里,一直安然緊閉的巨大海蚌驟然翕動蚌殼,在蒙蒙煙雨中緩緩張開。
其內靈光閃爍,細嫩的軟肉仿似不設防地舒展露出,隱約中似能看到其中的珍珠身影。蚌殼表面則是現出幾枚碩大的蓮子與藕身影像,與他們之前在外看到的釣魚影像一模一樣,
如此由極靜到極動的變化,讓眾人皆是不由一震。百尋不得的進入方法,就這樣大咧咧地擺放在他們眼前,既是機遇、也是危險。
「這是釣魚?」
「可能是外面又發生了什麼,故而改變了策略,弄了這麼一出引君入瓮。」
「那咱們進嗎?」
亓染半眯起眼睛,理所當然應聲:「那肯定是要進。雖然進去危險,但除此之外,咱們也尋不到其他的進入方法。」
他們過來此處的目的中,營救是必須進入的,破壞也是有必要進入的。
按照班善之前留給他們的訊息,丹道王家的這處封閉空間,除非聖安主動開啟,或者摧毀掉陣心仙器,否則他們就絕對無法出去。
從外部摧毀仙蚌,那是即便將他們現有的實力乘十,都是沒有辦法辦成的事。
故而他們無論他們之前心存多少顧忌,都只剩下了兩種摧毀辦法,尋到仙蚌的最新契約斬殺,或者是從內部想想辦法。
可以說,進入仙蚌,已是勢在必行。
眾人下定決心,之後便由樓紫宴在樓青茗的氣息掩護下,帶著白刺玫戒指一起向著巨蚌方向傳送。
因為需要經歷的陣壁數目較多,她是分為三次傳送的,並且全都是卡在時間停駐的間隙。
只在最後抵達到仙蚌的入口時,才暫停下動作,在下一個時間停駐的期間,換由竇八鑫帶上白刺玫戒指,飛往仙蚌的內部。
另外一邊,王家族地的少陰空間。
之前背負使命,前往少陰之地恢復陣法的一眾妖修、傀儡、以及外姓修士,早已被斬殺殞命。
在宓羲彬予的強勢動作下,不僅他們之前的所有心血白費,就連班善曾在三十六柱內獄中,尚未來得及損毀的封禁基陣,都被他給順藤摸瓜地碾平損毀。
前後不過數月,之前還處於完全隱秘與封閉狀態的丹道王家雙魚空間,逐漸在表面出現了裂痕,時隱時現。
此時這處王家空間雖依舊是封禁的,卻已經能夠在外流露出了痕迹,能夠被人追蹤與發覺,不會再輕易忽視。
「哈哈哈,封禁空間在外定是顯形了!只要外面圍堵的人多,聖安他們想要悄無聲息地離開這裡,就絕對是不可能。」楞羊酥燈哈哈大笑,整個人從原先袖袋內的絕對安靜,轉為極度亢奮,呈現出與之前的兩個情緒極端。
宓羲彬予聽著她的言語,面上沒有多少變化,只是專心地繼續手上的陣紋拆解,直至將整個少陰空間內存在的基陣部分全部碾碎抹平,之後方才發聲:
「那我也希望外面的人能夠多爭氣一些吧,畢竟只有雙方合作默契,才能夠殊途同歸,達成咱們預期中的目的。」
說罷,他便驟然飛起,迎著徐徐腥風懸立在空中,俯瞰此處的破碎瘡痍。半晌他輕笑了一聲,揮袖劃開這裡脆弱了不少的空間壁壘,踏出少陰空間,並隨手給了身後空間致命一擊。
伴隨著轟隆的一聲巨響,天地震顫,灰敗斷壁的殘塊四處砰濺,周遭原本就不甚穩定的空間壁壘也隨之破碎。整片空間都化為或大或小的銳白光斑,在虛空之中高速切割旋轉,不過須臾,就形成了一片危險異常的黑洞漩渦。
對於這周遭的景象變化,宓羲彬予全程連眼皮都沒有多抬半分。
他只是懸立在虛空之中,優雅地彈了彈下擺,而後施施然感慨:「不愧是傳聞中的大陣,當真是花費了我不少時間。」
不過現在最難的這部分破完了,剩下的要想完全拆掉,也就沒有原先那般艱難。
說罷他步伐一邁,便往他演算出的另外一處關鍵節點走去。整個過程似慢實快,不過三兩步的功夫,就完全消失在了漩渦附近。
待他的人影消失,虛空漩渦附近就陡然出現了數道人影,他們看著周遭的面色難看。
「少陰空間竟是整個破碎了!這怎麼可能?!」
「這般實力,最起碼有渡劫期保底。」
「不好,大家快走!」
「陰陽雙魚大陣的其他陣點有危險,大家速速回防。」
說話間,一眾身影便化作流光,四散撤離。
卻不想他們還沒等跑上多遠,身後就陡然竄出無窮吸力,將他們的身形滯留在原地。
