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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情並茂,朗朗上口的演講告一段落。滲透感化的回合算是結束了。
紅髮鷹眼宛如一位心埋故土,隻身漂浮在太空旅途中的失意遊客。我說不清他是喜歡渺小的玫瑰星球、還是無法拒絕其空茫的幻想尾隨著現實的處境。我的腦海里突然浮現出小王子和列那狐的故事。但願紅髮鷹眼沒有自輕自恃自虐到要做成功定義的參照物,也沒有利欲熏心到要去當逢場客串的演員。唉,實在可惜。現在這樣的天真率直的本色都可以拿來製作標本了。我默默給出這樣的評語。
紅髮鷹眼抬起狡黠的雙眼,剛好看見了人群中散漫遊走的冷石。彼此的視野碰到了一塊,停滯了一會兒。可能有十秒之久。我瞥見冷石的額頭逐漸堆起了蒼老的皺紋。
儘管沒人願意當這裡是紳士劇院,卻有人樂意圓桌邊圍滿了騎士。齊刷刷闖入。打斷小偷家族的例行會議。
陣陣的喧鬧,熱切的聚集著。不料期望又狠狠落空。人牆潰散如蟻群,漸漸流露出無趣與憤懣的神情。紅髮鷹眼沒能夠像剛穿上新衣的皇帝,讓我們自己補充並修飾天衣無縫的困局。
然而有人願意買他的賬,且只當是聽了一回單口相聲。幽默,詼諧,卻依然廉價。迎接他的是另一小撮蜂擁的群眾解嘲,大有鋪天蓋地的氣勢,但招架不住偃旗息鼓的運數。
修車棚里的混混頭頭,邁著輕慢的步子走了出來。混混們反應迅速,如同林蔭道兩旁的樹木為其擋開不必要的風雨和冰霜,撐開一條向暗或向陽的長廊。
人群重新聚攏,沉默的等待著。
混混頭頭走到紅髮鷹眼面前,如兄如父般拍了拍他的肩膀。倆個人的容貌出奇的相似,背道而馳的是倆人的氣質。如果不是那該死的混世氣息,任誰都猜不出孿生兄弟間:誰才是舉重若輕的老大,誰才是奔走相告的老二。
混混頭頭給我留下了某種是非模糊的印象。雖然和紅髮鷹眼一樣保持著清瘦的身形,擁有精緻的面容。與紅髮鷹眼相比,則少了許多乖張戾氣。蹙眉含顰之間頓顯成熟的魅力。
幾句話——比戲子多情能克己,比官人清欲更開明,比乞丐富有但矜持,比貴族寡聞還悔懺。來形容這位英俊船長的神秘莫測再好不過了。
這位英俊的船長如同立在甲板上的桅杆,向四下環繞的人牆投下關懷備至的影子。
船長微笑著婉拒了紅髮鷹眼遞來的演講稿。一位不起眼的混混匆匆上前在他的衣襟上裝了一個袖珍的麥克風。
我猜我們又要抱著有點失望的心態繼續聽他們鬼扯了。悶油瓶舔了舔唾沫潤濕的嘴巴,低聲說道。就差輪到我們來圓場了。
倒霉蛋無助的看著光頭佬,恍惚覺得身邊謠言四起。還是少說為妙為好。各自凝視著機遇,等待著榮光重現。
沉默攸然之間,像是眾神之子從世界盡頭煅造出了幾具魔盒。召喚使徒發散人間各處。供人豪鬼傑轉載追尋。
壞蛋總得有人做。冷石的一聲叫嚷。衝破了藩籬掌治下的幽冥小徑。
好一個壞蛋。船長聽見冷石高亢的話音。並鎮定自若的答覆了回去。
冷石緩緩拖動腳下的身影,探照燈也隨之如影滑行。人群自動分割成彼岸兩頭。我有點躲閃不及,最怕殃及池魚。但還是被冷石揪住了脖頸。脅迫著一同面對這場詭辯的論賽。
我想他們不僅找到了很好的牧師,而且還懂得如何抓住上帝的哲學化身。賦予正邪人性的較量,火種破碎又架起風口上的浪尖。
我想我應該包攬另一神職,祈求真主委派我做俗世情仇的糟糕速記員。
先從冷石和船長的答辯開始。