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時間回到高三,凱星湖畔。
田小陽和田亞玲坐在湖邊長椅上,久久不語。
二人初識在高二,以書為介,因緣際會。
田小陽自幼便對文學展現出非凡興趣,五歲熟讀《三字經》、六歲手抄《增廣賢文》,七歲《千字文》倒背如流,小學當同齡人還在用「今天」開頭寫作文時,田小陽已經寫起了文言文。
高中得知學校有圖書館后,空閑時間泡在圖書館成了田小陽全部的消磨時光的方式。每每閱讀完一本書,田小陽會用書籤寫下一段話,並且署上自己的大名,夾在看完的書籍,期待下一位打開書的有緣人。
某天周末,田亞玲來到圖書館,找個僻靜的角落坐下,手裡握著《風之影》。翻開書,一張書籤卡片落在地上,田亞玲俯身撿起,只見卡片上寫道:
《蝶戀花》
高二21班田小陽
日上青山初景照。
裊裊炊煙,枯柏浮雲繞。
古道青階滿芳草。
鶯啼恰恰烏鶇叫。
笙歌婉轉琴聲妙。
遊戲人間,四季風光好。
莫嘆人生至交少。
蒼顏皓首齊昏曉。
這是他們第一次遇見,只一眼,田亞玲便認定,田小陽必將在她生命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沒有華麗的詞藻,沒有莊重的儀式,甚至還不曾見面,就只是感覺,一種濃烈的真切的迫不及待的感覺。
田亞玲拿出筆,在書籤背面寫道:
《定風波》
高二23班田亞玲
雨打窗欞夜籠紗。
濕衣清露顧無暇。
水鏡應星無蹤信。
雷迅。凱星幾載度年華。
莫道人生無素友。
知否。五湖四海共斟茶。
羈旅半生君莫怕。
閑話。功成名就再歸家。
寫罷,合上書本,拿著卡片,大踏步走出圖書館。
「紅亞,你們班是不是有個叫田小陽的?」田亞玲找到閨蜜曾紅亞,從幼兒園一路走到高中的鐵杆姐妹。
「是啊,怎麼啦,你咋知道?」
「這你就別管了,這人咋樣?你跟我說說唄。」
「和他不熟,一個瘦高個,沉默寡言的悶葫蘆,應該沒啥朋友吧,沒見他和班上其他人有過啥交流,也沒見和其他班的人有來往,好像一直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的。」說罷,曾紅亞瞟了一眼田亞玲,又接著補充道:
「不是吧,你不會是看上他了吧,我不同意這門婚事!我可不能眼睜睜看著好姐妹往火坑裡跳,看他那整天頭也不抬的樣子,多半是心理有點什麼毛病。」
「別瞎說,我只是碰巧在圖書館看到他夾在一本書里的小卡片,覺得這個人可能有什麼故事,想認識一下。這樣,你周一替我把這張卡片交給他,問問他能不能交個朋友。」
「你確定?」
「百分之一萬確定!那就拜託你了好姐妹。」
兩天後。
「怎麼樣了,他怎麼說?」田亞玲迫不及待追問。
「答是答應了,不過他說周內比較忙,如果可以的話,周六上午十點,凱星湖邊。」曾紅亞回應道。
「妥了,你辦事,我放心!」田亞玲莫名激動起來。
周六上午,「媒人」曾紅亞把田亞玲拉到湖邊,田小陽早早等在那裡。
「人我給你送到了,你們聊,我還有事,先走一步。」臨走還不忘給田亞玲使個眼色。
「你好,田亞玲。」田亞玲伸出右手,滿臉掛著笑。
「你好,田小陽。」田小陽伸出右手禮貌性握手。
兩人坐在湖邊,有的沒的聊了兩個小時,大概兩人都不曾想到,初次見面的二人,是怎麼聊了那麼久。後來田小陽回憶說:「我確實不太記得那天說了些什麼,總之時間就很快過去了,或許她也一樣。」
從那天後,二人算是正式認識。後面幾個周末,二人都約在湖邊,從最開始閑話家常,到生活學習的瑣事,再到分享各自心事,再後來,開始周內約著吃飯,約著自習室學習,周末逛市區,短短大半年時間,兩個陌生人已經處成對方生命里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
由於學校封閉式管理,不能使用智能手機,所以學校的學生人手配置一款所謂老人機。因此不曾見面的日子裡,打電話成了最方便的途徑,哪怕周末田亞玲偶爾回市區的家,二人也不忘電話往來。
高二暑假,和父親去醫院手術前,田小陽把手機關機,丟在家裡,像人間蒸發一樣,斷了和所有人的聯繫,自然也包括田亞玲。
很難想象在沒有回信的日子裡,田亞玲是如何度過,就像沒了精神寄託的軀殼,寢食無味,暗自神傷。田小陽想必也不好受,原本明朗的未來蒙上一層濃霧,看不見光照的方向。
開學第一天,田亞玲徑直跑到田小陽班上,看見田小陽趴在桌子上,許是在睡覺。二話沒說衝進去,拉著田小陽連扯帶拽到了凱星湖邊,他們之前暢談人生理想的老地方。留下教室里一群看熱鬧的人,有的驚愕,有的起鬨,有的竊竊私語說著些什麼。
於是便有了開頭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