在此期間,有人反應過來不對,立馬噴出精血遁離,以命博取生機。還有一部分心間不過稍一猶豫,面上便漲出詭異的潮紅,而後不過須臾就被吸拽到了黑洞之中,抹去了在此存留過的痕迹。
於此同時,陰陽雙魚大陣的陣壁邊緣。
幾乎是在少陰空間完全破碎的瞬間,聖安就有所感應,並且神色還是一如宓羲彬予兩人討論中的那般難看。
此時他正一眨不眨地看向陣壁甬道外那群聞風趕來的修士,面色黑沉如水。
他身後傳來妖修關切的話語,「主人,我不建議現在出去冒險。即便要離開,也最好是帶上其他太上族老一起。」
空間陣壁之外的人群中,懸立了不少以黑色斗篷遮住面容的修士,他們在這裡看不清他們的修為,也判斷不出他們的身份,只是太陽穴隱隱快跳,昭示著他們的強大,以及冥冥中的不吉。
聖安氣勢凝重,唇角繃緊。
在此之前,滯留在這附近的修士數目已經挺多了,但是現在他的陰陽雙魚大陣剛出現問題,外面那群人就仿似是聞到魚腥味兒的貓兒,精準地尋到了位置,越來越多得人「剛好」堵在了他定下的出入口甬道前……這般「巧合」,實在難讓他有多少好心情。
「外面應該有賀樓氏。」半晌,他如此開口說道。
談珂眸光微閃,而後快速地垂下眼睫聆聽,沒對他的直覺性話語發出一言。
「真是什麼糟心事兒都湊到了一起。」
少陰空間那邊,本就因班善的動作造成部分陣紋損毀,讓陰陽雙魚大陣的維繫壓力,轉嫁到陣心仙蚌以及少陽空間這邊。
現在少陰空間又完全淪陷,造成了大陣表面的隱匿陣法出現了無法挽救的裂痕……
可以說,在少陽空間能夠承受壓力有限的前提下,陣心仙蚌處承受的壓力在短時間內已經翻了數十倍之多。
所幸那枚藍田蚌的品階夠高,現在這種程度的壓力還能承受得住,否則他們也就不用去想什麼維繫陣法,直接就大門敞開,被人裡外合擊地一鍋端了。
眼見著外面那群修士已經擺好架勢,向著顯出痕迹的陰陽雙魚空間發動攻擊,聖安眸光微閃,撤回一步,開口:「走吧。」
只要有藍田蚌在,之前的所有假設就不會存在。
談珂恭敬應聲,帶上聖安就跟著一起往甬道上方疾飛而去。
在她身側,聖安的思緒卻依舊在快速運轉。雖理智上清楚,他們此刻面臨的困境只是一時的,但周遭那如影隨形的失控感覺,卻讓他無法釋然,更無法擺脫。
他知道,這是曾經被取用過的氣運,正在對他們一族加倍反噬。
但在此情此景下,他實在想不出還有可能會發生什麼意外,才能打翻他們現在維繫的安寧。
畢竟他們陣心的那枚藍天蚌,可是仙器不是嗎?
即便是陰陽雙魚空間存在被人裡外夾擊而破損的可能,藍田蚌那邊都肯定不會,所以,現在藍田蚌內只是關住幾枚小螻蟻,應該算不上內外夾擊,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藍田蚌空間。
竇八鑫帶著白刺玫戒指進入這裡后,又往裡面飛了一段不短距離,之後他不知感應到了什麼,趕在時間停駐期限到達之前,陡然收勢,提前鑽回了皇樓空間。
待時間一經恢複流逝,他便看向眾人複雜開口:「這裡面的情況,可能與咱們之前預估過的不太一樣。」
「不一樣?」
「什麼意思?」
竇八鑫的神識穿過黑色漩渦看著外面的情景,斟酌開口:「首先是這枚仙蚌內的粉色霧氣,其內的毒素太過厲害,不適合你們出去接觸。」
雖說這些毒素大部分是對肉身有用的,但對魂體的影響也不可小覷。
這次他還是只是在時間停駐的間隙里,在防護嚴密的狀態下,在裡面接觸了半息時間,就已經對他產生了影響,更遑論是其他修士。
「畢竟在場的大家,除了我與幾個器靈外,都存在肉身。」
其他人謹慎地向外擴散出神識,觀察著外面的情景,沒有輕易發言。
此時外面的仙蚌空間雖全部被粉霧籠罩,面積卻是超過他們預期中的大,僅神識所探測到的,就至少十個皇樓空間。
上下兩座巨大的肉山輪廓連綿,相對起伏,擠擠挨挨地湊在一處,活動空間有限。
遠遠望去,似錦緞,似山巒,但其表面卻附著著一層不甚明顯的粉色粘液,其內含有的腐蝕性毒素比霧氣中的強烈上千倍不止,隱隱讓人有種難以抵禦的危險之感。
肉山表面,不時能夠看到不同大小的圓潤珍珠。
它們或大或小,或深或淺地棲息於肉山的表層或深處,完全阻隔了神識上的探查,無法判定其內是否藏有他們想要營救的人。
一段時間的觀察后,眾人相對無聲,只幾人的面上呈現出些無法言喻的古怪。
辛弈塵抬頭迎上眾人探尋的視線,率先開口:「不用看我,我只是覺得這外面存有的能量,好像能夠吸收上一些。」
不遠處,茅羿錟也緊跟著開口:「我也是,不過由於濃度問題,我覺得之後大概率還是與在外面感知過的一樣,只能夠吸收掉一小部分。」
靠著兩人的能量吸納,想要將這裡全部吸取乾淨,短時間內根本不能成行。
「不過好消息是,在這裡不用擔心分.身會被傳送入仙蚌內無法聯繫,可以及時知曉嘗試的結果。」
「沒錯,我們可以進行一次能量上的吸收與轉移,看看是我們的分.身厲害,還是外面的毒素牛氣。」
眾人面面相覷,而後看向樓紫宴:「那紫宴你呢,你可有什麼發現?」
之前神色古怪的其他人中,便也有樓紫宴一個。
樓紫宴輕鬆笑道:「我倒是沒有什麼,只是剛好發現我也能夠吸收一些。」
眾人:……
「你也能?」
樓紫宴頷首:「不過我能吸收的肯定不是能量,而是毒素。我剛才已經嘗試過了,確實可以吸收。」
眾人大驚:「你竟然已經嘗試過了?」
「怎麼這麼莽撞?」
樓紫宴嘿嘿地了一聲:「無礙的,我直覺可以吸收,那就是可以。」
她一進來就感覺這裡的毒素可以「食用」,又經過了本體的直覺認證,那就沒有問題。
眾人:……
在進來之前,他們想到了許多可能會面臨的困難,更甚至,在看到這片遼闊的擁擠的粉色霧氣,都考慮過是否應該身先士卒,卻不想,他們這心態還沒調整好呢,就先後聽到了幾人的言語,這樣想來,生活中或許也沒有死路。
如此想著,他們的心情也跟著輕鬆了一些。
「你這體質到底是怎樣覺醒的,感覺根本就是專克啊。」
既能給丹道王家的血脈專門下毒,又能夠吸收王家仙器內的毒素。
樓紫宴輕笑:「可能是我們的運氣好。」也或許是丹道王家時運不濟。
之後眾人略作商議,便決定讓樓紫宴各取茅羿錟與辛弈塵一根樹枝,使用她的幻毒漣漪將之傳送到外,避免被外面人發現他們躲藏的位置。
樓紫宴欣然應允,並將兩人提供的分枝分別傳送到外。
卻不想這兩根分枝剛剛落到外面的肉山上,顏色便飛快以肉眼可見的變淡、染粉,雖然分枝本身並未出現缺損,但坐在皇樓空間內的兩人面色卻均不是很好看。
「怎麼樣?」
「如何?」
辛弈塵擰眉回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眾人調轉視線看他。
辛弈塵:「壞消息就是,這外面的粉霧與肉山倒是腐蝕不完我倆,能夠紮根,但我倆想要完全吸收乾淨那些能量,短時間內已是不可能。」
茅羿錟頷首:「沒錯,這般龐大的能量濃度,我倆吸收得一多,一準會陷入消化沉眠。」
眾人雖心情沉重,但見兩人的分枝在外沒有受到損害,也是鬆了一口氣:「那好消息呢?」
辛弈塵:「好消息就是,確實感受到了規則,只是我倆的根腳特殊,這種規則我們能夠規避,但並不建議你們出來嘗試。」
「還有就是,我們根系在外面肉山的腐蝕速度,要稍低於自生的速度,所以之後我們應可以在外移動,幫忙挖掘珍珠。」
「只是那些珍珠也有毒,若是收入皇樓空間,還需小心。」
眾人面面相覷,而後迅速拍板:「那你們在外就酌量吸收,先以收集珍珠為主,等收集完了有時間,再考慮沉眠。」
「這個簡單。」
「沒有問題。」
此番也是他們運氣好,扔分枝出去的這兩位都屬於遠古時代赫赫有名的植修根腳,否則換成別的植修,他們根本就沒有再出去收集的可能。
之後眾人還想就此再做討論,卻不想突然的,水鏡中的影像出現變化,只見他們進來的那道仙蚌入口陡然闔上。
毫無預兆的,整個仙蚌空間內的霧氣加濃,那些原本安靜待在肉山表面與深處的珍珠們,開始嗡鳴震顫,交織成曲,響起了一陣陣高低起伏的聲音。
眾人待在皇樓空間內,雖對這些聲音沒有直接入耳,卻還是毫無意外地遭受了些影響。若非莫辭反應迅速,將水鏡上的聲音反饋關掉,他們中修為低的阮媚幾個,都有可能現場失控發狂,沉浸在外面的聲響中無法醒來。
「這便是在察覺到咱們的存在後,想要徹底斷了咱們的出路。」
「既然暫時出不去,那咱們無論如何,都要嘗試個夠本才行。」
「那紫宴你呢?你的毒素吸收可有上限?」
樓紫宴搖頭。她吸收的東西與辛弈塵兩人不同,不用擔心吸收得多了會爆體,只需考慮自身的適應能力,並且越到後期越快。
不遠處,亓染至今尚未感應到賀樓杪夏的位置,即便他們現在按理已處於同一片空間。
他焦急地看向樓青茗,樓青茗搖頭:「我也沒有感覺到。」
她盪出去的並蒂漣漪迄今仍未在這裡感受到任何共鳴。
這種情況可能有兩種解釋,要麼是賀樓杪夏已經漣漪收斂,陷入巨蚌的囹圄,被其所控;要麼是她現在尚且安全,正在她現在還無法感知到的更高品階仙器內,故而無法被她「看見」。
「大概率是在這些珍珠內部,但我現在還沒確定是哪一個或幾個。」
範圍太廣,珍珠太多,魂體又看不大清楚相貌,總之是個難題。
「那直覺呢?憑藉直覺你可能判斷出大概方向?」
樓青茗繼續搖頭:「我現在的感知還是混亂的,想要感知到具體,得等我稍緩一段時間。」
危機罩頂,頭腦嗡鳴,這種無處不在的壓力於她而言,不僅是危機,也是一種機遇。
她覺得自己必須趁著這段時間,深入發掘出班氏血脈能力的用法,以適應任何高壓環境的出現。
宓羲裕秋看了眼外面已經開始挖掘珍珠的兩截分枝,開口詢問:「你可能看清那些珍珠內部的景象?」
樓青茗頷首:「能。」
「這些珍珠的內部,大部分裝納的都是魂珠,裡面棲息著一枚枚休眠中的魂體,也有一部分珍珠內部裝納的是魂器,還有的是一團團具備極度腐蝕性氣體,想必是為了混淆咱們的判斷之用。」
只是他們未曾想到,有一天這裡面也會進來一位賀樓氏,這些暗地裡的混淆,在她面前根本沒有多少效果。
宓羲裕秋舒展開眉梢:「那就不用著急。你先照著香筒模樣的法器找,那是我族請出的仙器,若無意外,它應在這裡面。」
至於外面辛弈塵兩人挖出的珍珠,都還在那裡堆積著,需等到下次時間停駐的間隙,再一起想辦法運回空間里。
在各樣好消息的洗禮下,眾人的心情漸輕。
角落裡,竇八鑫捏著枚玉簡,在莫辭的口述中不間斷地完善著這枚藍田蚌的訊息。
口中不忘小聲低語:「這可是仙器啊,你覺得由我出手抹除掉它契約的可能性大嗎?」
莫辭輕笑出聲:「放心,之前的契約人是誰不好說,這次若無意外,應就是聖安。想想他的修為,再想想你的,應該問題不大。」
可惜正常程序而言,應馬上有人滴入精血、將之契約掉,但竇八鑫只是魂體,沒有精血,而其他人則是修為太低,在有丹道王家存在的前提下,仙蚌很難再次認主。
他們現在在打的,就是這枚仙蚌的器靈不在,看看能否將之挪位的一個時間差。
畢竟在王家萬載難縫的氣運低落期間,發生什麼意外都是有可能的。
「再不濟還有我呢。」莫辭擺弄著手中的藤條,漫不經心回應。
竇八鑫斜睨了他一眼,話到嘴邊愣是沒敢說出口,他嘴角一撇,哼笑出聲:「看不起誰呢,雖說做起來有些困難,但只要找出器心所在,我也不是沒有擼掉精血的概率。」
至於兜底?!
他現在又不是什麼吃奶的小屁娃,哪裡需要他去兜底?!
另外一邊,一枚圓滾珍珠內部的香筒中,一群修士的抵抗能力已經快要抵達極限。
「你們說,咱們這是倒霉還是幸運?」
「應該是倒霉中帶著幸運。」
「確實,能有現在的結果,你就知足吧。「
倒霉,是因為他們在己方擁有仙器庇護的前提下,還能夠遇到另外一方仙器,並且看情況還是比他們仙器品階更高的存在。
幸運就在於,他們好歹是有仙器庇身的。這讓他們不用發生一被吸納入這裡,就馬上身死道消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